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20世纪90年代实验戏剧
2019-03-21张笑
张笑
摘要:改革开放以来,经济繁荣伴随着跨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新时期以来中外文艺的广泛交流,必然带来西方后现代思潮的渗透。此外,西方后现代艺术颠覆传统,力图超越经典的创新精神也与我国先锋派戏剧艺术家坚持的理念高度契合。然而随着时间发展,90年代话剧却出现了模式化、定型化的弊端,严重阻碍我国话剧事业发展的深度与活力。本文将从90年代实验戏剧的表现、弊端和对其的思考出发,综合分析90年代实验戏剧。
关键词:90年代戏剧 表现 弊端 思考
中图分类号:J8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9)03-0124-02
一、90年代实验戏剧的表现
(一)刻意追求拼贴的艺术手法。这种“拼贴”式手法有两种表现形式,第一种是将两种不同题材的作品中的相关情节拼贴在一起。1997年林兆华作品《三姐妹·等待戈多》就是分别将契科夫的作品《三姐妹》和贝克特的《等待戈多》结合,将荒诞角色的荒诞性进行了转移和嫁接,将世界荒诞中游离的离群索居之人重新置于孤独荒凉的境地。第二种则是将不同的艺术媒介、手段拼贴在同一部舞臺艺术作品中。以孟京辉的《我爱XXX》为例,这部作品缺乏完整的故事情节,以60年代出生人的生活经历为背景连缀起了世界各地各种各样的事件,通过“词语嫁接”和“词语繁殖”的语言结构方式以及纯粹的身体动作组织戏剧的进展,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大胆表现生活,传达创作者本身的理念。
(二)解构经典成为潮流。这种“解构”实际上也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没有剧本或不要剧本。如果把写实戏剧比作是“非假定性”,那么后现代主义戏剧无疑就是要打破写实戏剧的束缚,力图在舞台上创作出生活的虚幻和随意性,以期混淆真实生活与舞台艺术的界限。这一时期牟森的戏剧就明显表现出这一特征,他的作品《与艾滋有关》虽然打着话剧的名义,而实际上就是在展示一段支离破碎的生活片段,没有完整的台词,也没有鲜明的主题,演员一边烧烤一边讲述着与演剧毫无关联的事情,演员吃完烧烤演剧也落下帷幕。另一种则是有剧本但是并非传统意义的剧本。比如林兆华的《哈姆雷特》对原剧中正义复仇主题的解构,和对“人人都是哈姆雷特”的现代化诠释,看似有台词、有剧本,实则只是把原句内容当成是一种戏剧理念的表达,这种看起来像剧本的文本也称不上是剧本,而是成为创作者宣泄个人思想的传声筒。而这样解构经典热潮的背后,实际上严重动摇了戏剧文学的主体地位。
(三)通过戏谑、嘲讽等手法达到喜剧效果。90年代的实验戏剧作品中,涌现了大量嬉笑怒骂、嘲讽戏谑的作品,却缺乏真正意义的悲剧作品,这是由于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许多曾经有着较高社会地位的人文知识分子被排斥在市场经济之外,他们的身上充斥着无法获得自我认同、自我确认的文化失落感和挫败感,于是只得以嘲讽、戏谑的手法排遣内心的忧虑和郁闷。此外,90年代市场文化大量出现,大众文化策略既填补了民众对文化娱乐性功能的要求,又因为大众文化的通俗易懂满足了人民的精神需求,比起令人失落忧愁的悲剧作品,观众更喜闻乐见的是轻松幽默的戏剧作品,调侃、戏谑风格的作品满足了观众的消费需求。
二、90年代实验戏剧的不足
(一)一味追求戏剧中荒诞的意味导致失去话剧应有的启蒙精神。以荒诞手法表现荒诞现实生活,是荒诞派最突出的特征。然而90年代我国的实验戏剧只是为了荒诞而荒诞,为了追求先锋、前卫而一味运用支离破碎的舞台直观场景、奇特怪异的道具、颠三倒四的对话、混乱不堪的思维,去直接表现现实的丑恶与恐怖、人生的痛苦与悲凉,而忽略了戏剧一个重要的社会作用就是去启蒙观众,让观众从浅显易懂的作品里获得正确的价值观。这类忽视了人文精神的话剧作品,即使有过鼎盛的一段时期,但是终归要走向落幕。
(二)过多拼贴艺术手法的使用导致部分作品支离破碎,难以理解。同样以林兆华的《三姐妹·等待戈多》为例,林兆华将现实主义巨作《三姐妹》和荒诞派代表作《等待戈多》结合在一起,在两个多小时的演出里,两部原本具有深刻意蕴的作品被肢解得分崩离析。两位流浪汉的角色不停变化,观众根本无暇去关注剧情的走向,即使对两部作品内容、台词都了然于胸的观众,也很难在极短的时间里对台词等变化做出反应,更不用说那些根本不了解两部作品之间关系的观众,所以这部作品获得差评无数。在戏剧作品中能够找到几部作品中的联系并且将这种联系巧妙结合,必然会丰富作品的内涵,增强作品的思想深度。然而拼贴艺术手法的过多使用,对于观众的理解能力和知识储备都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即使是对于戏剧常识有一定了解的观众,往往看完作品之后也是雨里雾里,无法理解创作者到底想要传达一种怎样的思想。
(三)解构传统意识形态与价值观驱使话剧走向反启蒙甚至媚俗之路。90年代实验戏剧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就是热衷于解构经典。1998年在上海国际小剧场戏剧节上,上海戏剧学院创作的《谁杀死了国王》一剧就是将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彻底解构,把原剧中的剧情完全改变,演绎成四个平行的情节,这四个不同的故事情节组成了全剧的内容。显然,这个剧本与原作毫无关系了。以解构经典为傲的作品,创作者的本意并不是从经典出发重构经典,而是更乐意把话剧变成个人理念的“传声筒”,这种从“理念”出发并被创作出的作品所给予观众的,也只能是干巴巴的理念,同样与戏剧应有的启蒙功能背道而驰。
三、90年代实验戏剧引发的思考
(一)是否越是超越常规,就越是“先锋”。部分话剧创作者总是存在这样一种心态:所谓先锋话剧一定要超越常规、打破一切前人的经验,才能把话剧中的先锋精神演绎得淋漓尽致。实则不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戏剧艺术同样要站在前辈演出、创作经验的基础上,戏剧至今已经有千余年的历史。在这几千年中,戏剧已经处在一个较高的发展阶段,在这个阶段,积累了前人创作的大量经验,凝聚了无数前人的智慧和辛苦付出,而这些经验也在演出实践中被证明是可行的。先锋话剧如果只是为了突出“先锋精神”而忽略前人的经验,只是想当然地打破戏剧创作的规则,那么实验戏剧必然要渐渐脱离现实生活和舞台前的观众。对于实验戏剧来说,真正的智慧不是以打破传统的戏剧规则为荣,而是应该在巨人的肩膀上不断进行再创造,将时代精神融于自己的作品中,把先锋精神发扬光大。
(二)先锋话剧的发展是否一定要建立在解构经典的基础之上。在90年代实验戏剧剧作家看来,一切经典作品都不再具有权威性,名著的存在的意义也只是为他们提供素材。一切经典都可以被拿来并且被“颠覆”,比如契科夫《三姐妹》、贝克特《等待戈多》、莎士比亚《哈姆雷特》都是话剧史上的鸿篇巨制,我们的实验戏剧家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对这些作品进行再创造,理应登高望远,即使难以望其项背,也应该努力把这些作品与时代精神相结合,创作出符合社会主旋律的作品,通过解构经典作品来阐述一种精神,获得更多角度和层面的认知。对经典的解构,本应该使沉睡的经典在新的时代旋律中获得新生,取得新的价值,在现代社会与历史之间架起一座桥梁,让话剧中充满对时代的思考。许多人都讲“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如果我们加以思考,就会发现其实不仅仅是哈姆雷特,任何经典作品中的主人公都是千姿百态的。对于任何一部作品中的主人公,每个人都完全可以根据本时代的经济特点、社会结构、人文状况和自身境遇,做出和他人完全不一样的评价,而90年代实验戏剧家却常常忽视这一点,打着名著的噱头吸引观众,借着经典剧作的名义直接表达自己的“理念”,随意解构名著背后的历史意义和文化底蕴,这其实是实验戏剧家急功近利的表现,也是对话剧意义多样性的破坏。
总之,我们必须承认90年代实验戏剧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我国戏剧现代化的进程,但是,90年代实验戏剧更多是一种人文精神的缺失。实验戏剧的发展离不开“创新”“突破”,然而探索求新不等于“怪诞”“哗众取宠”“刻意求俗”,戏剧人必须转变思路打破思维桎梏,将骨子里不安于现状的创作冲动转化为创作人民喜闻乐见艺术作品的动力,方能赢得更多观众,在当代低迷的话剧市场中打出漂亮的翻身仗。
参考文献:
[1]康洪兴.我国九十年代的实验戏剧与戏剧实验[J].戏剧文学,1999,(08).
[2]陈文勇.20世纪90年代中国实验戏剧之批判[J].戏剧艺术,2012,(04).
[3]张小平.论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先锋戏剧的艺术特征[J].西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