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插梅花醉洛阳
2019-03-20张博
张博
诗人朱敦儒在《鹧鸪天·西都作》中写道:“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寒风凛冽,方见梅花之骨;雪拥蓝关,但有灵魂之爱。只有拥有深入灵魂的热爱,才能在人生困境中,依旧向日花开,不忘初心。
“灵魂没有翅膀,也能去远方。”深入灵魂,是一种坚守。纵于密雨斜侵、雪拥蓝关之境,也情愿坚守生命的本真与初心。
“冰是睡熟了的水。”这是木心先生在《哥伦比亚的倒影》中的一句话。这正如他自己所认为的“艺术高于一切。”他也曾遭受过不公正的待遇,然而,在本应写“反省”的纸张上,他却用米粒大的字在上面书写了诗歌、小说、散文……他的《文学回忆录》娓娓道来,在道德的关键处又斩钉截铁……正是因为他对艺术的“深入灵魂的热爱”,才让他即便身处监狱之中,也保持对艺术的“且插梅花醉洛阳”的深情,以艺术的梅花,点缀人生。
秋尽江南,梅花傲然;度尽劫波,心影阑珊。在困境中,灵魂是最好的梅花。唯“深入灵魂”,方可尽享洛阳之美。
这恰似法国画家米勒,他深入灵魂之爱的“梅花”,已经超越了个人。他所悲悯的,不是个人的离散,而是田间辛劳的农民;他所深情的,不是巴黎的美术展,而是淳朴的田园。他历经苦难,潦倒一生,最终却以一幅《拾穗者》,使无数人潸然泪下——“母亲每弯下一次腰,拾起穗子,就像对大地磕一个头。”对艺术之爱,对田园风光、劳动之美的热忱,贯穿了他悲苦的一生,他决然不悔,灵魂熠熠闪光。
人类群星之所以能熠熠生辉,离不开这些人的坚守与努力。深入灵魂的热爱,从来都能穿越时空,消除物我之限,阳春召以烟景,大块假以文章。灵魂的梅花,总是最美的。在过去,它代表着在世俗生活中不忘仰望星空的胸襟与诗意,代表着在倒退的道德底线面前拒絕流俗的勇气。在今朝,这种理想主义、诗意与勇气不仅适用于学术界,更适用于任何时代的现实人生,它代表了一种价值取向和精神。
然而,反观今日,大多数人不是沉醉于梅花,而是醉于名利,或是在困境前忘记了自己的初心,因生活的困难忘记了当初的少年梦,在金钱作响下忘记本心的例子比比皆是。人们更难做到“且插梅花醉洛阳”。故,欲要醉于“洛阳”,必先清除杂念,心如止水。“无论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浮世清欢,人间至味,心灵的坦率造就灵魂的升华;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我自静默向纷华;纵惊风乱飐,雨横风狂,坚守本心,且插梅花醉洛阳。
当然,深入灵魂并不是为此放弃一切外物,毕竟热爱也应有限度。如尼采那样为“超人哲学”而发疯,实为可惜。灵魂在天空中舞蹈,双脚却应紧紧贴住大地,这才是合适的姿态。有所共鸣,就当有所渴求;有所渴求,就当有所坚守,红尘之中的那一点不可抛却的道德高度和精神追求正是这个社会内在的气蕴所在。
云横秦岭,烟波重重,更应明月吹箫,且插梅花醉洛阳。
(编辑:王莹)
文章语言典雅,以朱敦儒鄙夷权贵的诗句来串起全文,在丰富的素材间灵动点染。文章主题十分鲜明,即人要拥有“深入灵魂的热爱”,在物欲横流的“洛阳”里,在雨横风狂的环境中,也要具有仰望繁星、拒绝流俗,保持初心的诗意与勇气,如此,方能撷得梅花,笑傲王侯。“且插梅花醉洛阳”在其中反复出现,因为渗透了“坚守”的意味而拥有了一种哲学意味和人生高度。
纵观全文,层次分明,勾连古今中外、用例妥帖,具有一定的人文气质与文史底蕴。主体部分从木心在困境中坚持创作,递进到画家米勒超越个人对田间农民的博爱,对田园风光、劳动之美的热忱,递进到人类因为深入灵魂的热爱而群星闪耀。在此基础上,紧接着的一段联系现实,批判今人对于名利的沉醉现象,从反面论证了文章的观点。最后两节,倒数第二节的辩证思考使得文章思维缜密,结尾段以诗句的组合再次回应前文与标题,增添了文章的诗味。不足之处在于对特定历史时期的人物精神面貌勾勒略显粗疏,削减了文章的精致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