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的身后轶事

秦九凤

元月8日，是一代伟人周恩来的忌日。自43年前他与世长辞之后，每年的这个日子都浸满了全中国人民的涟涟热泪和绵绵思念。而从周恩来辞世到他的骨灰被撒向祖国大地的那短短的几天内，发生了一些轶事，这些事有的感人至深，有的催人泪下，还有的成为不解之谜……

一

1976年1月5日，医护人员给周恩来做了最后一次手术。这时他呼吸微弱，一直处在半昏迷状态。医护人员知道周恩来已经到了他生命的最后关头，都各尽其职地守在病房。7日夜里11点多，周恩来从昏睡中醒来，睁开眼认出了身边的吴阶平医生，他用微弱的声音要求吴阶平去照顾别的病人，说自己这里已经没事了，随后又转入昏迷状态。8日凌晨，周恩来的脉搏转弱，他的保健医生张佐良立即向周恩来的医疗组进行了报告。这时，正处于“一级战备”状态的专家们立即各就各位，在著名的泌尿科专家、周恩来医疗组组长吴阶平教授指挥下全力抢救，人体呼吸道专家谢荣教授还通过张佐良征求周恩来的意见之后，迅速2次从周恩来的鼻孔插入橡皮管以吸出他的痰液并输入氧气。

据张佐良回忆，当抢救到上午9：40左右时，他发现周恩来脉搏停止，脸色慢慢变得乌紫，手臂皮肤变凉，呼吸停止，心电图示波仪波幅变小，渐渐地呈现出了一条直线……但此时，吴阶平并未让医护人员停止抢救，而是又持续抢救了十几分钟，之后才与在场的几位专家交换意见，说：“抢救工作可以停止了，把那些东西：全身上下的氧气管、输液管、引流管和心电监护仪的电极板等都撤掉，用新床单将总理全身都覆盖起来。”

这是1976年1月8日上午，时针指向9点57分。

二

周恩来逝世当时属国家机密。在北京的政治局委员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到三〇五医院吊唁过后，于上午11点钟，悄悄将周恩来的遗体运到北京医院一个不大的太平间安置，然后布置灵堂，到晚上才请来北京饭店的理发师朱殿华师傅给周恩来最后一次理发。

据张佐良回忆：那天，朱殿华带了他的徒弟小卜赶到医院。進门后，他们一看到周恩来的遗容，便禁不住热泪长流。他们绝对没有想到敬爱的周总理竟然被疾病折磨得脱了形：脸颊凹陷，头发稀疏蓬乱，满脸胡须，苍白的脸上满是褐色的老年斑点，浑身瘦得皮包骨头。朱殿华曾为周恩来服务了几十载，那个他熟悉的、风度翩翩的周总理就在眼前，他却几乎认不出来了！

朱殿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之后，才对小卜说，总理的胡须又粗又硬，以前，我给总理刮胡子要给他抹几次肥皂沫，还要用热毛巾焖几遍，使胡子软和了才能刮干净。现在他走了，就不能用热毛巾了。如果用热毛巾一焐，遗容的皮肤颜色会发紫，到整容化妆时去不掉，不好看。经过朱殿华师徒两人的精心修剪，周恩来那蓬乱的头发和胡须终于被整理整齐、干净了，中央电视台和中央新闻记录电影制片厂还赶来拍了有关镜头。

三

周恩来的灵堂被布置好后，接受中央领导人前来正式吊唁、告别。

当90高龄的朱德步履蹒跚地来到周恩来遗体前时，他凝神专注，禁不住老泪纵横，然后缓缓举起右手，向他的亲密战友、入党介绍人周恩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把自己的千情万意都凝聚在这一军礼之中。当时江青就走在朱德后边，她到周恩来遗体前时，面无表情，弯弯腰、点点头就过去了。在场有人提醒她：“江青同志，请你脱下帽子。”江青连头也不回，看也没看一眼是谁和她说话，就回答说：“我感冒。”“你感冒就不用来嘛！”愤怒的朱德实在忍不住了，用十分沉重的语气批评了江青。

那时在我国电视还没普及，只有少部分人通过电视直播看到这一画面。见江青如此无礼地对待人们无比景仰的周总理，有人出于愤怒，就冲着电视机大声地喊：“江青脱帽！江青脱帽！”

这呼喊声江青当然是听不到的，但是表达的却是千百万人民的心声，具有无穷的力量，并最终引发了这一年清明天安门悼念周总理的事件。

四

周恩来的遗体是11日下午在八宝山殡仪馆被火化的。火化前，张佐良从周恩来遗体的手腕上取下了那块上海表，又从他的胸前取下了那枚“为人民服务”像章（这两件珍贵文物现已由国家博物馆收藏）。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副局长高富有当时在现场指挥：他让八宝山方面拆掉原有炉膛，打扫干净后重砌新的，然后嘱咐司炉工不要着急，仔细火化。

当周恩来的遗体被推进炉膛后，司炉工怎么也不忍心将通电的闸刀合上。后来在高富有的再三催促下，司炉工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用手颤抖着拉下闸刀。

“总理的遗体火化了整整2个小时，火化得非常成功，开炉后可清清楚楚见到他的根根肋骨的形状。”这是当时在场的周恩来保健护士许奉生2013年7月19日晚上给笔者的电话中说的。

周恩来的灵骨出炉后，就由他身边工作人员往骨灰盒里装。除了骨灰外，还有周恩来身上的金属遗留物：几枚钉子，可能是他那修补的皮鞋底上的；烧变形了的金属皮带环等等。然而他嘴里的那颗假牙却不见了踪影。当时也在场寻找的韩宗琦医生说，总理的这颗假牙是自己亲自用黄金做的，黄金即使熔化了也该在炉膛冷却后留下凝聚物。可是在场的人不管怎么寻找也未找到，大家百思不得其解。装着装着，大家发现一个骨灰盒根本装不下周恩来的骨灰，于是又从八宝山方面要了一只比较大的景泰蓝陶瓷瓶，这才将周恩来的骨灰全部装完。

五

朝鲜人民领袖金日成和周恩来有着深厚的战友情谊。在周恩来生病住院期间，金日成就专程到京探视，还用专机将刚采摘的朝鲜优质苹果送到周恩来的病房。为了这次会见，身边的工作人员给周恩来整理衣装。原先合体整洁的中山装此时穿在瘦骨嶙峋的周恩来身上显得那么宽大，平日里穿着见外宾的皮鞋，由于他双脚浮肿根本穿不进去。工作人员不得不到北京王府井那家专为中央领导人做鞋的鞋店，赶制了一双肥大的布鞋。周恩来这才在医院会见了金日成。

周恩来逝世的消息对外公布后，金日成就哭着给周恩来治丧委员会打来电话，请求允许他赴京见周恩来最后一面。因为我国党和国家领导人逝世后的遗体告别仪式没有邀请国际朋友的惯例，所以金日成的请求被婉言谢绝。随后，金日成又提出，让他以朝鲜平民身份来京，不住国宾馆、招待所，就住朝鲜驻中国大使馆。结果还是没能得到同意。

悲痛之极的金日成和着泪水写了一幅挽联：“悼念周恩来同志 金日成”，上下款均未注明任何头衔、身份。他还用朝鲜的翠竹做了一个大花圈，派副总理李钟玉乘自己的专机送到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周恩来的灵前，并代表金日成守灵一刻钟！

六

1976年1月15日下午，周恩来的追悼会在人民大会堂举行。在参加追悼会的5000多人中，除了周恩来的在京亲属和各界人士外，还有来自他家乡淮安的两位代表，那就是周恩来的侄儿周尔辉和他的妻子孙桂云。

原本在周恩来逝世后，邓颖超让秘书赵炜发电报给所有与周恩来生前有联系的外地亲属，提出“见报后千万不要来京”，意思是让他们在周恩来逝世的消息登报后不要赴京吊唁，要求他们化悲痛为力量，在自己的岗位上努力工作，以此来作为对周恩来的最好的悼念。当然，也还是有一些政治上的考虑的。周家的绝大多数亲属都遵照做了。而周尔辉夫妻是作为中共江苏省委、省革命委员派出的家乡群众代表进京吊唁的。

追悼会结束后，按照周恩来生前遗嘱，他的骨灰被放到人民大会堂台湾厅度过最后一夜，以弥补他生前未能去过祖国宝岛台湾的遗憾和企盼着祖国早日统一的情怀。

据周恩来的卫士韩福裕对笔者回忆，当时，总理的骨灰盒放进台湾厅后，周围还放了六盆盛开的水仙花。那淡黄色的花蕊和碧绿的叶，正象征着周恩来人品的高洁，精神的永存。他必将永远活在中国人民的心中！（题图为1976年1月14日傍晚，邓颖超手捧周恩来的骨灰盒走出劳动人民文化宫。）

（责任编辑：吴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