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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湮灭》中女性形象的重构

2019-03-22王东湖南师范大学

传播力研究 2019年27期
关键词:科幻电影家庭

王东 湖南师范大学

电影作为光与影的艺术,按照其自身的分类标准分为动作片、爱情片、喜剧片、科幻片、恐怖片等,而电影类型的分类下本身就暗含着一定的性别意涵,如动作片、科幻片这类以力量、科学、理性为主要元素的电影往往被认为是属于男人的电影,导演所选用的角色也以男性为主,而像爱情片、喜剧片这类以感性、柔情为主要元素的电影则被认为是女性所擅长的类型。尤其是科幻电影中的故事发展会以一定的科学技术为理论的支撑,而科学技术和理性智慧长期被男权社会语境构建为男性独有的特征,导致科幻电影中女性形象的塑造一直笼罩在男性权威的阴影之下。但这样的情况正有所好转,随着女性主义运动的不断发展,女性社会地位及话语权的提升,使得女性在科幻电影中的地位与形象的刻画也越来越呈现出主流化的倾向,甚至出现以女性为主要叙事视角的科幻影片,《湮灭》相较于其它的女性科幻电影,它的特别之处在于采用了一支“娘子军”的全女性阵容来应对影片中的主要危机,这是本文选取这一影片作为分析对象的重要原因,也希望借此分析,探寻当下科幻电影中女性形象的多元化呈现与塑造。

一、女性视觉形象:从窥探对象到女战士形象

科幻电影的叙事框架遵循着人类面临着某种未知的威胁,而一支小队伍或个人为了拯救众生而选择牺牲自我,奋勇前行,为了人类的幸福踏上征途。但以往这样勇敢坚毅的角色多由男性承担,女性在科幻电影中只能充当配角,饰演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随着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及话语权的提升,近几年的科幻电影中,女性不再局限于一些无关紧要的花瓶式角色,而是拥有了更多的戏份、更加独立的、有领导权及支配地位的角色,发生了从男性的猎奇对象和欲望客体向具有主体意识和个性魅力的独立女性形象的转变,开始成为叙事中的核心要素,如《火星救援》里宇航员队的队长、《星际穿越》中熟知摩斯密码的墨菲,但科幻电影中以清一色女队形象呈现的,《湮灭》尚属第一。

《湮灭》是根据杰夫·范德米尔所著的小说《遗落的南境·湮灭》所改编成的电影,全片采用了女性的视角切入,是一部完全讲述女性角色的科幻电影。电影中的五位主角有别于传统科幻电影中性感无脑的女性形象,自愿进入“闪光”的五位女性在各自的领域都有过人之处,女主莉娜是生物学博士、小队的领导者文崔斯是心理学家、谢帕德是地貌学家、乔希是物理学家、安雅是医务护理人员,从她们的身份来看,她们有专业的知识素养,有自己的事业,也取得了一定成就并具备了自由选择的权利。而从科幻电影中女性形象的服饰装扮来看,以往科幻片中的女性形象的标配是紧身衣加超短裙,从而凸显出女人曼妙的身姿,而《湮灭》中的女性形象符合叙事逻辑,着装呈现出男性化特征,她们进入“闪光”之后的装备与男性军人无异,身着宽松的行军服,背包,手持钢枪,随时准备与未知名的生物作战,再加上环境的限制,她们通常呈现出“灰头土脸”的状态,这时她们不再作为男性“凝视的对象”而存在,其女性身体特征被隐藏起来,呈现出“女汉子”一面的坚韧与勇敢。此时的她们以一种对于男性英雄形象的模仿和移植的视觉形象呈现出来,被纳入到核心的叙事表达机制之中,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

二、女性身份形象:从被拯救者到拯救者

在科幻电影中,男性视角下的女性大多被塑造成等待被拯救的形象,面对灾难或未知的恐惧,她们往往脆弱不堪,仅靠自身很难获得救赎,只能将生命寄托于男性的拯救。但《湮灭》中的女性并非是经过千挑万选出的精英,反而是她们自愿加入这个探险小队,尤其是在3年内政府派往的军队和科研小组都有去无回的前提下(除了莉娜的丈夫凯恩),她们成为了主动拯救人类的女英雄。但这一拯救者的形象是电影所呈现出的表层叙述,追究五位女性进入“闪光”的深层原因,是为了拯救众生还是走向自我毁灭呢?莉娜和谢帕德在进入“闪光”后的对话就很好地解释了这一问题“志愿加入这个小队,如果家庭美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这些看似精英的女性其实都各自背负着伤痛,文崔斯没有家人、朋友、搭档,还患有绝症;谢帕德的女儿得了白血病已经逝世;乔希有自残的倾向;安雅是一个酗酒的瘾君子。而莉娜是因为对丈夫的不忠让她充满亏欠之情,她们都是灵魂支离破碎的精英女性,她们有别于拯救者的家国大义,她们是饱受生活折磨的受难者。

从这个角度来看,女性依然是作为弱者和受害者的形象呈现的,她们处于肉体和精神湮灭的边缘,让这次对“闪光”的探险看上去像是一种献祭,文崔斯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乔希也自愿与植物“融为一体”。看似拯救的行为似乎是一次自我毁灭,表面上她们是主动选择,实则是寻求逃避的另一种方式,逃避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问题,身体上的、精神上的、感情的、亲情的。科幻电影中的另一个女性形象是救世主的形象,她们不怕死亡,但一定是充满希望和向往自由的活着,而《湮灭》中的女性更像是对生活失去希望后的“赴死”,影片的结尾只有莉娜活着走了出来,所有的女性都自己走向了毁灭,也能从另一个侧面看到女性作为弱势群体的形象呈现,即使是活着走出来的莉娜依然要接受男性人物的“审问”,而不是作为女战士的形象受人尊敬和优待。

三、女性气质形象:从科研女性到人母人妻

隐藏于叙事主线之下的,是家庭对于女性的重要性,这依然逃脱不了传统男权社会对于女性气质与形象的塑造和呈现,她们应该温柔贤惠,相夫教子,永远把家庭放在首位。对于丈夫不忠的妻子要以赎罪的姿态走向毁灭,失去女儿的母亲要以万念俱灰的心态自取灭亡,没有家庭的孤家寡人得了绝症后也失去生的希望。婚姻与家庭的幻灭对于女性来说无异于灭亡,正如谢帕德所说,失去女儿之后曾经的她也随着女儿的逝去而死亡了,虽然影片没有展开对人物家庭背景的介绍,但从仅有的信息中可以推断出着五位女性的人生都是破碎的,她们的家庭生活都算不上是幸福美满的。而最终历经磨难的女主在回到正常世界之后,依旧要回归到传统的家庭之中,这种回归也象征着经历赎罪后的重生,是对传统女性形象的回归,回归到家庭这一狭小、缺乏创造性的空间。

她们能加入这样的探险小队是因为自己的学识和专业知识,但影片中她们的这些能力和素质并没有发挥出多大的功能,最后也都走向了毁灭。影片中用了类似于诺兰在《星际穿越》中使用的交叉剪辑的手法,通过闪回向观众介绍了莉娜过去的生活,而其他四位女性则完全没有交代,仅有的信息也局限在对于他们妻子和母亲角色的刻画之中,缺乏对于女性内心心理的探讨,并没有真正的展现出女性内心深处的复杂情感,对于女性的选择和行为也很难真正的理解和感同身受。

四、结语

《湮灭》中对于女性形象的描绘和塑造表现出复杂和矛盾的立场,一方面她们是具有团结精神、具有改变世界能力的强大活跃的女战士形象,另一方面,她们又是脆弱敏感易受伤的弱女子,她们是被生活折磨和抛弃的受害者。她们在某个领域有所成就,却又要以爱情和家庭的失败为代价,在基督教国家的固有观念和文化里,没有完整的家庭是人生的一种缺陷。而女主作为对丈夫不忠的妻子,也是以负面的人物形象呈现在荧幕前的。这表现出男性视角下对于异常成功女性的敌视情绪,她们拥有受人尊敬的社会地位和丰富的学识智慧,但作为女性却很失败,这是男权社会对于女性形象的污名化处理。

科幻电影作为一种承载着文化的传播媒介,它通过听觉与视觉的奇观化处理,呈现出社会中的性别模式与性别特征,不仅反映着社会中的性别文化也在某种程度上塑造和建构着人们的性别意识。女性作为科幻电影中的重要形象,如何通过科幻电影中的人物塑造传达出正确的性别观念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湮灭》这一部以女性视角作为叙述主体的电影,相比于之前以男性为绝对主角的影片算得上是一种突破,但其中所反映出来的某些细节依然无法逃脱男权社会结构的藩篱,这或许是一种性别霸权渗透下的集体无意识,不仅体现出女性自身身份认同的矛盾与错乱,也从侧面反映出导演与创作者对于女性形象的塑造依旧难以逃脱出男性话语权占主导地位的社会环境之中。未来科幻电影中女性形象如何以更加独立、自信、美好的视觉呈现,不仅需要女性自身的觉醒与革新,更需要当前的社会环境对于两性更加客观、理性的认知与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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