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哑情侣“送单王”：爱情绽放在路上

佟雨航

本文主人公

张培和王正林是青岛李沧万达美团配送站的外卖骑手，他们都是聋哑人，张培能言不能听，王正林能听不能言。因同病相怜，他们自愿结成“互助小组”，在工作上相互鼓励、帮助，在生活上相互关心、取暖。结成“互助小组”后，他们的送单业绩直线提升，双双由“送单菜鸟”变成“送单王”，每人每月收入超过万元。

更为可喜的是，两人在送外卖的路上互生情愫，由单纯的“友谊”升华为美丽的“爱情”。如今，他们用送外卖挣的钱交了首付，在青岛市李沧区按揭了一套房作为婚房，打算五一结婚……

同病相怜，一聋一哑结成同盟

今年25岁的张培，1994年出生于山东省青岛市郊县农村。张培12岁那年，因一次发高烧，乡村医生给她注射青霉素后，青霉素过敏致使她的双耳完全丧失听力。失聪后，母亲一直要求她练习“自说自话”，所以张培没有丧失语言能力。

张培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她知道父母为了给她治耳聋，不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下了一些外债，为了帮父母还债，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张培在镇上摆过地摊儿，干过刺绣，做过手工艺品。后来，他决定去青岛寻找机会。

2017年7月的一天，张培带着无限憧憬，登上了开往青岛的大巴车。进入青岛市区，张培看到路上一个送外卖的骑手，突发奇想：“我可不可以做一个女外卖骑手呢？”下了车，张培立刻用手机上网，看到李沧万达美团配送站正在招聘外卖骑手，便去应聘。因为当时配送站外卖骑手严重短缺，所以张培没费什么劲儿便应聘成功，成了那里唯一的女外卖骑手。

然而，做外卖骑手并非像张培想的那么容易——只是替人跑跑腿儿，送送餐。张培送的第一单便把她搞得晕头转向，累得精疲力竭。考虑到张培是新手，站里派给她的第一单是个“近单”。但“近单”送得也不顺利，张培骑着电瓶车转了几圈后，才找到那家没有门牌号的公司。她推门进去，里面正在开会。她拨通电话，响几声就挂断;再发一条短信，没人回复，前台工作人员过了很久才出现。张培掏出手机看订单后台，屏幕上显示“距离用户期望时间剩余1分钟”，这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幸好没有超时。

一天，张培送餐提前了5分钟到达，本以为用户会给个好评，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差评，原因是“外卖骑手来送餐时没有笑”。尽管张培努力地送单，但她的业绩却很差，第一个月的送单量不足500单，而其他普通外卖骑手送单量都在1000单左右，“送单王”更是高达1800单。

那天，张培又因用户投诉被站长批了一顿，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掉眼泪。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小伙子走了过来，坐在她对面向她打手语。难道他也是一名聋哑人？张培在心里惊呼。因同病相怜，张培与小伙子热络地“交谈”起来。原来，小伙子叫王正林，13岁时因声带病变丧失语言能力。他只比张培早来配送站1个月，业绩也是马马虎虎，但他没有灰心、气馁，坚信只要坚持下去，业绩就一定会提升上来。

有了王正林的鼓励，张培打消了当逃兵的想法，决定留下来继续干。王正林说：“咱们聋哑人做外卖骑手工作，从身体上就比正常人缺少优势，但我们要想超过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提议：“我俩可以组成‘互助小组，共同抵御工作和生活中遇到的风风雨雨。”张培也觉得两个人相互帮扶着总好过一个人硬扛，于是她对王正林信任地点了点头，就这样，两人怀着惺惺相惜、团结互助的心态，组成了外卖骑手“互助二人组”。

互帮互助，菜鸟成为“送单王”

组成“互助小组”后，张培和王正林每天一有闲暇，就坐在一起探讨送外卖的技巧和心得。送外卖从表面看是个不用动脑的体力活儿，其实要想多送单还真需要花费一番心思。王正林比张培早干一個月，积累了一些有用的经验和技巧：“要想多送单，就必须熟记周边区域范围内所有的路线图、各个小区的内环境以及各栋楼的门牌号码……”张培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在休息时就打开高德地图研究各条路线。

王正林对张培说：“光看手机里的地图还远远不够，因为地图是死的，必须实地考察才能变成活的。”王正林接着介绍自己的经验：“我每送完一个小区，就把这个小区的地形图画下来，然后利用空闲时间拿出来看看，一点一点地扩大脑海中的地图版图……”虽然这种方法看上去比较费事，但对熟悉地形路线却非常有效。张培按照王正林教的方法去做，不到一个月就完全掌握了周边地域的所有路线了。

在送外卖的过程中，张培和王正林都深深感到与用户沟通的障碍，特别是王正林不能说话，几乎与用户无法沟通。因为沟通不畅，两人经常和用户发生误会，他们也经常被用户投诉。怎样才能突破这个沟通障碍呢？张培绞尽脑汁想办法。一天，张培在给一个用户送餐时，那个订餐的小姑娘边给她签字边用微信和男朋友说话。那一刻，张培脑海里灵光一闪。

张培在自己和王正林手机里存上各种常用短信，诸如，“订餐马上送到，请您稍等片刻”“已到你家楼下，请准备开门”“订餐已送达，麻烦您开门取餐”等等。这样，他们就可以在送餐途中与用户进行简单的沟通了。这样不但大大节省了送餐时间，提高了送餐效率和业绩，也提高了用户的满意度。

根据配送站的制度要求，每位外卖骑手在送餐时胸前必须挂上胸牌。张培从胸牌上得到启发，别出心裁地自制了两枚专用的胸牌，上面写道：“您好，我是一名聋哑骑手，虽然不能与您语言交流，但我自始至终会微笑如阳……如果耽误了你的用餐，我感到非常抱歉！请您原谅！祝您用餐愉快！”自从挂上自制的胸牌，投诉率大大地降低了。一位用户说：“看到他们是聋哑人，还这么自立自强、吃苦耐劳，始终微笑着面对生活，我真的很感动和敬佩，还有什么理由去苛求他们呢。”

两人在工作中相互帮助、激励，取长补短、优势互补，加之他们都非常喜爱外卖骑手这份工作，于是投入了大量的热情和精力。每个月他俩都是全勤，每天送单从早上8点到晚上10点，甚至至凌晨。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张培与王正林的送单业绩直线上升，3个月后，他们双双由配送站“送单菜鸟”一跃成为“送单王”。张培现在每个月送单量达到1600～1800单，王正林现在每个月送单量达到1800～2000单，两个人的月收入均超过了万元。

友谊升华，爱情来了春暖花开

张培和王正林在工作中配合默契，在生活上更是相互关心。炎夏的一天，室外气温达到35摄氏度，王正林送餐时臂膀被毒日头灼伤，皮肤破了。张培一边心疼地给王正林涂抹药膏，一边嗔怪王正林不爱惜身体。事后，张培买了一块棉麻混纺面料亲手给王正林缝制了一双护袖，戴在胳膊上又透气凉爽又防日晒灼伤。

从没摸过针线的张培，在缝制护袖的过程中，手指肚被针扎了多次。尽管王正林觉得戴护袖会束缚自己，但想到这是张培亲手缝制的，便满心欢喜地戴上。张培还给王正林买了一条天蓝色的大毛巾，让王正林每天用水湿透搭在脖子上，可以随时撩起来擦擦脸上的汗。

别看王正林长得五大三粗，做事大大咧咧的，但对待张培却很细心。张培每次来例假肚子都痛，但她一直忍着不适坚持送外卖。一次，张培肚子痛得要命，王正林递过来一杯热乎乎的红糖姜茶，张培喝下去后感觉好多了。原来，王正林知晓张培有痛经的毛病后，就打电话向老家的母亲请教，母亲告诉他喝热的红糖姜水很管用，于是他就从网上购买了一些红糖姜茶。红糖姜茶暖得张培的心也跟着热乎乎的：这个看起来粗糙的男人，心还是蛮细的嘛！

还有一次，张培起晚了，没顾上吃早饭就开始送单，王正林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袋牛肉馅大包子递给张培。张培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没有吃早饭，王正林笑着说：“因为我听到你的肚子‘咕噜咕噜叫饿了呀……”

渐渐地，张培看王正林时眼神里多了一股柔情。真正让两人关系从友谊升华为爱情的，还要从青岛的一场大雨说起。2018年7月的一天，雨从早晨就开始下个不停。临近中午，张培和王正林分别去送两个不同小区的订单。王正林从小区出来后，看雨越下越大，路面积水越来越深，想到张培送单的小区地势比较低洼，担心她会遇到危险，于是便骑着电瓶车去迎张培。

远远地，王正林就看到张培推着笨重的电瓶车在深水里艰难地走着，突然重心失衡，连人带车倒在了雨水里。王正林赶紧把电瓶车停在路边，快步跑过去，把张培拉起来。原来，在过一个低洼路段时因积水太深，电瓶车底舱的电池进了水，张培不得不推车走。

看着已经浑身湿透的张培，王正林让张培骑上自己的电瓶车回去换一身衣服，然后自己推着张培的电瓶车去更换电池。

看着眼前这个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在生活上，都时时刻刻关心自己的伙伴，张培突然心潮翻滚，在大雨中对着王正林打着手语：“王正林，我要做你的女朋友！你愿意吗？”王正林先是愣了几秒，然后裂着嘴笑着比划说：“我愿意！我愿意！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2018年12月的一天，由于晨起下了小雪，路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张培在送餐的路上连人带车滑倒了。她想站起來却发现右脚钻心地痛，不能动弹，于是立刻打电话给王正林。王正林快速赶到现场，抱起张培拦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路上，王正林把张培那只受伤的脚抱在怀里，用双手托举着，生怕车子的震动会伤到脚。到了医院，王正林又背着张培楼上楼下地跑，累得满头大汗。所幸，经过拍片检查，张培只是脚踝软组织挫伤，并没有骨折，王正林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经过一年多的朝夕相处和半年的热恋，张培和王正林收获了幸福的感情。他们见了双方的家长，还用送外卖积攒的钱交了首付，在青岛市李沧区按揭了一套房作为婚房，并把举行婚礼的日期定在2019年五一节。张培对笔者说：“婚后，我们还会继续做外卖骑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虽然这份工作又苦又累，但我们有信心做外卖骑手行业的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