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
2019-03-13周嘉茹
周嘉茹
手机可真成了个好东西,逢年过节,亲戚家的小霸王来你家“拆房子”,一部手机便镇压得住。青年社交,不用尴尬地聊天气,加个微信,打盘游戏,便似找到了知己。連上班减压,都是抱着手机不放。玩手机,这样一件趣事,几乎是人人流连乎其间。于是,我们才猛然惊醒,这一方小小的屏幕为何独霸了我们生活中的趣味?
怕是因为我们都在赶路吧,那一点细碎的时间是多么的宝贵,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现在的年轻人中,谁还敢驱车半个钟头只为一赏山水?谁还敢飞过大半个中国只为一看迟子建笔下的额尔古纳河?谁还敢不管期末考试跑到郊外只为玩一场雪?只有手机,只要有电,按下开关,便可供娱乐,只是未免无奈了点,无聊了点。我们不敢浪费,于是,我们浪费。
其实,“玩”就是在赶路中消失的。我们失去了“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平静,失去了“斫榛莽,焚茅茷”的对崎峻山巅的向往,我们失去了深山中感受风雨的机会,又哪儿来的“竹杖芒鞋轻胜马,也无风雨也无晴”?我们的“小桥流水人家”去哪儿了?它们在飞速运转的时代车轮下被碾碎,成为只剩一丝微弱呼吸的梦境。其实“玩”早已病入膏肓了,而当我们拿起手机时,我们做这些所谓“趣”事不如说是消磨时间,不如说是安慰自己装作仍有大把时间。上英语课时,听到老师把消遣翻译成“杀死时间”,我不由得着实地惊出一身冷汗。
“玩”以外,还有多少人和事成为赶路的牺牲品。据统计,2017年上半年,上海市交通事故中外卖引发的占百分之二十六,这一因快而生的职业目击了时代的罪证。因为要快,大批乡村被改造,“行九万里路,终归诗酒田园”已不存,如今的我们将归向何处?因为要快,大批城市被规划,怀特所说的城市小空间正在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量的暴政”。当时代的齿轮越转越快,人口的密度越来越大,人心的密度却越来越小。想陈继儒的《游桃记》,现在谁还有这时间有这能力“会凡十八人,人各为队,队各为戏”?谁敢“从花篱外要路客,不问生熟妍丑,以一杯酒浇入口中,以一枝桃花簪入发角”?这等闲散亲密的人际关系要在现代,怕早被工作狂们视为精神病人。在“快”的侵蚀下,情谊淡了,连小小的温暖也淡了。
我们忙着赶路,以致忘了为什么出发。其实我们并不向往名利,我们只是希望有一天,能有机会看一杆丝瓜,慢慢爬上嫩黄的竹架。
(指导老师: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