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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开层层迷雾后的威尼斯双年展

2019-03-11马修·伯利塞维兹

艺术当代 2019年4期
关键词:双年展威尼斯当代艺术

马修·伯利塞维兹

第五十八届

威尼斯双年展

2019.5.11—2019.11.24

威尼斯绿园城堡、军械库以及其他威尼斯历史中心

自我1999年第一次参观被称为艺术界“奥运会”的威尼斯双年展时,我多是以支持中国当代艺术为首要目的。1980年中国第一次被邀请参加双年展,并打算以传统刺绣和剪纸作品参展,但这并不符合双年展当代艺术的参展标准,因此,中国在双年展上的第一次亮相被推迟至1993年,以独特的玩世现实主义和波普主义作品亮相国际舞台,有人或许会认为这今天人们接受中国当代艺术设下了某种“刻板印象”

1999年,瑞士策展人哈拉德·赛曼(Harald Szeeman)邀请了中国当时最为活跃的十九位艺术家参加威尼斯双年展,赛曼的中国妻子也是一位影像艺术家,她的多频影像记录了北京艺术家们的生活。塞曼将展览定名为“全面开放(dAPERTutto Over All)。中国艺术家的作品散布于威尼斯绿园城堡(Giardini)、军械库(Arsenale)和意大利国家馆,其中蔡国强的作品《威尼斯收租院》获得了威尼斯金狮奖。同年黄永础亮相于法国国家馆。到了2005年,中国在中国对外文化集团(CAEG)的支持下,以国家馆的方式参展于威尼斯军械库。中国国家馆的群展主题为“只有软实力才能持久”(Only Soft Power Can Last),暗示了中国与国际艺术世界的关系和处境。自此,每届双年展我都会格外关注中国艺术家。2013年,就有超过两百位中国艺术家的作品在威尼斯展出,其中包括在双年展期间参展肯尼亚国家馆的中国艺术家。

在过去二十年间,中国的经济、文化,乃至当代艺术都在全球范围内获得了更多的关注,换句话说,人们终于在威尼斯双年展,上感受到了中国的国力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如今中国艺术家的作品受到了与其他国家的艺术家同等的关注。今年参加主题展“愿你生活在有趣的时代”(May You Live In Interesting Times)的有五组中国艺术家,以及四位中国国家馆参展艺术家。

本届双年展主题由总策展人拉夫·鲁戈夫(Ralph Rugoff)提出,这句“愿你生活在有趣的时代”被认为是中国的一句谚语,指代曾经动荡紊乱的时代记忆,并同样适用于当今社会,因为这一谚语与我们所处的后现代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产生了强烈的共鸣。20世纪30年代,在一次公开演讲上,英国国会议员奥斯丁·张伯伦爵士(Sir Austen Chamberlain)引用了曾在亚洲工作过的英国外交官教他的这句中国谚语:“毫无疑问,它已经降临在我们身上。我们从一种危机走向另一种危机。我们接二连三经受到冲击。”但是,这句话其实并非是中国的谚语,而是一句凭空捏造出来的句子。对于鲁戈夫来说,这恰恰反映了“假信息”和“假新闻”的横行与影响,它们为思考艺术在挑战既定真理与观点的历史语境中,创造了一个新的框架。鲁戈夫解释道:“威尼斯双年展意图强调这种模棱两可、矛盾与虚构的语境,并对假新闻具有真实的修辞效果的时代做出回应。”

在双年展中,军械库是鲁戈夫策展的两大空间之一,展览以一贯的随机展陈方式进行。乔治·康多(George Condo)的一幅价值数百万美元的非典型黑白亚麻布作品作为开篇。第二件作品记录了加尔各答边境地区的无家可归者夜间生活的系列照片。第三件作品来自克里斯蒂安·马克雷(Cristian Marclay)的单频影片《四十八场战争电影》(48 War Movies),2015年他的《时钟》(Clock)是一部长达二十四小时的电影,并获得金狮奖,今年他的《四十八场战争电影》則相对平淡,由四十八部战争电影以同心矩形的方式同时播放,各种噪音和图像充斥于展厅,这大抵就像战争本身。与它相邻的是卡罗尔·博夫(Carol Bove)创作的价值数百万美元的粉红色金属拼贴雕塑。泰瑞莎·马格勒斯(Teresa Margolles)的作品紧随其后,展出了多幅美国与墨西哥边境失踪妇女的真实海报。妮可·艾森曼(Nicole Eisenman)最新创作的漫画雕塑半身像之后,是由韩国艺术家康瑞璟(Suki Seokyeong Kang)创作的一系列精美的日常材料作品,之后是孙原和彭禹在2015年创作的作品《亲爱的》(Dear),这件作品从他国视角出发,巧妙地规避了政治权力等概念。

针对本届双年展主题选择作品的标准,鲁戈夫曾这样回答道:“第五十八届双年展并没有一个非常具体的主题,但强调了一个愿景——使艺术成为一种普遍方法,并将艺术作为一种社会功能,那是一种愉快又带有批评的社会功能。”这份声明暗示了策展人采取一种相当开放的方式来选择作品。虽然字面意思上可以理解为,任何作品都可以包含在这个“特定主题”之下,但是这种“开放性”却会让观众迷失其中。诚然,人们很难归纳自身所处的时代的趣味性,但是威尼斯双年展作为当代艺术潮流的标尺,有时必须指出可供预见的未来趋势。这一点在今年金狮奖的得主阿瑟·贾法(Arthur Jafa)的作品中尤为突出,他的视频随笔《白色专辑》(White Album)主要由YouTube视频组成,而YouTube恰恰被称为推动美国各种族之间沟通的新进程。贾法对世界重要事件高度个人化的理解和分析在被《纽约时报》称为“安全行事、迷失在雾中”的双年展中独树一帜。然而,我不禁想问,这种主题略显含糊的双年展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包容庞大的作品体系?在当下过分拥挤和不为人理解的艺术市场中,复杂而模糊的叙述是好的展览模式吗?在缺乏强有力的主题叙述和清晰的策展思路的情况之下,人们得到的或许只是艺术家们近期创作的大杂烩,且其中大部分已经为业界人知晓,在世界其他地方展出过。

从大数据上来说,第五十八届威尼斯双年展看上去很不错,所有作品由在世的艺术家完成,其中百分之六十为女性艺术家,包括四位中国女性艺术家。所有参展艺术家都有不止一件作品,且大部分展于军械库和绿园城堡。立陶宛国家馆凭借海滩歌剧表演赢得了国家馆金狮奖,作品将观众带至阳光明媚的海滩,以鸟瞰的视角观察孩子们嬉戏玩耍、狗吠、情侣们打盹,所有人物都吟唱着为这个场合而作的歌曲。作品《太阳与海洋》(Sun & Sea)由三位女性艺术家一露吉尔·巴丘卡特(Rugile Barzdziukaite,执导)、瓦伊娃·格兰涅特(Vaiva Grainyte,编剧)和丽娜·拉普利特(Lina Lapelyte,作曲)共同创作完成,为“地球上最后一天而作的流行歌剧”,剧中一群晒日光浴的表演者们吟诵着对不断变化的自然世界的哀叹。法国国家馆也受到了公众的欢迎,它的入馆等待时间大约为两小时。艺术家劳尔·普罗沃斯特(Laure Prouvost)是2013年特纳奖(Turner Prize)的得主,她彻底改造了展馆的建筑,在入口处的背面安装了她的四十五分钟展览同名影像装置《深视蓝色环绕你》(Deep See Blue Surrounding You)。在作品中,一群人从巴黎郊区向东南方向旅行,飞奔穿过一片森林,瞬间移动到一群阿拉伯人群聚的咖啡馆,转至马赛的岩石海岸上晒太阳,最后到达威尼斯这座国家馆。另外,加纳和马达加斯加今年首次加入威尼斯国家馆的阵营,两個国家馆在展览中都涉及了国界、移民和财富分配不均等问题,受到观众和评论者的赞誉。运河另一边的爱沙尼亚国家馆和冰岛国家馆也散发着吸引力,值得一游。爱沙尼亚艺术家克里斯·莱姆萨鲁(Kris Lemsalu)通过一个特殊的仪式为展馆揭幕,莎拉·卢卡斯(Sarah Lucas)也参与策划。莱姆萨鲁将陶瓷传统带到了21世纪的展馆,长着怪头和大手的陶瓷雕塑,以及童话世界的女巫和妖精雕塑穿越到当代文明中。冰岛国家馆由一位艺术家设计,虽然展馆规模很小,但却创造出了一种由合成彩色毛发制成的、舒适的“动物的腹部”沉浸式体验。

威尼斯双年展最出彩的有时并不是展览本身,而是那些让人在威尼斯的迷宫中不断迷失、不断寻找的一连串外围事件。值得一提的是平丘克未来艺术奖(Future Generation Art Prize),一个展示全球青年艺术家的平台。今年的表演和技术在展览中占据了主导地位,立陶宛艺术家艾米利娅·斯卡努利特(Emilja Skarnulyte)获得了这一奖项。普拉达基金会(Prada Foundation)追忆着雅尼斯·库奈里斯(Jannis Kounellis),一位博物馆馆长向我感叹道“你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的展览了”。最后,位于基德卡岛的林冠艺术基金会(Faurschou Foundation)做了一个名为“中国!”(China!)的主题展,展示了中国青年艺术家,其中包括参加双年展主题展的刘韩和于吉。这些展览再次倾向于将中国艺术作为一种独特的事物进行单独呈现,就如同中国已经成为另一个文化超级大国了,被推至一个特别显眼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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