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价彩礼”:恨虽深、却难休
2019-03-08赵丽崔磊磊
◎赵丽 崔磊磊
物化的婚姻,如何固化幸福?以钱相赠,怎么以德相敬?无价彩礼,该消停了
“脱贫不易,小康更难;喜结良缘,毁于一旦。”
这是一段顺口溜,反映了农村“天价彩礼”已成为一些贫困地区脱贫奔小康路上的“拦路虎”。与此同时,闹婚恶俗也是人人喊打,但又无可奈何。一些地方彩礼数额飞涨
在有些地方,天价彩礼层出不穷,而且经常成为好事变坏事的导火索
2017年春节,对于河南省汤阴县付道镇的陈老汉来说,本应是他们全家最幸福的欢聚时刻,儿子陈冰涛结婚。但在新婚之夜,陈冰涛却用锤子杀死了自己的新婚妻子。
为了儿子的婚事,陈老汉在亲友的帮助下,给儿子在县城买了一套房,首付16万元,贷款近20万元。
有房之后,在给一名乡村媒人充话费、送烟及请吃饭后,李晓晓被介绍给了陈冰涛。
“当时女方家里提出的彩礼是11万元,确实太高了些,但是考虑到孩子年龄确实不小了,万一一直娶不上咋办?我们也只能认了。”陈冰涛的亲属说,在初次见面后的一周里,他们四处筹借到了11万元。
随后,当着媒人的面,陈冰涛家人给了女方1万元现金,其余的10万元用银行转账的方式打进女方的银行卡内。就这样,婚事算是定了下来。之后,就是两家走动、发红包、买礼品、置办衣服化妆品等,连同办婚礼喜宴等,短短两三个月时间,陈家一共花去了18万元。
可谁会想到,在洞房花烛之夜,一场激烈的争吵后,新郎竟然用锤子砸向新娘的头部致其丧命,给两个家庭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痛。
事后了解到,双方争执的竟是已支付的11万元彩礼。
其实,对不少地区的农村适龄男青年来说,越来越高的彩礼正成为他们沉重的负担。“儿子娶媳妇,爹娘脱层皮”,动辄几十万元的彩礼给本应喜庆的婚事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现在,彩礼在整个婚姻支出中占有很大比例
武汉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刘燕舞曾对上世纪70年代以来的彩礼变化进行过梳理:上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结婚对大部分农村家庭来说算不上是负担。到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婚姻消费开始上涨,数额相当于一个农村劳动力年毛收入的三四倍。
从2000年开始,婚姻消费可谓飞涨,彩礼数额几乎需要一个劳动力不吃不喝劳作4至7年才负担得起。如果考虑建房等硬性条件的消费支出,那么意味着一个劳动力需要劳作11至16年才负担得起。“这还是几年前的推算,如果放到现在,大概得要20年才付得起。”刘燕舞说。
“可是,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彩礼的核心应该在‘礼’,而现在却越来越异化成赤裸裸的‘钱’以及可以折算成‘钱’的具体的物。”刘燕舞说。
根据刘燕舞的调查,2000年以后,彩礼问题逐渐失控,越穷的地方,彩礼的绝对金额与收入水平之间的绝对比越高。各地方还衍生出一些“彩礼法则”。
“例如‘万紫千红一片绿’,‘万紫’也就是一万张5元纸币,‘千红’则是一千张100元纸币。最恼火的是‘一片绿’,有的地方约定这个‘绿’至少不能少于1张50元人民币,但不少地方对‘片’的理解不同,是一大片还是一小片是‘随意’的。”刘燕舞说,可是,谁敢“随意”?谁家姑娘是可以“随意”的?于是,男方就只好铆足劲让这个“片”更大,“还有诸如‘一动不动’,也就是汽车、房子,这些最后都要折算成具体的钱”。婚礼恶俗化现象堪忧
除了天价彩礼,婚俗恶俗化、庸俗化问题也一直备受诟病
2017年10月,国内一家新闻网站对近五年发生在各地的闹婚事件分析后发现,最常出现的闹婚方式为“被绑”,多在其他项目开始前实施,免得新郎、伴郎溜之大吉;其次为“被辱打”“被扮丑”“被游街”等。
在这些新闻事件中,“受害者”多为新郎,其次为伴郎或伴娘,最后是新娘与双方父母。
事实上,许多人都对类似的闹婚行为感到不满。早在2014年,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就通过民意中国网和手机腾讯网对21155人进行了一项调查,结果显示,79.2%的受访者曾经历过“闹洞房”,60.9%的受访者直言并不喜欢“闹洞房”婚俗。
闹婚风气之炽,也令许多年轻人心生畏惧。粗略检索发现,“闹伴娘”是网络提问的重点领域。很多人发帖提问:“某某地方结婚闹伴娘吗?闹得严重不严重?”“下周要去某地当伴娘,心里好紧张。”有的人举办婚礼临时招聘伴娘,开出的条件之一便是“文明结婚,不闹伴娘”。
北京律师徐莹认为,“闹婚”变“闹剧”,反映出一些地方的群众法治意识淡薄。在婚姻自由、恋爱自由的当今社会,闹婚行为不仅无助于婚姻关系,还可能因为闹得太大太过,给新人和双方亲友带来不愉快。尤其是在一些恶性闹婚事件中,闹婚者的行为已经远远超出“陈规陋俗”的范畴,有违法犯罪之嫌。
2017年6月,一段“疑似闹婚伴娘被袭胸猥亵”的视频在网上传播,引发网民和警方关注。随后,西安警方通报称,视频中涉嫌猥亵的两名男子已被警方查获。
“在互联网如此发达的今天,很多恶俗的闹婚视频借助社交网络大肆传播,给受害人带来二次伤害。”徐莹说。
除此之外,刘燕舞向记者介绍说,婚俗的过度市场化现象也令人担忧。
“过度市场化,是指与婚礼举办相关的一系列非理性婚姻消费行为,比如乐队、戏台班子、横幅、拱门、车队等。如果说是适度的市场化,这些项目的消费维持在较少的数量内是可以理解的,但明显超出一定的数量就是非理性的过度市场化。”刘燕舞举例说,例如,拱门搞上十几个从村口沿路隔一段距离就摆一个,车队搞数十辆,并且刻意给每辆车上标记从1到10到N的序号,看上去不像是为了喜庆,而更像是为了炫耀而招摇过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