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科备考》学术思想研究 *

★ 温建恩

(福建中医药大学 福州 350108)

《妇科备考》是清代何应豫编撰的一部妇科专著。何应豫，字立先，清代山阴人。其生平不详。是书初刊于清嘉庆二十五年庚辰(1820)。全书共4卷，卷一和卷三为医论，卷二和卷四辑录有大量临床方剂。卷一论述妇科妊娠麻疹、妊娠气喘不得卧、子淋与转胞、孕妇遗尿、子瘖、屡受屡堕、临产须知、论难产、催生四法、救难产、产后、三冲论；卷二为《经产圆机》，列为调经、胎前、临产、产后、乳病五类，并在此基础上列出奇异各证及附方，共计143证。随证加减，一证一方，以见其常；加减附论，以通其变。经统计，卷二载方(含附方)共计170余方；卷三为《妇科说约》，论述经脉、胎孕、妊娠药禁、产育、小产、产后带浊、遗淋、癥瘕、前阴类等内容，并附《宜麟要策》，以供求子者参阅；卷四为《说约论列诸方》，论列卷三临证诸方，计211方，并详列所载方剂的主治、方药组成及其用法。该书内容丰富，颇有特色。问世之后，流传颇广。但是，该书目前尚未引起学术界的重视。兹就其学术思想作一初步探讨。

1 兼收并蓄，执简驭繁

《妇科备考》卷三《妇科说约·序》云：“古来胎产方书、种子秘诀，虽各臻其妙，然论方多杂，未易遵循。”故其宗古人书，自经脉以至胎产杂症，删繁去泛，勾精摘要，编成《妇科备考》四卷。该书以《内经》理论为基础，参阅《褚氏遗书》《丹溪纂要》《产科心法》《妇人规》《医通》《宁坤秘籍》(《竹林寺女科》)等著作，兼录诸家经验，从妇科病证的病名、病因、病机乃至证治方面集各家之言，兼收并蓄，撮其要旨，聚而成篇。正如何应豫所言：“予斟酌尽善，宗古人书，采专科法，并独得秘，自经脉以至胎产杂症，删繁去泛，勾精摘要。”[1]何应豫在卷二《经产圆机》明确指出：“妇人诸病与男子同，而所异者惟经水、胎产之属……，列为调经、胎前、临产、产后、乳病五条。”对妇人病进行了高度归纳，可见其执简驭繁之一斑。

2 圆活宜从三思，执持须有定见

卷三《妇科说约·序》云：“病状合病脉，病原合病方，变何症而为寒，兼何症而为热，病有轻重，法有更变，先看病因，再核方药，虚实加减，粲然于目，亦可对症投药矣。”同时又指出，临证之时，“用方之意，贵乎圆通”。强调圆机活法的重要性。如该书卷二《经产圆机》指出：“随证加减，一证一方，以见其常；加减附论，以通其变。”其生化汤的运用可略见其圆活之一斑。何应豫认为产后泻痢，已立方论，可以酌用，大率因初产气血暴竭，故必用生化汤加减。但何氏同时指出待痛稍止，可服后方。若产痢黄色，乃脾土真气虚弱，宜服加味补中益气汤加木香、肉果；若久泻元气下陷，大便不禁，肛门如脱，宜服六君子加木香、肉果、干姜；伤面食，宜服六君子汤加麦芽(炒)；若停谷，六君子汤加神曲(炒)；若停肉食，宜服六君子加山楂、砂仁、神曲；若胃气虚弱泻痢完谷不化，宜温以助胃气，六君子汤加肉果、木香；若胃气弱，脾气虚，四肢浮肿，宜补中益气汤加五皮散，陈、桑、姜、苓、腹皮。诸症兼呕吐，皆宜加藿香，有痰加半夏。同时，何应豫又进一步指出圆机活法固然重要，但亦当有度。如《经产圆机》指出，临证之时，亦不可但圆无主。既要圆活，又要有所执持，否则易致乱杂丛生。同时，何应豫也反对执持太过。如果执一不反，又容易导致偏差。

3 考虑周详，面面俱到

何应豫指出凡有孕至七八月者，须预制两帖生化汤以备之。至生产之时，胞衣一破，速煎一帖，候儿下地即服，不论正产、小产、难产，虽少壮产妇，亦宜服两帖以消血块，促使新血生长。又指出临产时，如白蜜、沸汤、薄粥、美膳常要齐具。渴则以白蜜半杯，温汤化开饮之，可以润燥滑胎，令其易产。饥即以薄粥、美膳食之，令其中气不乏，自然易生。对于产妇的调护，何应豫指出指出凡胎衣不下，产妇须坐守，不可睡倒，必先断脐带。如遇寒月，可先扶产妇至床，倚人坐定，然后被盖火笼于被中，烘热腹暖，其胞自下。并进一步指出下后防虚，当速服生化汤二盏。同时告诫产妇不可厌药之频，多服自有妙处。并指出，济坤丹虽下胎衣极妙，但切不可多服，至二三丸为度。同时又指出，凡孕妇未产数日前，胎必堕下，小便频数，此欲产也。慎重之家，于合用药物、惯熟稳婆，宜预图之。再如生产之时，当考虑到季节的不同特点，因时制宜。如夏月盛暑，必用冷水遍洒房内，解其郁蒸之气，四面窗牖大开，以薄纸帐遮之，使产母温凉得宜，庶新血不妄行，以致血晕。如冬月严寒，必房内四处燃火，常使暖气如春，更要闭其户牖，塞其穴隙，使邪气莫入，庶免冻产及中风寒之疾。并强调，临产之时，凡合用水火、柴炭、锅罐、刀剪、麻绳、线布，无一不备可也。产毕未可上床，须两人扶坐，令人从心下轻轻揉按至脐腹十五六次，此后虽睡，时时按之，血络不滞。此外，《妇科备考》专列“产后乡曲十弊宜忌”“产后十误”“产后危急十症”，对产后的饮食起居、用药、危急重症等进行了详尽的论述。如“产后乡曲十弊宜忌”云：“初产，勿食牛羊猪肉、火腿、鸡、鹅、鸭肉，并鸡蛋与猪肾、面食、绿豆、凉粉、荞麦生冷腻滑之物。方产大虚，难以克化，近见食火腿而患伤食泄泻者多矣，故特表明之。”

4 论述详尽，参以己见

《妇科备考》一书中，何应豫对各种常见病证论述详尽，并常常参以己见，尊古而不泥古。丹溪曰：先期而至为血热，后期而至为血虚。对此，何氏明确提出不同见解。卷三《妇科说约·经脉》云：“先期虽曰有火，若虚而挟火则所重在虚，当以养营安血为主，但亦有无火而先期者，则应补中气或固命门，皆不宜过用寒凉；后期本属血虚，然亦有血热而燥瘀者，不得不为清补，有血逆而留滞者，不得不为疏利。”

何应豫根据历代医家对嗣育的认识及自身体会，强调种子之方，本无定轨，因人而药，各有所宜，并指出寒者宜温，热者宜凉，滑者宜涩，虚则宜补，去其所偏，则阴阳和而生化著。卷三《宜麟要策》曰：“今人不知此理，而但知传方，岂宜于彼者亦宜于此耶？且或见一人偶中，遂不论药之宜否而共传其神，兢相制服，又岂知张三之帽非李四所可以戴也。”又指出“种子之法，古人言之不少，予谓未必尽善。”再如，三冲论产后危证，莫如败血三冲。古人认为：冲心，十难救一；冲胃，五死五生；冲肺，十全一、二。何应豫认为《医通》所用各药，亦需商榷，与其视死，不若救生。何应豫提出自己的见解，认为此类病证，宜用生化、失笑、抵圣等平稳药为主，许多重要的野生药用植物栖息地不断退化和片段化，具有一定指导意义。

5 重视对危急重症的预防和治疗

《妇科备要》卷二专列“产后危急十症”的病因、症状、预防及方药等，以便乡村僻壤不时之需。如卷二《产后生化汤论》云：“产儿下地，产母血晕，速速服生化汤三四帖，连服神效，且服一帖产妇自觉精神倍增，不厌进药之频也。”又云：“产后血崩晕倦，其身心温暖，挖开口，连灌加参生化汤救之。如不咽，用鹅毛插入喉中灌之。”其对危急重症的预防和治疗，具有一定临床价值和指导意义。

当然，《妇科备考》一书中亦存在一些值得商榷之处。如书中《产后乡曲十弊宜忌》云：“七日内切不可洗下部，七日外方可下床，热水坐洗，满月后方可洗浴，虽盛暑，毋用凉水以洗手足，月内勿开窗以贪凉坐卧。”值得商榷。再如《分娩避忌》所载焚香之法：“孕妇临月，择天月二德吉日，令善书者先期斋戒三日。至日，汲新水，研朱于黄纸上，焚香。书曰：东借十步，西借十步……诸神拥护，百邪速去，急急如律令。书毕贴产妇墙壁上。”如此之类，有待商榷。然瑕不掩瑜。《妇科备考》学术思想对中医妇科临证具有一定指导意义。书中所列诸方亦为妇科临证结晶，可资借鉴之处颇多，有待我们进一步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