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美争辩金特会分歧

●本报赴越南特派记者 赵觉珵 ●本报驻朝鲜、美国特派特约记者 莽九晨 温燕 ●任重

在金特会以没有达成协议的方式意外结束之后，美朝之间3月1日的一轮隔空“攻防”再次吸引世界关注。先是朝鲜当天凌晨突然举行记者会，由外相李勇浩反驳此前美国总统特朗普有关“朝鲜要求全面取消制裁导致无协议”的解释。他说，朝鲜只是要求取消部分有碍民生的制裁。按照朝鲜副外相崔善姬的说法，“朝方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方案，美方却放弃千载难逢的机会，今后很难保证再有这样的机会”。之后，美国国务卿蓬佩奥重申了总统表态。双方各执一词让朝美分歧展露在聚光灯下，也让外界看到朝鲜半岛问题着实错综复杂，解决起来难以一蹴而就。不过，从美朝到越南以及中韩，都没有用“失败”定义这次金特会。中方明确表示，通过对话政治解决半岛问题的大方向已经明确，即实现半岛完全无核化，同时建立半岛和平机制。中国外交部发言人陆慷1日说，朝美都认为解除制裁是半岛无核化进程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是个应当抓住的公约数”。

反驳VS再反驳

“交易条件不成立。”韩国《韩民族日报》对美朝第二次首脑会谈破裂原因做出高度概括。对于“交易条件”，美朝各执一词。正在菲律宾访问的蓬佩奥1日表示，朝鲜“基本上要求全面取消制裁”，却缺乏全面阐述准备为拆除宁边核设施提供什么。这呼应了特朗普前一天的说法，算是美方对朝鲜反驳特朗普的“再反驳”。

1日凌晨0时15分左右，朝鲜在代表团驻地河内美利亚酒店召开记者会，就前一天朝美首脑会谈无果而终发表立场。朝外相李勇浩主持记者会，副外相崔善姬陪同。这一极为罕见的举动让外界深感意外。《环球时报》记者冒雨赶到酒店时，已有大批国际媒体记者聚集在那里。两名韩国记者甚至因争抢记者会名额发生冲突。

李勇浩说，朝鲜在会谈中并未要求完全解除制裁，而是提出解除部分制裁，具体包括联合国涉朝制裁11项决议中2016至2017年通过的5项，即要求首先解除有碍民生的制裁。2月28日，在记者会上解释朝美为何没能达成协议时，特朗普表示，“大体上是，他们希望全面解除制裁，但我们不能那样做”。

韩联社报道称，根据李勇浩的介绍，朝方在会谈中提出，美国若解除制裁中有碍民生经济和人民生活的项目，朝方将在美国专家的见证下，由两国技术人员共同完全永久废弃宁边地区包含铀、钚在内的所有核物质生产设施。他称这是“目前朝美所处的信任阶段，朝方可采取的最大限度的无核化措施”。李勇浩还说，为了消除美方忧虑，朝鲜有意书面保证不再进行核导试验，但美方坚持主张除了宁边核设施之外，朝鲜还需采取其他的弃核措施，据此可知，美国尚未做好接受朝方提议的准备。

曾19次赴朝的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记者里普利认为，朝鲜外务省的罕见之举表明，他们强烈感到平壤的立场被美方严重曲解。韩国《东亚日报》分析说，从朝方的表态看，朝鲜要求解除的制裁是指联合国安理会决议中限制朝鲜石油进口和禁止朝鲜新增海外劳工派遣等内容。而对于美国提出的其他条件，外界推测可能是除了宁边核设施外，美还要求朝鲜对所有核设施进行大范围申报。特朗普2月28日在记者会上说，美方知道，除了宁边，还有第二个铀浓缩地点。该报评论称，随着朝鲜外务省直接出面驳斥特朗普的说法，未来美朝核谈判可能进入困难期。

不过外界也注意到，朝鲜媒体没有提及朝美领导人未达成协议，而是聚焦双方的建设性会谈。1日，朝鲜《劳动新闻》、朝中社等都对朝美首脑会谈进行报道，并配发13张照片。朝中社说，在单独会谈和大范围会谈中，朝美最高首脑高度评价在履行新加坡联合声明的历史性征程中取得了令人刮目相看的进展，并就以此为基础开启改善朝美关系新时代的实践性问题开诚布公地交换了建设性意见。美国《纽约时报》评论说，朝媒采取缓和的调子，用“成功”定义这次会谈，并称金正恩与特朗普“相约再会”。特朗普1日在推特上说，他和金正恩的关系“非常好”，他们进行了非常实质性的磋商。蓬佩奥则表示，美国“渴望回到桌前继续对话”。

是挫折，但不是灾难

美国《纽约时报》1日称，对于会晤结果，或许没人比韩国总统文在寅更加震惊和失望了。此前他认为这场谈判将有重大突破。不过，1日在“三一运动”百周年纪念仪式的致辞中，文在寅仍表示，两位首脑在会谈中言及开设联络办事处，这是重要的成果之一，目前双方正在达成更高一层协议的过程中。韩国将继续与美朝紧密沟通和合作，必将促成双方核谈判达成一致。他说：“半岛永久和平之路必定艰难坎坷，第二次金特会的意义在于朝美领导人通过对话增进彼此理解和友谊。”

“特朗普与金正恩的河内峰会无疑是一次挫折，但还不至于是一场灾难，也不应因此关闭外交大门”，英国《金融时报》1日发表社评说，那些记性好的人可能还记得1986年美国总统里根与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在雷克雅未克举行的峰会，那次峰会戏剧性地破裂，但双方在一年后达成军控条约。在接下来几个月里，一条明显的探索路径是看看能否通过谈判达成以部分无核化换取部分解除制裁。

在被问到解决对朝制裁相关问题时，中国外交部发言人陆慷1日表示，中方一贯主张，安理会应当根据决议的规定并结合半岛局势的积极进展，特别是朝鲜在无核化方面采取的步骤，启动决议可逆条款的讨论，按照同步对等原则对制裁措施做出相应调整。

路透社评论称，这次谈判破裂还凸显出，不管特朗普与金正恩之间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都不足以克服峰会前的匆忙谈判所未能化解的分歧。美国民主党参议员埃德·马基说：“河内峰会召开之前缺乏工作级别的谈判，降低了成功达成协议的可能性。”他呼吁双方“立即继续接触”。

《纽约时报》称，随着特朗普离去，恢复与平壤谈判进程的任务就落在他的助手们身上。但这可能正是问题所在。美官员们在有关前进道路上存在分歧。哥伦比亚大学学者理查德·奈福尤说，“如果你的国务卿、国家安全顾问、会谈特使和总统唱的不是一首歌，那你就还没准备好参加峰会”。《金融时报》认为，特朗普测试外交可能性的新愿望，肯定比他手下一些高官的鹰派本能更可取。

1日，蓬佩奥向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杨洁篪通报美朝领导人越南会晤情况时说，美方将同朝方保持接触，继续寻求通过对话协商解决朝鲜半岛问题。杨洁篪表示，希望美朝双方坚定信念，保持耐心，相向而行，坚持不懈将和谈推进下去，努力争取新成果、新进展。中方愿继续在半岛问题上发挥建设性作用。

河内进入“朝鲜时间”

河内1日进入“朝鲜时间”。《环球时报》记者在河内街头看到，路边原本为了迎接朝美峰会挂上的越朝美三国国旗中，美国国旗已被摘下。当天，金正恩开启对越南的正式友好访问。据越南通讯社报道，越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阮富仲以元首级规格迎接金正恩到访。15时30分，金正恩的车队驶进主席府，阮富仲亲自走到车门旁迎接金正恩。在欢迎仪式后，阮富仲与金正恩举行会谈。这是朝鲜最高领导人时隔55年再次访问越南。越通社援引阮富仲的话说，金正恩此次访越是越朝两党、两国关系史上的重要里程碑。

抵越后，一些朝鲜高官已先后到访下龙湾、越南农业科学院和一些企业，结合此前受到热议的“越南模式”，不少人认为这是一次“取经之旅”。越南社会科学翰林院东北亚研究所副所长范贵龙1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说，虽然越朝两国有相似之处，但对于发展模式，朝鲜有独立自主的发展观点。他认为，对于是否学习越南的发展模式和经验，朝鲜还没有一致意见。

“要去喝喜酒，红包都包好了，结果新娘悔婚了。”一名越南记者向《环球时报》记者谈到这次金特会时，难掩失望。在范贵龙看来，尽管朝美双方没达成协议，但不能简单认为是“失败”。因为河内会晤是双方加深理解的必然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