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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小说创作的积极心理学因子及其精神价值

2019-02-21乔金果

商洛学院学报 2019年5期
关键词:善人贾平凹心理学

乔金果

(商洛学院 人文学院,陕西商洛 726000)

1990年代以来,贾平凹进入长篇小说创作的繁盛期,其小说大多是以社会转型为背景创作的,社会转型时期往往是价值观的断裂时期,缺乏主流且正向的精神文化给人以正确的引导,社会大众容易陷入身心失衡、堕落消沉、迷惘徘徊等病态之中。《废都》《土门》《怀念狼》《秦腔》等一系列小说大多以悲剧结束,农村不再是田园牧歌般的诗意温情,城市也不是文明与优雅的聚居地。贾平凹写出了转型期社会现实的沉重和无奈,对民族文化信仰表现了深深的焦虑和迷茫。每一部都给人一种深深的沉痛之感。贾平凹对种种社会问题表现出了深切的忧思和关怀,全方位地写出了社会危机,同时也在不断地寻求精神救赎之路,他在创作中挖掘传统文化的精神根脉,借鉴西方现代心理学等各种精神文化资源,用精神文化来照亮救赎的道路。

学界对贾平凹创作精神文化内涵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中国传统儒释道文化、民间人伦道德以及地域文化等因素对他创作的影响上,从现代心理学角度研究较少,对贾平凹创作中蕴涵的积极心理学因子的关注更是空白。另外,评论家阐述贾平凹创作表达的无奈与迷茫情感偏多,而对贾平凹创作中力求超越和积极寻求精神救赎的认识不足。本篇探究贾平凹本人人生哲学和作品中蕴涵的积极心理学因子及其正向的精神价值。

一、积极心理学与贾平凹的人生观

积极心理学由美国当代著名心理学家塞里格曼开创,倡导人类要用一种积极的态度来生活和处理社会关系,激发出个体潜在的力量和良善美好的品性,使个体处于良好的身心健康状态和人际关系之中。与以往的心理学只关注心理疾病和心理障碍的人们不同,积极心理学关注每一位普通人的生存和发展,研究人类正向的品性,充分挖掘人内在的建设性的力量,促进个人和社会的和谐发展。塞里格曼曾说在没有社会战乱的和平时期,积极心理学致力于使人们生活得更美好[1]。

积极心理学有三个层面的研究内容:第一个层面是研究人积极的主观体验,主要关注人对过去人生经历的满意度和接纳度,对目前生活快乐和幸福的感知,面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和乐观主义态度,以及获得这些积极体验的发生机制和获得途径。积极心理学的第二个层面是研究人正向的个性特质,这又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积极的利己特性,个人能够很好地发挥美善的人格品质——比如爱的能力、勇气、创造力、审美力、宽容、智慧和灵性等,目前研究集中在这些品质的根源以及这些品质带来的良性作用上;二是个人与他人建立积极的社会关系所需要的人格品质——比如承担责任、利他行为、关爱他人、文明、现代性、对他人宽容及坚守职业道德,这些有助于个体获得他人的支持并积极支持他人,形成良好的社会关系,从而使个体更好地应对生活压力。积极心理学的第三个层面是研究积极情绪与健康的关系,主要研究情感对生理和免疫系统的影响,积极的情绪与疾病成负相关,积极情绪可以增进健康。从更广阔的层面来说,积极心理学探索美好人性以及获得美好生活的途径与方法,致力于让普通人生活得更幸福,社会状态更和谐。

心理学和文学都是人学,共同关怀人类的精神世界和生存状态。心理因素会对作家的创作精神产生重要影响,作家的创作精神也是其人生观的表达和阐释,从贾平凹本人的人生观和几部重要作品中都可以窥见积极心理学的精神因子,先从作家本人的人生经历和生活态度做一探寻。

《贾平凹谈人生》是一本贾平凹谈自己人生的书,这本书折射出了作家本人的生活态度和人生哲学,也是研究作家及其创作的依据。在书的第六节“健康——生病是一种哲学”中,他专门谈了自己的生病,贾平凹从小体弱多病,三十多岁时是他身体最不好的时候,那时得的是乙肝,在当时是没办法治的病,生活经常在医院里度过,他的很多病友都去世了,但是贾平凹的病到四五十岁时“彻底好了,自动就好了”[2]116。谈到治愈的方法,贾平凹说了几个方面,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精神彻底放松,自己和家人要忘掉你是个病人,去掉心中自己是个病人的负面暗示,才能彻底放松精神。其次贾平凹还提倡多做善事,做了善事就会心情愉快,“这对疾病绝对是良药”[2]116。在生病的过程中贾平凹还提倡享受疾病。首先要接受疾病,这是上天降给你的,接受它忍耐它,不要怨天尤人,在忍耐的过程中学会享受它,他曾经“闻病大喜”,还说是因祸得福,可以借此躲过无聊嘈杂的事务,自由自在地读书、写作。在《自在吃喝的境界里》这个话题里,贾平凹谈到随心所欲,要自己愉快,想吃就吃。另外,身体是需要静养的,这个静是心灵的宁静淡然,心安静下来身体就好了。关于幸福,贾平凹说“自己自在,自己满足,那就是幸福”[2]119。可以说是知足常乐,在安静的空间里自得其乐地写作,这是他对自己生活的积极体验和独特享受。

通过探寻贾平凹本人的人生经历和人生哲学,可以看到他的人生哲学里面包含了诸多积极心理学的核心品质:去掉负面暗示、心态平和、助人为乐、悦纳外物、知足常乐,这些良好的心理品质使得他能够战胜病魔,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体验到生活的自在与幸福。这正是积极心理学的人本主义目的——使每个个体获得幸福的生活。可见,贾平凹的人生哲学中透露着积极心理学的意味,作家的人生观是其创作的精神根基,这种人生哲学必然要在他的创作中体现出来,引领着其作品的精神走向。

二、贾平凹小说中蕴涵的积极心理学因子

贾平凹长篇小说创作阶段的前面几部小说如《废都》《浮躁》《秦腔》等表达出了一种精神文化的颓废和消解,从《高老庄》他开始思考进行文化理想的建构,他开始了一种新追求、新气象,到了《高兴》《古炉》《带灯》《极花》,这种新气象明白地显现了出来,呈现出一股股积极向上的正能量、正价值,这正是与作家本人积极的精神追求分不开的。贾平凹小说《古炉》《高兴》《带灯》里几个主要人物身上都有一股积极的正能量,蕴涵着积极心理学因子,他们以这股积极的心理力量,不断地完善自我和染感着他人,带来了美好的人性之光和人生智慧。

(一)积极心理学的实践者——刘高兴

小说《高兴》以主人公刘高兴的名字为篇名,整个小说的中心就是塑造刘高兴这一人物形象,刘高兴承载了作家的价值倾向。面对农村生活的困境,他主动进城谋生,一进城就给自己换上了有积极暗示意义的名字“高兴”,他每天用积极的情绪和美好的品质来面对城里生活的辛劳、不公、歧视,他也奇迹般地收获了谋生中的幸运、周围人的人尊重和城市的接纳。刘高兴的人生经历体现了积极心理学的运行机制,即积极的生活态度如何使普通小人物生活得幸福。

首先,刘高兴总是对事物有着很好的感知和体验,对生活保持了高度的满意度和接纳度。他揣着美好的希望进入城市,他从一进城就给自己改名为“刘高兴”,刘高兴给五富讲“写名字犹如写符,念名字犹如念咒,我在清风镇叫刘哈娃,能不是个农民吗,能会娶上老婆吗?能快活吗?我早就想改名字了,清风镇人不认同,现在到了西安,另一片子天地了,我要高兴,我就是刘高兴,越叫我高兴我就越能高兴……”[3]4这个名字代表着他的生活态度,刘高兴在生活中总是乐呵呵的,“自从改了名,高兴的事也真的很多”[3]4。高兴本身就是正面的心理暗示,他为自己的生活定下了积极的调子。文中有一段描写特别能表现刘高兴对生活有着较高的满意度和幸福感:“早晨的霞光使巷道北的楼房鲜亮彤红,每一扇玻璃窗上都有了一个小小的太阳!树上总有一群麻雀,鸡蛋那么大的,看见了我七嘴八舌地嚷:高兴高兴高兴!刘高兴的名字最早就是这些麻雀叫的。也怪得很,我就每天这样上班,走的路其实也不多,但总能碰上让我拾的破烂。”[3]16

刘高兴有感知幸福的能力,在生活中容易满足快乐,在物质生活困窘的境况下,仍每天笑容满面,不怨天尤人。他能用接纳和欣赏的眼光去看待城市生活,面对城市中的噪音,他不像别人那样怨恨和诅咒,而是把它想象成美好的事物。刘高兴对于未来也是积极乐观充满希望的,刘高兴坚信他不会一直就是拾破烂的,他坚信自己是属于西安这个大城市,因此他也是进城的农民中最容易被这个城市接纳的。

其次,积极心理学研究的第二个层面是积极的个性特质,包括爱的能力、勇气、自尊、对美的感受力、智慧和灵性等。这些正向的品性及其带来的良好人际关系,都充分地在刘高兴身上体现了出来。

在生活中,刘高兴富有智慧和审美能力。他从小就聪明,精于数学计算;别人只会二胡而他还会吹箫;没有熨斗但是他能把衣服弄得干净平整;食宿简陋,吃个面也讲究搭配有滋有味,他物质贫乏,但坚持追求生活中美好的事物,他饿着肚子跑几十里路去看一场戏,在生活的罅隙里吹箫来忘掉烦忧,他进行充满诗意的想象,把灰雀想象成凤凰,把树冠称为绿云,他爱上美丽的女子孟夷纯。他自尊诚实,从农村到大城市当收破烂的,但他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三分,面对城里人不卑不亢,拾破烂时不偷不抢,不接受嗟来之食,也拒绝别人的怜悯和侮辱,靠自己的能力心满意足地生活着。

在社会交往中,刘高兴能主动承担责任,心有大爱,处处力所能及地帮助他人,做出利他行为,所以他也总能获得他人的尊重和支持,总是处于良好的人际关系中,从而更顺利地应对生活。他带领无助的五富在城市里立足,成为五富的依靠;他不计回报地帮助独居的老人往家里搬重物;他给城市老人传授治疗颈椎病的方法;他自己力量微弱但充满勇气和正义地帮助打工女翠花讨回身份证;他倾尽所有帮助不幸的孟夷纯;他热心为人排忧解难,也得到了身边人的认可、尊重和爱戴;他成了黄八、胡杏、五富这几个人中的主心骨,为他们解决各种矛盾。他经常被城里的人看成是文化人,并受到关照,他们时不时送一些衣服等东西给他,路边的城里的老人喜欢和他聊天,送水给他喝,城里的保安、警察都不拦他出入高档场所,他甚至受到了大老板韦达的认可和尊重,韦达还想帮他留在城里,给他提供工作。刘高兴积极的个性品质使他和生存环境形成了良性互动,生活状态和谐顺畅。

再次,积极心理学的第三个层面是研究积极情绪与健康的关系,主要研究情感对生理和免疫系统的影响,积极的情绪与疾病成负相关,积极情绪可以增进健康。刘高兴一直身体健康、精神充沛,就是得益于他良好的情绪和心境。文中有一段特别写了他的心态与健康的关系:“说心态好才可能来运气,这道理五富解不开。这么说吧,我肠胃不好,又失眠得厉害,但我并没有病倒,是我时不时就感谢身体的各个器官。比如肾,只剩下一颗肾了,我就感谢剩下的肾承担了另一个肾的工作,它也是很爱听鼓励的话的,它就积极工作,我现在腰并不疼么。”[3]56刘高兴对周围的事物都保持感恩、敬畏的心态,有了这种心态,他每天都认真生活,心态自然平静,因此他的身体和精神总是处于一种和谐的状态,自然就健康平安,运气也就好了。

刘高兴是进城农民工,无论在农村还是城市,刘高兴都是生活在最底层,但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刘高兴却与众不同,他虽然出身贫穷但自尊自信,虽然贫困卑微但心有大爱大善,虽然与垃圾为伍但衣着端正整洁,虽然生活坎坷但他感恩快乐,虽然现实艰难但他乐观前行。刘高兴过出了不一样的生活,他表现出了不同一般的“贵气”,他受到同伴甚至城里人的认同和尊重,他坚信自己不会一直拾破烂,坚信自己最终是属于城里人的。刘高兴用自己特有的积极心理素质和品性,不断地改变着自己的生活际遇,也影响和感染了身边的人。刘高兴无疑就是积极心理学的践行者。

(二)乱世中的生存智者——蚕婆、善人

《古炉》向人们展示了一幅动乱年代的乱象图,在动乱年代,蚕婆和善人都是生存的智者,他们一直坚守着自我的良善德行,不仅能在乱世中独善其身,也成了村子的守护星,像菩萨或者布道者一样被人们爱戴和依靠。

小说中的蚕婆年事已高,她独自抚养一个不知来历的孤儿,她给这个孩子取名“平安”,寄寓了美好的愿望。她孤苦伶仃,生活贫困,但她却没有丝毫颓废之感。因为历史原因蚕婆经常成为被批斗的对象,她对此没有怨天尤人,默默承受着一切,柔弱而有力地爱护着孤儿狗尿苔。蚕婆靠他的智慧美德坚韧地生活着,蚕婆爱剪纸,无论是废纸还是树叶,在她的手里都会变成色彩鲜艳美丽的生物,栩栩如生,充满生机和灵性,剪纸可以说是她在心中建造的理想世界。剪纸艺术是她对理想生活的追求,也是乐观生活态度的体现。蚕婆不但心灵手巧,更是热心助人,乐善好施,每天在村子里奔走于邻里之间,为东家老人作寿衣,为西家的孩子驱邪治病,迎来送往,送丧接生。她做这些不分派别和阶级,全凭自己的善念,在大动乱中,无论哪个派别的人走投无路时都会到蚕婆这里寻求帮助,她帮助无依无靠的杏开接生,用她的智慧保护善人躲过搜查,冒着危险帮助天布、灶火藏身逃命,甚至对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都毫无怨言地去尽心帮助。在那个集体疯狂,大家相互攻讦的动乱年代,蚕婆不仅能够保护自己和狗尿苔平安生存,而且活得像菩萨一样,成为了大家的庇护神。这一切正是由于她以乐观平和的心态接纳生活中一切安排的智慧态度和良善大爱的结果。

善人是小说《古炉》中作者寄寓理想的人物形象,这一人物形象也是洞察作家创作观念的一个窗口。贾平凹在创作后记中讲到善人的原型是村里的一位有德行的老者,另外受到民国教育家王善人《王凤仪言行录》的影响。善人有着大德大善之心,医治好了很多人,是村里人都尊敬和爱戴的人。仔细探析,善人治病的理念和方法也是积极心理学运行的现实说法。首先,善人认为人的病因源于不良的情绪和心态,如怨恨、嫉妒、沮丧等,这些负面的思想会导致人们内在的失衡与病痛,他说:“我常研究,怨人是苦海,越怨人心里越难过,以至不是生病就是招祸,不是苦海是什么?管人是地狱,管一分别人恨一分,怨气有毒,存在心里,等于自己服毒药。”[4]30其实善人给人“说病”就是引导人释放不良的情绪,获得积极正面的心理体验,提升病人对生活的满意度,让身心处于和谐的良好状态,从而治愈疾病。前面讲过贾平凹本人多年的肝病得到痊愈也是这种积极情绪疗愈的作用。这种治愈模式是积极心理学研究的积极情绪与健康的关系的体现,疾病源于不良的情绪,积极情绪可以增进健康。

其次,善人秉持“行善”的道义给人治病,他给人讲道,总是说:“仁慈何善者,造人天福德身。”[4]356引导人向善,教媳妇孝顺公婆,劝导父慈子孝,教化邻里之间互敬互爱,各司其道,知足感恩。蚕婆和善人最大的共同点就是都有着大善大爱之心,他们秉持朴素的行善义理,这也与积极心理学研究的第二个层面是契合的,即积极的人格品质和良善美德——行善和爱人的能力,利他的特质,勇于承担责任,可以使人拥有善意的人际关系和处于安全的社会关系中,从而能更好地应对生活的曲折和压力。

蚕婆和善人的生活态度及良善美德使他们在乱世中始终保持生存的平和,也受到了村子里人们的爱戴和尊敬。作者赋予蚕婆和善人两人向上、向善、向美的人格力量,点燃了救赎的亮光,正是积极心理带来的正能量在闪耀着光辉。

(三)黑暗中的光亮与美丽——带灯

带灯是小说《带灯》的主人公,是个年轻、美丽的大学生,毕业后到樱镇做政府基层工作。带灯本名为“萤”,但她不喜欢“腐草为萤”的说法,“腐草”就是朽烂的草,给人颓败和不洁之感,因此她坚决改名,改为“带灯”这个有积极向上能量的名字,带灯的心态是积极的,光明的。从此她就像小小的萤火虫,自带光明,在黑暗中努力照亮一片天地。樱镇是一个封闭落后的山村,她没有退缩和抱怨,反而以自己的智慧、善良、宽容和勇气给这里的人们带来圣洁和光亮。

带灯在工作时富有勇气,敢于承担责任,尽力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同时为村民排忧解难。她心地善良,帮助贫穷无依的可怜村民,带领十三户矿区工作致病的农民上访,为他们争取补贴,给她们的家属找生计;山民看不起病,她自己向民间医生陈大夫学习用山里的草药给村民缓解病痛;拿出自己的工资资助贫苦村民。村民称她为活菩萨,惦念着她,有了什么好吃的总不忘送一些给她,她一直和村民同事保持着良好的人际关系。

樱镇地处落后蛮荒之地,基层混乱,她身处污浊之中,每天被琐碎无奈之事缠身,她却一直拥有强大的情绪调节能力,她说:“千万把自己从垃圾里拯救出来,只需要站起来的力量么。”[5]208对于一个弱女子,这是多么干练的行为与强大的勇气!她热爱自然,从乡村山野的清新美景和花花草草的世界中让自己被折磨的身心得以平复,在琐碎生活的折磨中,她善于跳出情绪的泥淖,把心理调节到好的状态。“我向树去学习呀,把内心美丽情愫长成叶开成花结成果,像树一样存活,一年一年,一季一季,一天一天,去生轮圈。平静的人华丽的心。”[5]209她像大树一样活出自己的坦然、高贵与美丽。

带灯力量虽然是微弱的,但她的光明是可见的,她带给人以希望和温暖。她坚守着自己的善良和美丽,赢得了村民的信任和爱戴,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女神。陈晓明称带灯“熠熠闪光”,是现当代文学中不可多得的新人形象[6]。

三、贾平凹小说创作中积极心理学因子的精神价值

鲁迅在《我怎么做起小说来》中说:“说到‘为什么’做小说吧,我仍抱着十多年前的‘启蒙主义’,以为必须是‘为人生’,而且要改良这人生”,“所以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会不幸的人们,意思是在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7]鲁迅小说写的是新旧交替时期病态社会的不幸人们,写出了那个时期农民的愚昧麻木和知识分子的虚伪软弱,贾平凹的小说也着重塑造了社会转型背景下农民和知识分子两类人物形象,在他的笔下农民因贫困而自私狭隘,知识分子因堕落而随波逐流,整个社会物欲泛滥,人们终日汲汲皇皇。揭示出弊病是作家都有的意识,但是疗救的方法却是不容易指出的。“在鲁迅过后,作家还能够持存着这份作家的良知和责任担当,而不是破帽遮颜过闹市,这是一分清醒。”[8]贾平凹关注社会现实、关心民生多艰,关怀人心悲苦,从乡村到城市,笔耕不辍,书写时代变革的洪流,有着对社会现实的深切关怀意识和忧思忧患的文学品格,他也一直在寻求对自我迷茫、社会危机的解脱和超越。

众所周知,文学是一种人学,优秀的作家都自觉地有着对人类生存状况的关怀意识,不断丰富对人性的认识,站在一定的思想高度探索人类出路,给读者提供终极文化关怀。一个作家欲为读者提供文化关怀,自己必须拥有鲜明的文化资源,哲学和心理学是文学价值与人文关怀的精神内核,是作家创作的精神之源。积极心理学以帮助人获得幸福生活为目标,突出人本身的优点潜能及人文关怀,是文学创作中值得重视的精神文化资源。刘高兴、善人、蚕婆、带灯等一系列人物形象开拓了贾平凹笔下的新人形象。他们身上所具有的良善美德等优秀品质和积极生存法则放射出的正向能量无疑是现代社会最为需要的精神资源,亟需得到人们的认同和传递,以此来救治社会和心灵的弊病。《高兴》《古炉》《带灯》等作品透出了人性的美好,给人以向上、向善、向美的力量,说明贾平凹在不断地尝试进行正能量、正价值的建构,透出了现代转型时期社会危机和精神迷茫救赎的亮光,也对其他作家创作有重要的启迪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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