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风吹过

吴雨婷

城市太大，流转的车流交织在窗上，窗上映出背后方方正正的卧室。窗外，行人神色匆匆，只墙角的白花不死心地垂着，像三步一徘徊的魂。风，欲言又止。从什么时候起呢？风的模样渐被遗忘。

薄暮。“吱呀吱呀——”似是从老旧的井口传来了压水声，“哗啦啦——”猫原是在灶台上小憩，被微凉的风推醒了，于是伸了个懒腰，蹿上了房梁。“吱呀”，“哗哗”，是闹铃，风举着它们，像个打更的人。除却栏上昂首的大公鸡和几朵带露的牵牛花，小镇逐渐转醒。

阿婆已持上蒲扇，拎上煤炉踱进院中了。以纸引了火，轻轻地扇起蒲扇，淡青的火舌蹿了出来，随着蒲扇的节奏跃动，这大概是从古旧时代便流传下来的仪式吧。烟斜斜地升起来了，缠上了老树的枝头，飘进雏鸟的梦。许多缕烟都升起来了，交织在小镇上空。风也暖了，炙烫了，带上了人间的烟火味。那时的烟，风也带不走的。

“馒——头——”卖馒头的爷俩卖力吆喝，吆喝声沿青石板爬了上来，比风还要先到。爷爷浑厚的声线犹带了三分饱：“热——馒——头——”霎时饿了。在镇上，凭他山珍海味，到底不及晨间新鲜出锅雾气氤氲的白面馒头可人。手脚麻利的小哥拿油纸包上两个馒头，还不忘回身找钱。一个馒头的人生账目，在他心里明镜似的。吆喝声一路远去，赶在风前。

阳光笑着，从天上跌落下来。靠院墙斜立着的芝麻秆，风送来了它们的窃语，仿佛就嗅出芝麻在铁锅中跳躍翻滚的醇香了。阿婆在院中择菜，空气中有说不出的青草和露水的清香。还有什么呢？渐渐升起的炊烟，夹杂噼啪的烧火味，以及苞米饭的甜香。阿公拉着满是稻穗的板车，石子路上扬起了些许尘土味。远远的，不知谁家筛豆子，“唰、唰”，秋的气息已降临了。

季风过了几度，时光也匆匆。它止了吆喝，稀疏了烟，最终的章敲在了那个永远无法回去的秋日的午后。猫想是老了，故乡轻飘飘的，像阵风。而我终是回到我的世俗了，炊烟，吆喝，秋天皆难以带走。那么，把一切都交给风吧。白花已相约飞回了古旧时代的梦里，流转在风中的歌谣里。

教师点评：

风吹起了炊烟，风送来了吆喝，风传来了秋的气息。视觉、听觉、嗅觉多种感官的发掘，为我们展现了故乡有色有味、动听生动的风情。风作为全文线索，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展现风中的故乡，结构清晰，首尾呼应。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乡村渐行渐远，可乡土浓郁的风土人情，给人内心的温暖慰藉，却永远留在了我们的精神里，主旨深厚而令人回味。语言也是极好的，简洁而耐人品味。

（指导教师：蔡丹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