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三三儿童小说的诗意美

诗意是儿童文学中一个重要的切入角度，在提升儿童文学作品的艺术感染力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作家三三的儿童小说作品无论是语言还是情感表达，都如同她本人如水般纯净、柔美的气质一般，富有诗意之美，并且体现出她在儿童文学创作中的坚守与改变。

三三，本名王丽莹，70后儿童文学作家，其儿童小说创作至今虽说数量不算丰富，却不乏良作，譬如长篇小说《舞蹈课》《骑单车的少女》、中短篇小说集《三十三只黑山羊》等。三三儿童小说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富有诗意美，其作品常常给读者清新自然、细腻优美之感，其儿童小说的诗意美主要源自她在作品内容、语言、结构和情感等方面的匠心独运。

一、内容上：使诗意之美向深刻复杂维度探索

三三儿童小说的表现内容紧紧围绕在童真童趣、友情与亲情甚至是儿童朦胧的爱情而展开，正如曹文轩教授所认为的“文学必须写出这份那份的情。要写得深沉，写出温暖，写得让人落泪”。

（一）烂漫的童真童趣

童真和童趣几乎是任何一位儿童文学家必然会表现的一部分重要内容，三三笔下的儿童充满童真稚气、惹人喜爱，少年儿童无虑的童年生活充满乐趣。譬如，《一只与肖恩同岁的鸡》中，肖恩想吃鸡肉的愿望迫切到他“看见鸡毛掸子都要流口水”，同时因这只老芦花鸡与自己同岁且是自己成长的陪伴者和见证者而下定决心保护它不被哥哥杀掉，后因误以为它被烹食竟流泪不止，一系列描写都生动形象地表现了肖恩的童真可爱。

此外，哥哥给心仪女生写下情书：“啊/你玫瑰色的脸庞照亮了我的心房/笑话我吧/但是不要收回你的光芒/远远地驻足、倾听/暗暗倾慕/你这与月亮争艳的女孩/花儿都没有你芬芳”。“玫瑰色的脸庞”不禁令人联想女孩子姣好的脸庞因羞涩而泛红的样子，形容喜欢的女孩子比皎洁的月亮更美艳、比美丽的花儿更芬芳，更给这羞涩、懵懂的初恋增添了单纯与美好，使小说充满了诗意与温情。

（二）温暖而宝贵的亲情

亲情及其对儿童成长的影响是三三儿童小说另一的表现内容，她笔下的家庭多是不完整的，如离异家庭、单亲家庭、再婚家庭等，她的儿童小说多表现此类家庭环境下的亲情与儿童的成长。一方面，在表现不完整的家庭时，三三的儿童小说仍在这种残缺中描绘浓厚的爱与亲情，展现儿童在被爱呵护下的成长状态。《牡蛎人家》被生父抛弃后又丧母的水水因养父的厚爱而健康成长，体现出亲情对儿童成长的重要影响。另一方面，三三也在亲情的表达中加入了死亡、孤单等充满不幸色彩的元素，增加对少年儿童成长的考验。《独自长大》中从未见过父亲的蒋仲春寻来生父住址却意外参加了父亲的葬礼。三三赋予其儿童小说许多充满诗意色彩的人和事，作品给读者以美好的阅读体验，她坚持以亲情、友情作为小说中温暖的力量，同时，她也让亲情、友情不断地经受考验，以此推动儿童实现真正的成长。

二、语言上：呈清新自然、纯净柔美之风

三三儿童小说的语言清新、曼妙，无论是写景状物，还是刻画具体人物，其纯美的语言都能为读者勾勒出一幅美妙的图画。

（一）景物清新淡雅的诗意之美

在三三笔下，景与物不但被细致地描摹过一番，而且因语言的淡雅清新而显得格外动人可爱。“一堆鲜艳欲滴的紫红萝卜，圆滚滚，沉甸甸，水汁饱满，由于菜窖的湿度，根部又长出了新的绿叶子。”作者运用生动的词语就把菜窖里的萝卜描写得十分新鲜水嫩，让人不禁望文而垂涎。“她看到一棵嫩绿的幼树长了出来：一根不知从哪里伸过来，被拦腰截断的树根上，冒出了两片鹅黄的嫩芽。她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叶片很薄，柔软而透明，像婴儿的手掌一样”，通过清丽的颜色和触觉体验，生动地描绘出一幅幼树正在长新芽这柔嫩又充满生命力的图景，以“婴儿的手掌”作比，更加突出新生枝芽的娇嫩，给人无尽的想象空间，去感受语言以外的诗意。

“路两边的树，仿佛一夜之间，被涂抹上了一抹新绿那种有着清芬透明的气味毛茸茸的鹅黄绿。风，轻柔柔地吹在身上、脸上，空气中流淌着一种好闻的茴香草的清香。”清新的语言不仅写出了路边树的新绿之美，更突出了树的清芬气息，有了风的助力而使空气中弥漫着清香，这种清新之气仿佛跃然纸上，隔纸可闻，令小说作品生发出无限诗意之美。

（二）人物恬淡柔美的诗意之态

描绘自然之景的语言已使人如痴如醉，三三刻画人物的语言更是纯美、恬淡，无论是人物的相貌穿着、神态举止，还是内在的心理变化，都能被作家敏锐的神经所感知并勾勒出来。“我一路走走停停，一颗心被这春天搞得诗人般的柔软和伤感”“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清风拂过的琴弦，轻轻发出一串美妙的颤音。”《香豌豆的春天》所展现的正是少女萌发初恋情思时的心理，三三将这种内心的悸动化作清纯、柔美的语言，穿透少女朦胧又清晰的思绪，勾勒出盈盈少女一颗被拨动的、柔软的内心，進而展现少年初恋情感的小美好。

《舞蹈课》中，“宽松的亚麻布上衣，别着一个水绿色鱼形别针;栗色的头发随意地结成两条松松软软的辫子……一刹那，我的脸埋在她亚麻布衣服的皱褶里，淹没在一种陌生而神秘的气息里了”。作者赋予人物穿着打扮以轻松自在之风，并在这种自在简单之中增添了一份清新唯美之意，将少女与继母的初次碰面勾勒得如此恬淡、和谐。“我不觉低头闻了闻自己，一股青涩的味道，像将熟未熟的绿苹果。甘美在遥远的果核沉睡，无法冲破酸涩的阻围”，形象地展现了少女萌发初恋情思后对自身青涩之感的认知，作者以充满诗意之美的语言将少女情丝萌动时小心思表现得淋漓尽致，不禁使读者回忆起自己的青春岁月。

三、情感上：多种心绪交织下的诗意之美

三三的儿童小说在情感上也颇具诗意之美，其小说中的情感很多时候是多种因素交织并行的产物，既无纯粹的悲，也无绝对的喜，而是浪漫抒情中夹杂着感伤，略显忧伤的同时又被作家赋予了一定的温情。

（一）抒情中夹杂着些许感伤

人的情感是复杂的，在三三的儿童小说中，她将复杂交织着的情感以诗化的叙述方式在恬淡之中娓娓道来，于抒情中寄托淡然的感伤情绪。譬如，《时光中的孩子》中，当“我”回到曾经的家，房子的新主人得知其家庭变故以后流露出的同情和惋惜，加之女主人儿子的登场都使气氛弥漫着重而可感的悲伤。在对四口之家过往幸福生活的回忆中，小说展现出生活美好的一面并抒发了主人公对曾经美好生活的渴望，而与愿相违的现实情状则在抒情中添加了无尽的感伤。

《独自长大》中，少年蒋仲春在寻父过程中得到真正的成长，小说抒发了少年儿童对父爱的渴望、对完整而幸福家庭生活的向往之情。出生后十几年都不曾见过自己的父亲蒋桔根，蒋仲春终于决心离家出走去寻父，而他最终却出现在父亲的葬礼上，年少的他未与父亲见过一次面、说过一句话。三三在表现父子亲情时加入亲人意外死亡的情节，无疑使作品充满了悲痛、伤感的意味，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增添了小说的悲情色彩，强化读者感伤的情感体验。

（二）叙述时增添了一缕温情

三三的儿童小说几无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小说中的情感也被她加入了些许的温情。《气味》就是一篇构思别致的小说，小说通过一位对气味异常敏感的少女的目光将一个关于盗贼的故事处理得与众不同。盗贼其实是一个长途跋涉的旅者，口干舌燥的他行至此处讨口水喝，他在少女面前的自语并非只是其偷鞋行为的掩护，至于外国诗歌，还有那个叫黑尔姆的美丽之地，是他未讲完的故事，抑或是他心中的梦想。所以，盗贼不仅未呈现出成人作品中的可恶和可憎，反而在少女眼中多了一缕温情。并且，那温情的目光还来自三三所确信的纯朴自然的人性，具有一种特别的感知力，温柔而沉定。此外，由于三三对人的本性以及最纯真的情谊的感知，即使是从未见过的两个陌生人也被她赋予了自然的亲近与温暖。《时光中的孩子》中，房子新主人在知晓“我”的家庭变故后便允许“我”随便参观，但毕竟是两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仅因为一段不能确定真实性的往事就能如此温柔相待，交往过程丝毫不会给人以敌意、排斥或尴尬之感，加之男孩的善良、懂事，作品尽使人体会到人与人之间存在的真诚和美好。

（沈阳师范大学文学院）

作者简介：孙嘉忆（1994–），女，辽宁抚顺人，硕士，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