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者生存与基因交融

简岩

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经过多年的调查、发掘与研究，在藏北羌塘高原发现一处具有原生地层的旧石器时代遗址—尼阿底，证实古人在距今4万～3万年前已踏足青藏高原的高海拔地区，在世界屋脊上留下了清晰、坚实的足迹。

此前，人类最早高原活动的遗迹发现于安第斯高原的Cuncaicha岩厦遗址，海拔4480米，距今约1.2万年前。尼阿底遗址的发现说明人类挑战与征服高海拔极端环境的时间又早了约2万年。尼阿底遗址海拔4600米，最早在这里生活的藏人不只是时间上比安第斯人挑战高原更早，而且海拔高度更高。

藏人和安第斯人适应高原生活有多种原因，其中一个原因是，他们具有比较适应高原生活的基因，如一种被称为低氧诱导因子（EPAS1）的基因。所有人都带有EPAS1，在高海拔地区，空气中含氧量较低，EPAS1基因会被激活，触发生成更多的血红蛋白，使血液中的含氧量提升，以供应全身各组织器官。

不过，EPAS1基因被激活导致血红蛋白和红细胞过度增多后，也会增高血液黏稠度，导致高血压、心脏病发作以及造成婴儿死亡率提高。但是，藏人和安第斯人长期生活于高海拔地区，其EPAS1基因发生了变异，结果是只轻微提高血红蛋白和红细胞水平，不会造成其他副作用。

藏人和安第斯人适应高原生活的生物学特性是适应和遗传（人种融合）的结果，更多的研究证明了这一点。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生物学教授尼尔森团队发现，藏人的EPAS1基因包含一个存在高度差异的单体型，后者只存在于丹尼索瓦人（一个古老的原本生活在欧亚大陆西伯利亚地区的灭绝人种）基因组而不存在于世界各地其他的种群中。这证明，藏人适应高原生活的基因源自丹尼索瓦人。藏人的祖先有可能与丹尼索瓦人有过交配，从而导致这一基因从丹尼索瓦人流动到藏人，促进了藏人适应高海拔环境。

除了從基因上可以看出青藏高原是人种交融的一个地区外，人类技术的发展也证明了这一点。尼阿底遗址出土的文物是以石叶为技术特征的文化遗存。石叶技术是旧石器时代晚期的一种独特的工具制作技术，被视为早期现代人的文化标识，主要流行于非洲、欧洲、西亚和西伯利亚等地区，只在中国北方的少量遗址有所发现。尼阿底遗址文物从技术和实物上提供了不同地区人群的迁徙、交流、融合的考古证据。

尼阿底遗址的考古和人类学发现再一次证明了人和生物演化的适者生存和基因融合的取长补短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