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文学作品中“雨”意象之比较
2019-02-26贾毅敏
【摘要】作为生活中的常见元素,“雨”之意象在中外很多作品中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笔者从作为背景的雨、诗歌中的雨以及作为重要元素的雨三个方面对雨在中外文学作品的中的特点与作用进行简要分析。发现其中既有相似也有不同。总体来看,外国文学作品中的雨多用来表现一般环境,人的抗争,也有对雨本身的直接描写。而中国文学作品中的雨,其渲染主题情感的作用非常明显。以对“雨”的意象考察为切入点,通过对于多个层面的中外比较,我们可以获得中外有关文化、历史乃至文学传统方面差异的更多认识与启发,增加更多的观察视角。
【关键词】雨;意象;文学;中外比较
【作者简介】贾毅敏,陕西省宝鸡市长岭中学。
雨,是常见的自然现象。然而,在不同的时代、心境、语境下,也有着不同的艺术形象与生命力。如果从“雨”这一特殊视角出发,审视中外文学作品中的相关表达。会得出许多有趣的比较结果。这其中或许反映了东西方文化的巨大差异。通过比较,我们会发现,不同地域,不同文化,不同作者在不同情形下所创作的文学作品中的“雨”有着各自不同的鲜活意义。通过这些比较,会使我们增加一个审视东西方地理、历史与文化差异的视角。
一、作为背景的雨
在中外文学作品中,许多作品都将雨作为重要的背景。其中,英国由于临近海洋,一年中降水量非常之大。这种湿润寒冷的气候孕育和启发了无数作家的灵感。而雨,也成为英国文学家笔下常见的意象。在英国作家的笔下,雨常常作为故事的背景出现。一来这本来就是生活中场景,因此读者,尤其是英国读者会有写实亲切之感。二来由于长期的接触,雨也在英国文化中被赋予了不同的情感。
在莎士比亚的名著《暴风雨》中,主人公通过一场暴风雨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使自己的女儿与仇人的儿子喜结连理,化解了仇恨。而在这个故事中,那场暴风雨就成为一个重要的背景,没有雨的“帮忙”,就无法推动主人公实现自身的愿望。在这个意义上,雨虽然是外部因素,却也与主人公的的意志紧密结合。因此,从此种意义上讲,雨就与主人公融为一体,成为化入文学作品中的生活元素。由此可见,在英国文学作品中,雨由于贴近生活而成为常见的背景,又由于令人熟悉而成为重要支点,在文学作品中发挥着独特魅力。
而在中国文学作品中,也有不少化雨入文的文学作品。笔者这里以戴望舒的名篇《雨巷》为例:
撑着油纸伞,
独自彷徨在
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在这首脍炙人口的抒情诗中,作者首先绘制了一幅江南水墨图。在这幅图画中,有雨,有小巷,有幻想中的姑娘,缺一不可。而“雨”无疑是其中的精魂。在这样的雨的背景下,作者的思绪与向往与迷蒙的环境交织,给人沉浸其中之感。
在中国文化语境中,雨的背景往往与梦境、迷思、浪漫、含蓄相联系。而戴望舒这首雨巷正好契合了这些意象的表达。因而,这首现代诗的成功,和雨作为背景的有力烘托是不可分开的。小中见大,我们也可以由此可见,在中国文学作品中,作为背景的雨有时衬托了某种非现实乃至幻想的倾向。背景之雨,可以是心境的表现,也可以是现实的逃脱与升华。
二、诗歌中的雨
如果我们只将目光锁定在诗歌上,同样可以发现很多有趣的现象。在外国诗歌中,涉及到雨的也不在少数。这些作品很多都是直接将雨作为直接的描写对象。也涌现出了众多的佳作。如泰戈尔的这首小诗:
子夜的风雨,如一个巨大的孩子,
在不合时宜的黑夜里醒来,
开始游戏和喧闹。
在这首诗中,诗人对夜雨进行了直接的描写。比喻清新而恰当。很好的将夜间的雨的特点与夜间的孩子相类比。诗歌往往就在这种想象力的驱使下使人们进入到一个集意境与崭新体验于一体的世界。泰戈尔这首诗就是如此,有写作经验的人都知道吗,直接的对人们日常熟悉的事物进行描写是十分“危险”的,因为往往可能费力不讨好。但泰戈尔的诗歌却凭借卓绝的想象将夜雨的特点呈现了出来。由此我们也可知,在外国诗歌文学中,对于雨的直接描写并不在少数。再如博尔赫斯的《雨》:
谁听见雨落下 谁就回想起,
那个时候 幸福的命运向他呈现了,
一朵叫玫瑰的花,
和它奇妙的 鲜红的色彩。
虽然不能直接进入博尔赫斯的记忆,但我们也能感受到,这位诗人在雨前沉思,雨触发他的许多思绪。而这种思绪直接与“雨”是相关的,也就是说,雨是这一反映的直接推动者。博尔赫斯虽然只是在描写雨使人有了何种想法与感觉,但无疑也将雨的特质化入了这些想法与感觉,因此,这仍然是從正面直接对雨进行描写的范例。
反观中国诗歌中的雨,则含蓄的多。尤其在中国古代的文学作品中,少有对雨进行直接描写的,雨总作为诗歌中一种特殊意象而起到独特的作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雨在中国古代诗歌中少有担任“主角”之时,而往往是一种辅助意象,烘托使人想要描写的情感与意境。可以先以李商隐的《夜雨寄北》为例: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总得来看,这是一首描写使人思念之情的诗。而两次出现的“巴山夜雨”,无疑更加烘托了诗人的愁思与憧憬。远在蜀地的作者开篇就叙述“未有期”的无奈,紧接着就描述了“巴山夜雨”,这一环境的氛围不仅具有代表意义,也更加渲染了作者的无奈与憧憬。最后一句罕见地再次使用“巴山夜雨”这一意象,使诗歌呈现了一种时间循环,意蕴深长。
那么,在中国古代的诗歌中,“雨”的意象只能表达一种哀婉悲伤的的情感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且看南宋赵师秀的这首《约客》:
黄梅时节家家雨,
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
闲敲棋子落灯花。
在阴雨连天的梅雨季节,作者与友人约好见面。然而约定的时间早已到了,甚至夜晚也已过去了一半,却连友人的影子都没见着。最奇怪的是作者的反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在敲落棋子,桌边蜡烛的火星都被震动了下来。综观全诗,作者闲适安然的心境跃然纸上。面对友人的失约,作者好像并不在意,还安然的玩弄着棋子。而这里的雨,也成为作者轻松愉快的心情的注脚。
可见,在中国古代诗歌中,雨固然经常出现,但其所代表的情感与意境也并不只是愁闷与哀伤,而是会根据作者的心境烘托出不同的情感效果。这里的雨就像一个放大镜,将人的情感进行渲染,增强了其艺术表现力。与外国诗歌中对雨的直接描写不同,中国古代诗歌很正面只对雨进行描写,而雨,则作为重要的意象起到丰富层次与增强感染力的作用。
三、作为重要元素的雨
在中外文学作品中,雨也经常成为故事中的重要环节。这样一来,雨本身也就成了重要元素。仍然先来分析外国文学作品。且看苏联作家高尔基的名篇《海燕》: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篇脍炙人口的《海燕》是高尔基著名的隐喻散文。笔者这里不去重点分析它背后的所涉及的历史与政治因素。而是单纯的从艺术手法和“雨”的角度进行分析。在这样一篇散文中,我们可以简单的将其分为海燕与自然两个系统。其中,海燕是象征抗争的一方,而海洋与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则象征着环境与即将到来的变革。在文中反复出现的暴风雨只是“马上要到来”,换言之,它还没有到来。但它的作用已经完全体现了出来。这场暴风雨象征着抗争,象征着变革,象征着脱去枷锁,象征着历练与成长。这样一来,暴风雨与海燕形成一个完整的系统,而暴风雨也成为全文的重要元素。它本身就代表多个层面,也很好的完成了其构建大环境特点的任务。
反观中国文学作品,雨作为重要元素的例证也有不少。这里举老舍的名著《骆驼祥子》为例:
大雨点砸在祥子的背上几个,他哆嗦了两下。雨点停了,黑云铺匀了满天。又一阵风,比以前的更厉害,柳枝横着飞,尘土往四下里走,雨道往下落;风,土,雨,混在一处,联成一片,横着竖着都灰茫茫冷飕飕,一切的东西都被裹在里面,辨不清哪是树,哪是地,哪是云,四面八方全乱,全响,全迷糊。……几分钟,天地已分不开,空中的河往下落,地上的河横流,成了一个灰暗昏黄,有时又白亮亮的,一个水世界。
《骆驼祥子》的主人公祥子是一个拉车的车夫,命运十分悲惨。而这里的祥子在暴雨中拉车的场景是作者想要反映其苦难生活的一个重要片段。在这样一个系统中,祥子是十分弱小的,他非但不能与天气抗争,甚至都不能与乘客抗争。弱小的祥子却不得不忍受着强大的外力与客人的咄咄逼人的要求。而这场暴雨就是一个很好的表现外力的元素。雨之大,风之猛,几乎让祥子无法忍受。而这样的反差也很好的衬托了以祥子为代表的旧社会劳苦大众悲惨的生活现实。暴风雨也直接与祥子正面相逢,激烈的交锋诉说着祥子的无奈与环境的恶劣。这里的暴风雨成功的完成了塑造强大的外部环境的作用,因而也是小说情节的重要元素。
由此我们发现,在中外文学作品中,雨都有作为重要情节元素的作用。有时体现的是人的抗争与挣扎,有时是外部环境对人的打击与欺凌,更有时,直接推动情节发展。这些种种表现无一不在表明雨作为重要元素的普遍与常见,究其原因,雨作为生活中的常见意象,本身就具有丰富的意涵和广阔的表达空间。因此,这样的描写雨表达也显得恰当而自然。
四、 结语
综上,笔者分别从作为背景的雨、诗歌中的雨、作为重要元素的雨三个角度对中外文学作品中雨的意象做了简要分析。这其中,既有相似又有不同。究其原因,有着历史、文化、地理环境乃至文学传统等方面。通过上述考察,可以拓宽我们中外文学比较的思路,获得更多的认识与启发。法无定法,文学创作也不一定要遵循一定的模式,但很多成功的案例和系统都在向我们展现其独特魅力,仔细剖析“雨”之意象在中外文学作品的中的表达方式,不仅可以获得文学上的启发,也增加了审视中国与西方在不同领域差异的视角。雨作为生活常见的意象而被化入文,本身就存在著诸多文学艺术方面的理念与经验,而进行中西对比则无疑使其更加立体化,并呈现出更多可供探索的领域。
参考文献:
[1]林新阳.“雨巷诗人”的多样创作风格——各种文学思潮对戴望舒创作的影响[J].安徽文学,2008(6):15-18.
[2]戈宝权.谈谈高尔基的《海燕》[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1978(4): 35-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