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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多余人”的诞生

2019-03-15杨雅

牡丹 2019年3期
关键词:俄罗斯文学时代

“多余人”不是文学世界里独创的人物形象,而是植根于社会背景,与社会政治、经济、思想密切相关。中国“多余人”的诞生同样也有多方面原因,除了与外国文学相互交流产生的文学灵感,更为重要的是中国本土环境的孕育。

一、俄国文学的感导

(一)俄罗斯的“多余人”诞生的时代背景

“多余人”这一文学形象起源于俄国批判现实主义。普希金是俄國“多余人”形象的开创者,之后越来越多的作家投身于“多余人”形象的缔造,借以抒发对沉重现实的强烈不满。“多余人”的这一文学形象在俄国19世纪上半叶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十二月党人起义的失败使贵族知识分子更加恐惧,继而社会变革的热情也逐渐消退,他们越发消沉以致绝望,身为贵族的知识分子自觉挑起了这个时代的思考者和拓路人的重担,试图以此唤醒沉睡已久的俄国人的自我意识和追求独立的精神。悲哀的是,他们总是沉溺于幻想用自己的知识和思维去解决出现于社会现实中的种种赤裸裸的实际问题,显然结局往往是加重了他们的不幸和无可奈何。这种固有的不足也注定了俄罗斯贵族知识分子春天般的美好理想和残酷的生活现实之间的巨大差距。于是,产生了在愤然反抗和默不作声间徘佪的第一个“多余人”形象——叶甫盖尼、奥涅金。

19世纪上半叶,俄国人民一直处在动荡的政治旋涡之中。在漫长的几十年间,大部分俄罗斯知识分子都经历了短暂的欣喜、彷徨、怀疑、失望与痛苦,最终选择的是逃亡或精神的放逐。于是,新“多余人”出现了。俄罗斯后现代主义作家安·比托夫在《普希金之家》中成功塑造了廖瓦·奥多耶夫采夫的形象。一个多世纪的时间里,这是世所罕见的。关于俄罗斯的文学对中国现代文学产生的影响更是广泛而深刻的。

(二)文学交往推进中国“多余人”形象的塑造

俄罗斯文学与中国近现代文学的频繁而又有深度的交往,使得“多余人”形象的塑造也跟随时代的大船入驻中国。19世纪的俄罗斯文学,虽然作家大部分是贵族,但都是在为“小人物”说话,强烈呼吁改造不合理的严酷现实,确立一个更为理想的社会。这样的文学命题属于社会学的命题,而对当时处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文化人来说无疑更有召唤力量,有良知的中国知识分子深受其鼓舞,于是情难自禁地翻译并模仿起来。莱蒙托夫在《当代英雄》中塑造了第二代“多余人”形象——毕巧林。在中国文学中,虽然直到20世纪才明确提出“零余人”这一词汇,但是早在中国古典文学的四大名著《水浒传》和《红楼梦》中,就已经有“零余人”的形象了。

在《水浒传》的艺术形象中,王进和林冲都具有“零余人”的潜质。进入20世纪上半叶,这时期的“零余人”形象有鲁迅笔下的涓生、巴金笔下的觉新、柔石笔下的肖涧秋、叶圣陶笔下的倪焕之、曹禺笔下的周萍、郁达夫笔下“零余者”形象等。从以上分析不难得出,“零余人”出现的社会背景一般是社会思想激烈碰撞,社会矛盾众多,社会冲突尖锐。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时代,面对矛盾冲突,“零余人”多有着苦闷彷徨、孤独忧郁的相似病态性格,陷入忧郁迷茫的情绪而不能自拔,这应该是人们引以为鉴的。

二、中国本土的催生

(一)封建樊笼孕育出的“畸形儿”

中国“多余人”的诞生不仅仅是外国文学的借鉴,更不只是时代的巧合,而是与俄国相同的社会背景下的必然产物。中国的“多余人”可谓是在封建的樊笼里沐浴着“五四”的春风,这一类青年无疑是痛苦的,更是蕴藏着无穷的爆发力量。由封建主义、封建思想、封建制度编织的封建大牢笼在中国存在了几千年,对中国人的影响可谓是根深蒂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森严的等级制度,国家封建专制的统治制度,下衍到小家就是封建大家庭的等级制度。封建观念、家长制度、儿女满堂的思想在封建时期的家庭展现得淋漓尽致,而这些对于生活在其中的青年人是无声无息的摧残,这些封建观念的影响在他们的外表体现为碌碌无为,行尸走肉般过活,对于他们的内心来说更是让他们更加腐朽、麻木,造成青年人“生活本来就是如此”的假象。这种假象代代相传,固若磐石的封建樊笼牢牢地禁锢着他们的思想,谁也没想过反抗。

“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对于高觉新来说,高老太爷是大家庭的掌舵人,是每个生活在高家大院人的命运的裁决者。作为长子长孙,高觉新身负重托,无力反抗。“有着黑漆大门的公馆静寂地并排立在寒风里。两个永远沉默的石狮子蹲在门口。门开着,好像一个怪兽的大口。里面是一个黑洞,这里面有什么东西,谁也望不见。”巴金《家》中对高家大院有这样的描写,这张封建主义的大口吞掉了无数有志青年的激情、梦想、青春。封建主义的打压是中国“多余人”诞生的根源,中国的“多余人”在封建主义这滩泥沼中苦苦挣扎了良久,这滩泥沼可谓是中国“多余人”痛苦的根源。

(二)“五四”浪潮造就的一批艰难觉醒的“弄潮儿”

中国“多余人”存在于整个封建社会,“五四”运动使得中国的“多余人”批量诞生,他们立足于时代的风口浪尖,是最早感知到时代变革的先行者。“五四”运动传播的民主与科学思想,追求自由、平等的理念使得一批青年人觉醒,他们为时代、为人民、为国家发出了掷地有声的呐喊。他们认识到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国家给人民到来了巨大的灾难,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在行动上的觉醒,他们愤然抵抗。然而,“五四”运动的浪潮也同样造就了一批“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的矛盾体,造就了一批生活在畸形群体中的“多余人”。

在阻力重重、观念压抑的社会背景下,“多余人”或许有过退缩,在“五四”运动的洪流中他们也并不是最早的勇士,甚至在这势不可挡的巨流中曾是沉入河底不敢发声的顽固的基石。“多余人”一方面或多或少地接触过先进的思想,另一方面却又被封建主义羁绊,“前进还是后退”成为他们人生的主题。更有甚者,在这个主题两端徘徊的过程中,其也有意无意地阻碍着别人的前进,从而进一步加剧了时代赋予他们的痛苦。高觉新作为中国典型的“多余人”形象,他也追求过进步,然而在第一次向封建主义卫道者妥协之后,他的人生仿佛一步步走进了无底的深渊,好在经过一步步的痛苦之后,他看到了正确的方向,并向着光明艰难地爬行。最终,高觉新成为“五四”浪潮中勇敢的“弄潮儿”。

中国的“多余人”是在封建主义和五四运动的相互作用下应运而生的,同时也受到俄国文化的影响。每个时代都有思想的觉醒者,五四运动造就了一批有志之士思想的觉醒,中国“多余人”形象也在时代的发展中逐渐丰满。

(南京师范大学)

作者简介:杨雅(1993-),女,河南安阳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对外汉语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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