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县　长城脚下的千年古城

2019-03-20

旅游 2019年2期

1年前的蔚县古城。

2玉皇阁。

从暖泉古鎮出发，中午时到达蔚县古城。此时，阴沉的天空飘起了雪花。我向一中年人打听朋友的住址，不自觉地又把这个地名读错了。他给我指明了方向，还主动告诉我：蔚，一字多音，一般读wèi，可我们当地人却将这个地名的字读作yù。

开车来到了古城内。年前的城门路口还零星散落着几个卖年货的摊子，有卖花生瓜子的，也有卖鞭炮礼花的，还有一些卖小吃的。往古城内走，越走越发宁静，偶尔能看到几个赶路的行人。古城道路两旁是朴素的民居，石房子、土房子都没有太多的装饰……这些不同年代的建筑仿佛裸露着岁月的点点斑迹。驻足细看古民宅门楼，宅脊上的雕像群中有人和动物，它们形态优美，鲜活而动人。宅子外的窗户上贴着传统的窗花，为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增添了几分别样魅力。雪下得越来越大，火红的窗花、门上的对联和爆竹堆点缀于白雪间，家家户户烧火做饭的烟气从烟囱里升腾起来，间或有屋内两声吆五喝六的猜拳酒令，使整座古城沉浸在浓浓的年味之中。

玉皇阁：古城的北大门

在朋友家吃过午饭，雪已经停了。望着白茫茫的原野，“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凛然豪气油然而生，在朋友热情地引导下，我们开始游览雪后的古城。

先前往古城北边的玉皇阁，玉皇阁也称靖边楼。与其它古城规划不太一样，蔚县古城正北方不设城门，仅在其城墙两侧开东西门，中间高高筑起一座明式风格的古建筑是玉皇阁。从城墙角爬上玉皇阁，至少需要跨过四五道门，类似俄罗斯套娃层层关卡。让我印象最深的是通往玉皇阁的核心区上院，要攀登一个十八级的又窄又小的石阶，然后推开一扇仅能一人躬身进出的小门，方可入内。

3玉皇阁。

4蔚县行驶线路图。

进入小门，抬头便看到“玉皇阁”三个大字的牌匾。左为钟楼，右为鼓楼，庄严肃穆，令人敬畏。殿内供奉的是真武大帝。玉皇阁实际上是一座兼具瞭望、抵御游牧民族入侵的军事古堡，它几经战火，多次重建。台基最早是土城，为其更加稳固，后改成了砖城。从大殿的外观远看，玉皇阁为三层，实际只有两层。在第二层的中间有一个环廊，站在玉皇阁上，整个县城可尽收眼底。

推开玉皇阁陈旧而厚重的庙门，一股浓郁的混杂着古木、夯土、香烛味道的幽香扑面而来。不知何由，我十分喜欢闻这种蕴含着岁月沧桑的味道。由于木构建筑极易引发火灾，大殿内并没有接通电灯。幽暗的大殿内或许太久没人入内，供桌上已经落下了厚厚一层尘土——恰如沧桑的岁月在这里的积淀。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向两侧扫视，一道光束洒在了一幅壁画上。看到这幅庄严的壁画，我怎么也掩饰不住无比激动的心情，这简练而有力的线条和如此丰富的色彩，怎么能将各类神仙刻画得这样栩栩如生！

鼓楼：俯瞰古城全景

鼓楼和常平仓位于蔚县古城的中心地带。从玉皇阁出来沿着马神庙街往南，在财神庙街拐个弯来到鼓楼后街，就来到了横亘在马路上方的鼓楼。鼓楼的模样和四周的城楼没什么区别，刚来蔚州路过这里时，我还以为这里是古城的北城门。朋友告诉我，这鼓楼的城基是从前的，楼身是1997年根据老照片和史料用钢筋混凝土复建的。老鼓楼建于明洪武十六年（1383年），是一座三层纯木结构的建筑。鼓楼充满了传奇，据说全楼的重量集中在十八根粗大的木头柱子上，每天都有一根柱子休息，当这根柱子休息时，马尾能从柱子底下横拉过去。整个楼子的殿梁、檐椽、斗拱、门窗、楼梯等全部榫接咬合，没用一根钉子，是少有的木结构古建精品。

登上鼓楼，凭栏远望。北面是巍巍的靖边楼和半壁残墙，南面是雄伟的万山楼，远处是茫莽的太行山脉。皑皑白雪映着一座逆光的古塔，这塔犹如天地间的影子。我凝视着这座多灾多难的古城，惋惜这座毁在1947年战火里的鼓楼。从鼓楼下来，往西步行百米前往常平仓参观。我在北京的时候参观过东四十条的皇家粮库——南新仓。与南新仓相比，虽说常平仓只是座官府粮库，但规模一点也不弱于南新仓。常平仓兴建于明代。在古代，这样的官府粮仓主要是用来调剂粮食供应，稳定粮市。在市场粮价低的时候，适当提高粮价进行大量收购;在市场粮价高的时候，适当降低价格进行出售。这一措施，既避免了“谷贱伤农”，又防止了“谷贵伤民”，对平抑粮食市场和巩固封建政权起到了积极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民群众的利益和愿望。

庄重威严的蔚州署

从常平仓出来，我们驱车来到了县城西南隅的蔚州署。蔚州署始建于明代，署衙大门面宽三间，进深两间。大门两边砌有八字墙，八字墙中间各镶嵌一座砖雕撇山照壁。仰望着灰色飞檐下蓝色牌匾上“蔚州署”三个苍劲有力的黄色大字，一种油然而生的敬畏和景仰之情便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而雄踞在大门左右的两只威猛的石狮，更是为州衙平添了一种威严和神圣。

由大门往里走，院子的东西两边各建有里甲房，现在成为了《蔚州署历史文化展》的展厅。里甲是明代州的基础单位。里甲房主要职责是管理里甲组织，向里长、甲首传达公务、派定差役，催征税粮等政务。署衙大门的正对面是仪门，仪门是进入署衙的第一道礼仪之门，平时并不常开。只有在举行重大庆典，或是审理重大案件的时候才打开仪门，让百姓等从中而入。仪门两侧设立便门，东侧为“人门”，也称“生门”，经常开着;西侧为“鬼门”，也称“死门”，只有处决死囚时方开此门拉出去行刑，平时关闭。

1远眺南安寺塔。

2蔚州署牌楼。

3鼓樓夜景。

4雪后的蔚州署。

5俯瞰蔚州署。

6马宝玉纪念室。

往署衙深处走，在中轴甬道北端矗立着一座四柱三间的木牌坊，名曰“戒谕坊”。跨过戒谕坊，踏上月台便步入了“亲民堂”，这里是整个署衙的中心，也是发布政令、举行大典、公开审理案件的重要场所。穿过亲民堂可以来到内宅。内宅是州官及家眷日常生活起居的地方。由天井院通往内宅的门庭及两边的长廊精巧别致，使得内宅小院与这威严的州署隔离开来，变得温馨而富有情调。

蔚园，位于署衙大院的最北端，是署衙内的后花园，花木扶疏，小径清幽，令人豁然开朗，心旷神怡。蔚园东侧的魁星楼是河北省最高的木楼。此楼表面看是三层，其实是五层，是“明三暗五”的古代建筑风格，整体建筑是榫卯木架结构，没有用一颗钉子。魁星楼内供奉着魁星造像。只见那魁星头上生着两只角，金身青面，赤发环眼。右手握朱笔，左手持墨斗。右脚金鸡独立，脚下踩着一条大鳌鱼的头部。左脚扬起向后踢出，脚上是北斗七星。魁星造像体现中国古代自科举制创立以来，唯有学子不负寒窗之苦，奋力拼搏，方可独占鳌头，为国效力的意象。蔚园的西侧，与魁星楼遥相呼应的是慈贤亭。慈贤亭小巧玲珑，筑于假山之上。立于慈贤亭内，整个州署尽收眼底，青砖灰瓦，飞檐翘壁，庭院重重，错落有致。更可看到州署南门外的南安寺辽砖塔矗立地平线上。从后花园东侧小门往回返，迎面一棵柳树巍然矗立。这棵柳树叫龙柳，是我国著名的观赏树种，距今约有百年树龄。它遒劲有力的枝权和魁星楼遥相呼应，宛若一道天然屏风，使得曲径通幽的州署小巷更加古朴幽深。

1蔚州署内景。

2雪后的玉皇阁。

3仰视南安寺塔。

4漫步在蔚州古城。

蔚州署的东南侧是南安寺塔，位于万山楼和蔚州署之间。如今的南安寺不复存在，只留下了南安寺塔，此塔是一座八角十三层的实心密檐砖塔。砖塔造型十分优美。塔身精雕细刻。来到塔下细细观看，塔身上福禄篆字、雕砌莲花、浮雕兽头、二龙戏珠、花棂盲窗、如意云头、阑额、斗拱、密檐等无不神韵生辉。南安寺塔历经千年，经受多次地震、雷袭和无数次的兵燹匪祸，宝塔丝毫无损，巍然屹立。

古街小巷里的故事

和朋友驱车游览蔚县古城之际，发现城里没有一条贯穿南北的中轴线。它的南城门、鼓楼、北城楼也不在一条轴线上。蔚县城的南北主街是从南门到鼓楼后身，其长度仅仅穿越了城池总长度的五分之三。这条街穿过鼓楼后就终止了。向西穿过胡同，再向北拐，才能到达北城楼靖边楼。县城里也没有一条贯穿东西的主街，因为它的东西两座城门也不在一条轴线上。所以，县城里的街巷布局纵横交错，没有明确的标志。

朋友对我说，蔚县城里有名的街巷有六七十条，均为南北、东西走向，没有斜街且条条相通。街巷不论大小、长短都有一个名字，这些名字与北京的街名如出一辙。有用地理位置，轶事命名的，也有用人名、姓氏命名的。如，鼓楼西街、珠市巷小街南、辘轳把巷等。如今，古城里的胡同大部分保存完好。尤其是城西的小街箭道街，城北的财神庙街、守备街，还有四牌楼街一带的东芍药巷、公道巷等。

走进这些街巷，就像钻进了北京南城的小胡同。南方有六尺巷，蔚县有公道巷。公道巷是一条很小的胡同，在蔚县人眼里却是一条受人崇尚的胡同。清康熙年间，刑部尚书魏象枢的家人在这里修建庭院，恰逢曾任明代兵部尚书的邻居郝杰后人也要修建房屋。魏、郝两家因占地问题僵持不下，魏家捎信给魏象枢，希望他给对方施加压力。魏象枢看过家书后写了四行字：“千里捎书为一墙，让人三尺有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魏家人见此书后顿悟，主动让地五尺。郝家见魏家如此举动深受感悟，也主动让地五尺，魏、郝两家之间便形成了这条小胡同。后人为了赞颂魏、郝两家的高尚风格，把这条胡同取名“公道巷”。

四牌楼街在南大街、北大街、西大街与州署街的交汇处。朋友说：“这里有点像你们老北京的东四、西四、菜市口。每年阴历九月十七，商家在四牌楼街上搭台唱戏，祭武财神，规模宏大倾其全城。清朝时，州衙、府衙判处的死刑犯人在四牌楼街上斩首示众。”

在四牌楼街闲逛时天色渐晚。附近街道的红灯笼亮了起来，有的人家已经出来放鞭炮和礼花了，空气中掺杂着火药燃尽的硝烟味，这大概就是“年味”吧。年味里还掺杂着阵阵香气，原来四牌楼街的小吃摊出来营业了。朋友笑哈哈地说：“荞面饴馅、甜糊糊、豆腐干是蔚县人最喜爱吃的三样美食。不是蔚县人，永远理解不了这三样美食的魔力，它就像你们北京的豆汁、豆浆、豆腐脑一样，令人着迷。”品尝完蔚县小吃后准备回家。这时，漆黑的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在时有时无的鞭炮声里，在美味飘香的小吃街上，在灯笼点缀的古城夜晚里，在这岁月浸染的年味中，处处洋溢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