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药记且听风眠
2019-03-06
一到季节交替,幼儿园里一片请假声。
我家小孩也在生病吃药。他百般耍赖,讨价还价,只喝草莓味,吃完药要吃奶酪要吃巧克力……为了让他好好吃药,几个大人轮番上阵,软言哄之、零食诱之、大声训之……一次药吃下来,鸡飞狗跳,人人疲惫不堪。
当我还是小孩的时候,挺喜欢生病的,甚至暗暗期待生一场无关紧要的小病。平日里,父母忙里忙外,顾不上睬我們。一生了病,父母便把十分注意力放我身上,说话问询都变得柔软些。这时候趁机提要求:不想吃苹果,想吃香蕉(因香蕉少见);想吃刚刚出炉的焦香的小面包;想吃爸爸做的排骨藕汤面……这些要求光明正大地提出来,多半都能满足。我不讨厌吃药,但有机会提要求,满足一些平时难以满足的愿望,还是好的。
只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生病,吃了很长时间的中药。那中药是熬煮出来的汤汁,黑黑浓浓的。不比小药片一口咽下去,不知味道;这中药汁一大碗,从鼻子里苦到嘴里再往喉咙里一直苦下去,实在是难喝之极。时间长了闻到味道就想吐,小面包,香蕉都不怎么顶用。
开方子的医生并不给全药材,乡下常见的药材让我们自己采集晒干了入药。有一次,爸爸到屋后采药引,也带我一起去。屋后有一大片紫色的植物,爸爸告诉我,它叫紫树(实名紫苏),既可以做药,也可以当香料做菜,用来煎鱼尤其香。他摘下一片叶子给我闻,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这天晚上,爸爸先是做了紫苏鱼给我吃。那鱼果然有不同于平时的异香。然后我再喝那中药,有点疑惑,同一种事物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后来医生说要采牯牛角(学名夏枯草),我自告奋勇去采,跟弟弟用伞兜着采了一大兜紫花回来。爸爸一看乐了,这不是牯牛角,只是长得有几分近似。他告诉我,这时候牯牛角还没开花,要等些日子。等过了些日子,爸爸带我们去摘,果然跟原先我们采的不太一样,也是紫色花,一层层密密匝匝开着,攒成一个小小的宝塔。
爸爸每次去挖药,都会唠叨着告诉我,什么可以做菜,什么可以当染料染出漂亮的布,什么可以做茶……他说我喝下去的都是植物的精华。渐渐地,我觉得每种植物都很可爱,其貌不扬也好,花叶很美也好,煮出来的汤汁,也没那么可恶难闻了。
本栏插图 曲 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