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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 评

这个世界充满着所谓“模式化”的形象，尤其是对于像异国或异性这样的“他者”。例如，我们常说法国人浪漫并喜爱葡萄酒，德国人严谨并喜爱啤酒，而英国人古板并喜爱下午茶；男性勇敢果断，而女性温柔善良，等等。其实，这些成见就个体而言未必准确，但它们却很有效地成为了我们对于其他国家和民族的“社会集体想象物”，浓缩了我们对于他们的集体知识或认识。所谓的“模式化”形象或“成见”， 英文为stereotype，原指印刷业中使用的“铅版”，后被转借到思想领域，指称那些一成不变的旧框框、老俗套。有人说，成见就是人们思想的现成模式，亦即人们对各类人物的先入之见。或者说，成见即我们头脑中现存的形象。其实，这种“先入之见”或“现存的形象”早自人类社会开始即已存在，绵延上万年，至今仍在制约着我们对于世界的认识。或者也可以说，我们就是在一定程度上通过这些“模式化”的形象来给现存世界赋予意义的。

在任何一个民族，关于男人、女人性别差异的模式化看法都是非常丰富的，而且根深蒂固，在很大程度上规范着不同性别的人在社会上的行为举止。法国当代女性主义批评家埃莱娜·西苏（Hélène Cixous）在其论文《突围》（“Sorties”）的篇首就罗列了男人和女人互为对立的性质：

Where is she?

Activity/passivity,

Sun/Moon,

Culture/Nature,

Day/Night,

Father/Mother,

Head/heart,

Intelligible/sensitive,

Logos/Pathos.

Form, convex, step, advance, seed,

Progress.

Matter, concave, ground—which supports the step, receptacle.

Man

Woman

她的位置何在？

主动/被动，

太阳/月亮，

文化/自然，

白天/夜晚，

父亲/母亲，

头脑/心灵，

睿智/敏感，

理性/感性。

形态、凸状、步伐、前进、种子，

进步。

物质、凹状、大地——支撑着

步伐，容器。

男人

女人

显然，在此男人是动，女人是静；男人是外扩，女人是内敛；男人领风气之先，而女人处于从属地位。难怪差不多一百年前，著名的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 1856—1939）提出“女人是命中注定不完美的人（Woman is in fatality an imperfect man）”，亦即中国当代作家张贤亮所谓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弗洛伊德的论据有三：一、女性天生有解剖学上的缺陷；二、仅存在一种力比多（即性本能背后的潜在力量），而这本质上是男性的；三、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第一个爱的目标都是母亲，而只有对男人来说，爱异性才是“自然”的。男女生理上的差异可能会对其心理产生影响确实不假，但由此推导出女人命中注定干不了许多事情，只能死心塌地地处于从属边缘地位，显然也不符合事实与逻辑，因为这些给女性贴上的“命运（destiny）”“本质（nature or essence）”的标签大多是一种 “社会建构（social construct）”，即本文开头所谓的“先入之见”的“模式化”形象。近一个世纪的社会发展也明确地告诉我们，这些关于男人与女人的“社会建构”形象变动不居，其差异性话语也随之时有变化，任何相关的刻板观念完全可能被修正甚至颠覆。在过去的几十年间，男女两性在职业、运动甚至穿着打扮等多个领域不断地“跨界”即为最好的佐证。

我国实行社会主义制度后，一直高举“妇女能顶半边天”，即男女完全平等的旗帜。在那艰苦的岁月里，女性学着男性也从事诸如农业、建筑业、制造业等重体力活，甚至跟男性一样，寒冷季节里在户外忍受着低温，甚至直接跳进水里作业。结果是，许多女性落下一身病，甚至终身不育！近些年，又常听到所谓的“女孩要富着养”“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等话语，似乎男女分属两个不相干的种类，这无疑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在笔者看来，在男女问题上，非此即彼的绝对主义需要被抛弃，否则不管对于女性还是男性都是一种无法弥补的伤害；同样，完全把他们画上等号也不是理性的做法，因为毕竟两者不管在身体还是精神上都有着各自的特点，跨界与融合都需要把握分寸。总之，男女之间摒弃传统上的各种条条框框，同时各自也保持一定的特色，达成一定的分工协作，互为补充的同时又彼此欣赏，这才是两性之间生物学与社会属性上的差异所要求的。我们的世界精彩纷呈，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多样性与“他者”的存在，正是它们给了这个世界生生不息的动力与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