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的萨藤
2019-03-21洁尘
◎ 洁尘
梅·萨藤的钟点工米尔德丽德在和萨藤喝咖啡的时候说,今天她在后院窗外的樱桃丛里看到一个圆极了的蜘蛛网,缀在上面的露珠熠熠发光。那是1970年9月28日,她们各自工作了几个小时后,在喝上午10点的咖啡。
不知道为什么,我被这个场景给吸引了。这个场景出自美国女作家萨藤的日记体作品《独居日记》。
这样的阅读和这样的冥想都是一种内在的东西,它们很安静、很柔和,同时也有种绝望。这种绝望的重量非常合适,它压不垮内心,却恰恰让人缓慢地进入一个静默的状态中,往海的深处潜下去。
时不时地,我会重读萨藤。我有她的三本日记体作品:《独居日记》《过去的痛》和《梦里晴空》。这个女人是我的补药,而且多少有点独家补药的意思。喜欢她、熟悉她的人太少了,我很难找到别人与之分享对萨藤的爱慕。她的隐居、写作、耐心、园艺,还有在沮丧和热情之间不停转换的状态,无一不对我的口味。
前些天,我刚刚织完一条暗红色的围巾。线挺细,我用两股绞在一起织,每股由更细的三根深红色的线和一根黑色的线组成。在收尾的时候需要在围巾的两端做穗子,我把本身就很细的线一一拆开。这个过程很烦琐,但效果很好,这样弄出来的穗子柔软蓬松,与围巾主体细密工整的质地恰成对比。如果不是冬天的话,我很有可能没有编织的心境,我会去我的园子,园子里永远都有做不完的活计。然而湿冷的天气和植物的冬眠状态让我与园子隔窗相望,我手上织着围巾,想象即将来临的春天——到了春天,我最爱的那两棵美极了的樱花树就会满树生辉了。
独居的萨藤也有一个园子。无论她搬到哪里,总是要先有一个园子能让她侍弄,那些花和树能让她一次次从沮丧的打击中逃出来,恢复元气。园艺对于萨藤来说,是她生活中一个必需的元素,犹如呼吸一般重要。她日记的大部分篇章都是以描写她园子里的花以及采摘下来的瓶插为开头的。通过对花的重视,她振作起来,积蓄起能量开始她的写作。
中年之后,她开始隐居且独居,这得有无比强大的内心才能支撑。而这其中,植物是一种给予, 给予她美、安慰、信心、灵感以及力量。她是被植物之神眷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