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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OFDI的出口贸易效应分析

2019-02-28陈立泰刘雪梅

统计与决策 2019年1期
关键词:母国资源型东道国

陈立泰,刘雪梅

(重庆大学a.公共管理学院;b.公共经济与公共政策研究中心,重庆 400044)

0 引言

“一带一路”倡议通过“投资和贸易有机结合、以投资带动贸易发展”的“双轮驱动”模式挖掘经济增长新潜力。其关注重点从传统的单一贸易驱动模式转向了以贸易和投资为支撑的双轮驱动协同模式,而OFDI动机差异是其空间分布差异与对出口贸易影响效应存在差异的根源,因而,探讨不同动机OFDI对出口贸易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

对于OFDI影响出口贸易的研究,主要有三种结论:替代效应[1]、促进效应[2]、其他效应(无影响或替代与促进同时存在)。同时,一部分学者开始将视角转向导致不同研究结论的原因,其中,核心思路是从OFDI本身出发深入挖掘其动机异质性导致的贸易效应差异[3,4],研究结论大致可分为三类:市场寻求型OFDI替代出口贸易(市场型替代论)、资源寻求型OFDI促进出口贸易(资源型促进论)和创新资产寻求型OFDI促进出口贸易(创新型促进论)。总结发现已有研究的不足之处在于:其一,OFDI对出口贸易的主要影响是促进还是替代尚无一致的结论;其二,涉及到动机OFDI的相关研究主要以定性分析为主,实证研究较少;其三,以往研究只有极少数关注了空间效应的影响[5]。鉴于此,本文将空间效应引入OFDI影响出口贸易的分析框架中,通过经济体分类的方法剥离不同动机的OFDI,检验不同动机OFDI对出口贸易的真实影响效应。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借鉴既有研究的理论成果,本文以市场型替代论、资源型促进论和创新型促进论为理论立足点,梳理市场型OFDI、资源型OFDI和创新型OFDI影响出口贸易的理论机制,在此基础上提出研究假设并展开进一步的实证检验。

1.1 市场型OFDI对出口贸易的影响

市场寻求是中国大多数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动机[6]。本质上来说,市场型OFDI是企业权衡对外直接投资与出口贸易的结果[4],因此市场型OFDI会替代出口贸易。具体而言,市场型OFDI的替代效应可能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企业为了规避贸易壁垒或者降低贸易成本,在东道国生产并销售同质产品,这会使当地生产替代母国出口,在市场份额一定时,投资和出口呈此消彼长的关系,有时甚至会出现极端的完全替代效应;另一方面,在生产一定时间后,由于技术溢出等原因,东道国企业开始模仿生产并抢占国内市场,这直接减少了东道国的进口需求,而当模仿产品具备一定国际竞争力时,会进一步出口到国外(包括母国),与母国抢占第三国市场。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1。

假设1:市场型OFDI替代出口贸易。

1.2 资源型OFDI对出口贸易的影响

资源型OFDI在中国OFDI总量中占比较大,一般认为其对出口贸易的促进效应主要有三个方面:其一,资源型OFDI的东道国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但由于缺乏开采技术和设备等致使其开采能力较弱,而跨国公司拥有雄厚的技术实力和经济实力,因此,资源型OFDI往往会促进母国大型开采设备、加工设备等产品的出口[4];其二,东道国的基础建设较为落后,相应的能源设施是另一个投资重点,因而可以带动母国大量基础建设产品出口,如钢铁及其制品、精密仪器和大型设备等;其三,开采的资源直接或经加工后出口到母国,促进母国资源型加工品等的出口[7]。已有研究得出的主要观点表明流向资源丰裕类国家的OFDI可以促进母国出口,而且其具有最强的促进效应[3]。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2。

假设2:资源型OFDI促进出口贸易。

1.3 创新型OFDI对出口贸易的影响

创新型OFDI是指母国企业为了获取东道国先进的核心技术与关键产品、生产工艺、销售渠道以及品牌、专利、管理经验等创新型资源,通过跨国并购高新科技企业或研发部门、新建研发机构、利用当地先进技术设备等方式在东道国进行直接投资,创新型OFDI对母国出口贸易的影响会因投资方式差异而不同。一方面,如果学习和吸收创新在东道国进行,生产在母国进行,则创新型OFDI产生的“技术溢出效应”会提高母国在本领域的技术水平、优化本国贸易结构,从而提高产品的出口竞争力,这与Sanjaya Lall(1985)的技术地方化理论相契合;另一方面,如果学习、吸收创新和生产均在东道国进行,则会替代母国原有的生产,或者母国产品因为没有吸收创新因素,从而出口竞争力减弱。事实上,创新型OFDI东道国相关企业的技术较发达、市场份额较大且稳定,其优势远远大于母国企业,因此,母国企业基本会选择第一种方式,这也是部分学者在研究OFDI技术溢出时默认的投资方式[8]。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3。

假设3:创新型OFDI促进出口贸易。

2 研究设计

2.1 模型设定

只有存在显著的空间相关性,空间回归估计的结果才具有意义。为了考察整个空间序列的空间相关性,本文引入“全局莫兰指数”(Global Moran’s I):

其中,X为接受检验的空间序列,Wij表为空间权重矩阵W的(i,j)元素。I∈(-1,1),如果I∈(0,1),则高值与高值、低值与低值的区域相关联,I越接近1,这种正自相关的空间效应越明显;如果I∈(-1,0),则高值与低值的区域相关联,I越接近-1,这种负自相关的空间效应越明显。

先引入基本面板模型:

其中,y和x分别表示被解释变量和解释变量的观测值,u和α分别为扰动项和常数项,i与t分别为观测对象和年份。根据空间效应产生来源不同,空间计量模型主要分为两种:空间滞后模型(SLM)和空间误差模型(SEM)。空间滞后模型(SLM):

空间误差模型(SEM):

uit的生成过程为:

关于空间权重矩阵的选择,经济权重矩阵与地理权重矩阵被广泛采用,在模型计算中,通常被标准化处理,各权重矩阵的具体含义与处理见表1。

表1 空间权重矩阵设定

2.2 变量选取

在理论分析的基础上,本文借鉴顾雪松(2016)[9]的基本模型框架,设定出口贸易额(EXP)为被解释变量,设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OFDI)为核心解释变量,并将东道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PCGDP)、贸易运输效率(TTP)、两国之间的实际汇率(RER)以及是否签订贸易协定(FTA)作为主要的控制变量[10]。其中,在贸易运输效率(TTP)变量的衡量上,已有学者大都直接以母国与东道国之间的直线距离作为度量指标,本文认为这种方法过于片面和单一,因而本文综合国家间距离效率和东道国国内物流效率共同评价。其中,国家间距离效率由直线距离按照距离与效率成反比的原则进行评定,国内物流绩效根据安排价格具有竞争力的货运能力、清关程序的效率、物流服务的能力和质量、货物在预期时间内到达收货人的频率、贸易和货运相关基础设施的质量、追踪查询货物的能力这六个指标进行综合评定。分别赋予二者等量权重,共同构成贸易运输效率(TTP)。各变量的定义及含义如下页表2所示。

2.3 研究范围及OFDI动机识别

本文选取“一带一路”沿线67个国家①本文主要依据中国社会科学院所出版的《丝路列国志》和《海丝列国志》以及“一带一路数据库”所涉及的国家进行样本选取,其完整包含74个国家,但由于巴勒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斯洛伐克、塞尔维亚和黑山7国的部分数据缺失,因此本文选取其余67个国家为样本。为样本,借鉴基于动机异质性将OFDI分为市场型、资源型和创新型三类的理论成果,本文主要使用经济体分类的方法剥离不同动机的OFDI[3],并采用东道国资源禀赋、OFDI主要分布领域和国家竞争力指数排名这三重标准进行分类判定。其中,由于东道国资源禀赋和经济基础差异是OFDI动机异质性的根源[11],因而将其作为第一重标准,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分为市场型经济体、资源型经济体和创新型经济体;同时,为了验证流向市场型经济体、资源型经济体和创新型经济体的OFDI以市场、资源和创新资产为动机,本文将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OFDI的主要分布领域设为第二重标准;最后,为了进一步验证根据前两重标准进行分类的结果的客观性,本文将世界经济论坛(WEF)发布的《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 2015—2016》所体现的国家竞争力指数作为第三重标准。因此,本文定义:流向市场型经济体、资源型经济体和创新型经济体的OFDI分别为市场型OFDI、资源型OFDI和创新型OFDI。基于以上的样本范围和分类方法,本文将印度、土耳其、泰国等37个国家归为市场型经济体,将俄罗斯、阿联酋、伊朗等20个国家归为资源型经济体,将以色列、德国、新加坡等10个国家归为创新型经济体。

表2 变量及说明

2.4 数据来源及处理

由于2003年中国OFDI开始迅猛发展,开始了真正意义的对外直接投资,2015年底,中国成为资本净输出国,因此,本文选取2003—2015年这一关键时期作为时间区间。同时,中国对“一带一路”67国的OFDI流量与出口贸易额来自2003—2016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和《中国统计年鉴》;67个样本国家的人均GDP、各国名义汇率、消费者物价指数和国内物流效率均来自世界银行(WB),且以2010年物价水平为基准进行调整;中国与各国签订自由贸易协定的相关信息来自中国商务部数据库;国家间直线距离主要通过GoogleMap工具测算得出。

3 实证结果及分析

3.1 Moran’s I检验结果

本文首先使用Global Moran’s I值检验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出口贸易额是否具有空间效应(见表3),其中,(1)至(4)分别是对全样本、市场型经济体、资源型经济体、创新型经济体对象的检验结果。

表3 Morans,I值及检验

从表3可以看出,Moran’s I值均通过5%显著性水平的检验,即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口贸易存在空间效应;Moran’s I值均为正,表明空间效应呈现出“高-高”和“低-低”型空间集聚效应;Moran’s I值逐年上升,说明随着中国与沿线各国经济往来不断深入,这种正的空间相关性越来越强。因此,本文将进一步就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出口贸易效应进行实证分析。

3.2 空间回归估计结果及分析

为了更好地体现SLM模型和SEM模型估计结果的有效性,本文首先利用OLS进行估计,接下来分别利用基于经济权重的SLM模型和SEM模型进行实证检验和对比分析,具体实证结果如表4至表6所示。其中,(1)至(4)分别是基于全样本OFDI、市场型OFDI、资源型OFDI和创新型OFDI的实证结果。

表4 OLS回归结果

在下页表5和表6中,(1)至(4)的空间效应系数γ均通过1%显著性水平的检验,这进一步说明了空间效应确实在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OFDI和出口贸易中发挥了作用;与表4相比,显著变量个数由12个变为15个,且虚拟变量FTA的系数由负数变为正数,说明忽略空间效应的OLS估计结果会出现偏误。因此,建立SLM模型和SEM模型是合理的。同时,γ系数均为正,表明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出口贸易具有显著的“空间溢出效应”,这消除了我们在对区域大市场出口时可能产生“顾此失彼”和“挤出效应”的顾虑,同时也使回归结果更加客观真实,如“国际公共物品的溢出效应”、“模仿效应”和“品牌效应”等都将导致“空间溢出效应”。

表5 基于经济权重的SLM模型回归结果

表6 基于经济权重的SEM模型回归

从表5和表6可以看出,SLM模型的adjust-R2值均大于SEM模型,AIC值和BIC值均小于SEM模型,这说明SLM模型的拟合效果优于SEM模型。因此,本文主要基于SLM模型的实证结果进行分析。从表5的实证结果可以看出,(1)至(4)中OFDI的回归系数均为正且通过1%显著性水平的检验,表明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全样本OFDI、市场型OFDI、资源型OFDI和创新型OFDI均促进了出口贸易,其中,资源型OFDI的出口促进效应最强[3],而创新型OFDI的出口促进效应最弱。

首先,对于市场型OFDI而言,实证结果表明其对出口贸易的影响最终表现为促进效应,这与假设1恰恰相反,其结果主要可能与“一带一路”的特殊性相关。具体而言,其一,一些沿线国家政治社会稳定性较弱,在获取“一带一路”市场时,我国企业更倾向以设立境外非生产性服务机构等低成本、低风险的方式进入[9],产品主要从母国出口;其二,部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工业发展水平和生产条件比较落后,无法完全满足本地生产,某些产品必须依靠从母国出口,如高新技术设备、精密仪器等技术密集型产品;其三,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直接投资还有很大的潜力,东道国的模仿生产效应还不明显,未对中国企业的市场份额构成威胁。

其次,资源型OFDI对出口贸易的影响系数最大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通过了检验,因此,假设2得到实证检验的有效支持。中国对“一带一路”资源型经济体出口产品主要有两类,一是与能源开采、加工、转换等相关的大型机电设备,二是基础设施建设材料和相关中间产品。一方面,资源型OFDI主要分布在能源开采、加工、清洁等领域,带动第一类产品的出口;另一方面,能源相关基础设施也吸引了较多OFDI,如油气运输管道、电能传输设施和交通基础设施等,带动第二类产品的出口。事实上,中国资源型OFDI普遍采取这种“一站式”出口导向模式。此外,资源型OFDI东道国依赖自然资源,其经济结构往往比较单一,生产和消费所需产品的生产能力较弱而更加依赖进口,这也会产生较强的出口贸易促进效应。

最后,创新型OFDI的系数最小,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假设3得到验证。由于目前我国跨国企业以寻求创新型资产为动机的OFDI主要通过东道国学习或研发、母国生产的方式进行,因此,创新型OFDI在带动出口贸易的同时也有利于我国产业转型升级和贸易结构优化。一般而言,创新型OFDI促进出口要经过四个环节:东道国学习—母国吸收(再创新)—提升自身创新能力—增强出口竞争力,第一环节和第二环节的衔接非常重要。但目前,中国创新型OFDI热衷于第一环节,未充分重视对第二和第三环节[12],导致吸收能力和创新能力较弱,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创新型OFDI对出口贸易的促进效应。

3.3 稳健性检验

为了保证实证结果的稳健性,在对OFDI出口贸易效应进行基于经济权重的实证检验的同时,本文还对其进行了基于地理权重的实证检验(如表7所示),并以此与表5进行对比分析。

表7 基于地理权重的SLM模型回归结果

通过表7基于地理权重的SLM模型实证结果与表5基于经济权重的SLM模型实证结果的对比分析可以发现,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1)至(4)OFDI对出口贸易影响的偏向一致且程度差别很小,而且影响效应从强到弱也是资源型 OFDI、全样本 OFDI、市场型 OFDI和创新型 OFDI。因此,本文的实证检验结果具有一定的稳健性。

4 结论

本文以全样本OFDI以及资源型OFDI、市场型OFDI和创新型OFDI等不同动机的OFDI为视角,通过构造基于经济权重和地理权重的SLM和SEM空间计量模型,对研究假设进行实证检验。结果表明:总体而言,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OFDI有效促进了出口贸易的增长;具体而言,资源型OFDI和创新型OFDI对出口贸易具有促进效应,这与假设2和假设3的理论预期一致,而市场型OFDI对出口贸易也具有促进效应,这对假设1提出了质疑;从影响效应而言,资源型OFDI的促进效应远强于市场型OFDI和创新型OFDI,而创新型OFDI的促进效应最弱;此外,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出口贸易具有显著的“空间溢出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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