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枷锁 追求和谐
——生态女性主义视阈下的《明智的孩子》
2019-02-21史小兰
史小兰
(晋中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山西·晋中 030600)
英国现代著名女作家安吉拉·卡特(Angela Carter,1940-1992),作品风格独树一帜,内容丰富,想象诡异,虽然是一位生前一直被主流文学界所轻视和边缘化的作家,但是她才华横溢,成就突出,特别是在她去世之后的许多作品广为流传并受到了追捧,甚至一度是英国知名大学课堂上必学的文学材料,是20世纪英国最受欢迎的女作家之一。著名文学评论家琳赛·塔克(Lindsay Tucker)称她为“英国最具创新力、最能打破陋习、最博学的作家之一”。[1]另一位评论家尼希·杰勒德(Nicci Gerrard)认为她甚至已经超越了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成为“已经去世的当代作家中最令我们怀念的一位”。[2]卡特是一位多产的作家,在短暂的一生中她共撰写了九部长篇小说,四部短篇小说集和三部文艺评论专著,编纂了三部童话故事集并译著了三部法语童话集,还将自己的两部小说改编成了电影。她一生所获得文学奖项也是颇为丰富。她是一位富有社会责任感的严肃女作家,安吉拉·卡特十分关注现实社会中人类的遭遇,以及人类为了融入到大自然中的努力。而作为一位女性作家,卡特十分关注现代社会下女性的命运,以及男性和女性在现代社会中承担的角色和起到的作用,以及两性关系的发展现状。秉承着对他者一贯的关注,女性和自然成为贯穿于安吉拉·卡特几乎所有小说的两大主题,成为其文学创作的精神本质。象许多女作家一样,卡特将目光聚焦于女性的遭遇和命运,并力求主张男女平等,从而达到社会的和谐。从国内外来看,研究卡特作品的文学作品比比皆是,但是从生态女性主义的视角来解读小说 《明智的孩子》还是较少的。
长篇小说《明智的孩子》是安吉拉·卡特生前出版的最后一部小说,可谓是总结多年写作历程的璀璨谢幕,出版后虽为当代英国小说界重要奖项英国布克文学奖(the Booker Prize)遗珠,却也因此而催生了日后为女性小说家所专设的柑橘文学奖(the Orange Prize for Fiction)。《明智的孩子》还被改编成舞台剧于伦敦上演。《明智的孩子》当中充满了有关莎士比亚作品的隐喻等。这些表面上看来意在解构文学经典的仿写作品,在卡特笔下却展现出对现代社会俩性关系和人类与自然关系的深刻的剖析。
一、自然与女性的微妙亲近性
生态女性主义(Ecofeminism)是女性主义(Feminism)的一个重要方面,于20世纪70年代兴起的一种新型的社会思潮。生态女性主义(Ecofeminism)这一表述是由法国女性主义学者弗朗索瓦·德·埃奥博尼 (Francoise d’ Eaubonne,1920-2005)于1974年在《女性主义·毁灭》(Feminism or Death)中第一次谈到,她明确对女性的压迫与对自然的压迫有着直接的联系,她把生态观点和女性观点结合在一起,揭示了自然和女性之间某种天然的联系。[4]生态女性主义,顾名思义,应该是生态主义和女性主义相交叉而形成的一门新型学科。生态主义研究是研究生物(包括人类)与其生存环境相互关系的学科,女性主义研究是研究两性之间关系的学科,然而这两门学科在研究人与自然相互关系的问题上却找到了特殊的结合点。生态女性主义就生长在这个结合点上。如果从理论的角度给生态女性主义下定义的话,可以认为生态女性主义是有生态主义与女性主义结合而成的时代思潮,它尝试寻求普遍存在于社会中的贬低女性与贬低自然之间的特殊关系,反对在父权制世界观和二元式思维方式统治下的对女性与自然界的压迫,倡导建立一种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新型关系。[5]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强调女性与自然的根本关系,探讨女性与自然同被宰割的意识型态关联性,认为男性对待环境或自然的方式与其对女性的方式有相似之处,即把二者都视为可掠夺、占有的资源,号召女性做自然的保护人,追求人与自然的和睦共存关系”。[3]《明智的孩子》中一开始时卡特就以朵拉的口吻介绍了给她们容身之处的地方莎翁路四十九号,观光客鲜少看见的一边,有着原始的交通运输系统,和大自然如此贴近的生活环境。但是让她担心的是,人总不能让事物一尘不变,资本主义社会发展迅速,有钱人的爪牙已经伸到了这儿,如今这带已经不同往日,柴油绅宝车的汽油味让人窒息。?在卡特看来,工业化的时代使得原来的环境变得陌生。对于欠思双胞胎姐妹而言,位于伦敦的充满炸鱼加薯条味道的阁楼,是对她们有知遇之恩的。是有着她们亲生母亲身影并且痛苦分娩而生下她们的地方,印迹欠思阿嬷收养、培养和与她们幸福生活的美好记忆的地方。“每个世纪都有这么一段时间,众人伸出手一把抓住亲爱的老伦敦,将它拆毁拉倒,然后又重新建起,就像童谣里的伦敦大桥,再见,哈啰,但新建的就是新的,跟以前再也不一样,连那些火车站都变成阿拉伯露天市场,让人认不出来。滑铁卢,维多利亚。再也喝不到一杯像样的茶,他们只给你鸡尾酒,脏兮兮的卡布奇诺”。[6]那时,窗子视野很好,可以看出好几里,一眼瞧见河对岸,这样原始的简单的生活一去不复返。城市自然环境遭破坏后的恶略变化是与欠思姐妹不堪的生活相互映衬,欠思姐妹成长过程中父亲身份的缺失,她们依靠舞女这个角色去生计才活到现在。而欠思姐妹出生那天,美丽的蓝天,本身就是份生日礼物。这样却使得女性的生育能力与大自然美妙地结合。美国当代著名作家苏珊·格里芬甚至主张女性与自然有着深刻的甚至是本体论上的关联。通过这样的描写,小说的生态女性主义观点得以显示,我们人类要还纯返朴,保护生态自然体系,达成人与自然的舒适融洽。
二、父权制占主导地位下的自然和女性
在小说开篇,通过欠思姐妹中多拉之口,带我们来到一水之隔南北有别的城市。我和妹妹住在南边,虽然保持原始的生活条件,但是却是和父权制代表的自然父亲梅齐尔泾渭分明。欠思姐妹和欠思阿嬷过着不受老爷钟影响的生活,似乎都是女人当家作主,平等和谐惬意而与世无争。而现在呢,卡特认为自己是“一个正在衰退的、高度工业化的、后帝国主义工业化的产儿”。[7]对于朵拉姐妹而言,资本主义经济摧毁了原来城市的活力气息,作为父权代表的梅齐尔爵士居然送生日请柬邀请她们姐妹参加,到这个自然父亲的豪华住所那边去遵守他们的生活习惯,受他的指派。欠思姐妹离开自己的原来环境,扮演着父亲的女儿,却似乎格格不入,这时女性和自然这两个无权者,两个他者,沦为了父权制资本主义社会的牺牲品。
建立在西方父权制和资本主义经济体系基础上的发展观认为,要强调权力和秩序、依赖等级制度、主张对世界进行无休止的征服。在这样的主张引导下,阶级等级制度在这样的社会更加森严明显,女性作为无权者被边缘化而受统治压迫。在这样的社会体制下,女性被视为是男性和男权社会的附属品和消费品。在小说《明智的孩子》中,女主人公欠思姐妹就是在父权制度的剥削与压迫下挣扎与生存,父权制的代表主要是她们的生父梅齐尔·罕择。欠思姐妹的私生女和舞女的身份使得她们成为了社会上处于从属地位的他者。欠思姐妹一出生母亲小咪就去世,幸好有收留她们母亲的欠思阿嬷又收留抚养大她们,而对于现在已经飞黄腾达的她们的生父梅齐尔爵士而言,欠思姐妹的母亲及欠思姐妹就是曾经他穷困潦倒时的消费品和附属品。那时,梅齐尔身无分文,由于生理需求而占有了自然母亲小咪,致其怀孕,之后为了自己的所谓的前途而远走,找了有身份的妻子助自己成功事业,小咪难产而死,欠思姐妹要不是有房东欠思阿嬷的抚养,恐怕都难以维持下来生命,梅齐尔从来也没把她们放在眼里,从未去在乎她们的存在。后来梅齐尔终于成名,“他年轻又风光,除了我们之外每个人都知道他是谁。”在家族中,代表地位与权力荣耀的父亲梅齐尔冷漠地拒绝去相认他的“私生女”。在社会维持生计的生活中,欠思姐妹一直依靠歌舞女郎的身份去苟延生活,没有任何的社会地位,她们的职业与她们的生父梅齐尔的高尚的戏剧表演者的职业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其实也是父权制社会下等级制度以及人与人阶级化的表现。通过这些描写,卡特表达了在父权制的资本主义社会制度下女性和自然被贬低和被统治的窘境。
三、重构生态女性主义
生态女性主义挑战的是西方的二元对立传统中的父权中心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对女性和自然的压迫。女性与自然是卡特创作的每部作品的精神内核。生态女性主义不满资本主义制度下的自然和女性的所受的歧视和压迫,要维护地球各种力量的平衡关系,建构美好的生态网络大环境。在小说《明智的孩子》中,卡特赋予了处于压迫地位的女性代表欠思姐妹于话语权,整篇文章的内容都是通过欠思姐妹中朵拉之口而出,“目前我正在撰写回忆录,研究家族历史”,“咱们现暂停一下崔斯专和蒂芬妮正要展开的故事,我好跟你补充点背景资料”。故事中不再有代表命令和统治的男性的声音,似乎只有通过女主人公朵拉开口之后故事才能继续,我们观众才能得知以后的内容。这是对当时男性具有绝对的话语权的男权制度的反抗与颠覆。小说中女主人公欠思姐妹一生未嫁,靠跳舞为生,没有按照男权制社会下以男性为中心而必须成家去以丈夫为中心和一切,从而颠覆了父权制度。
20世纪初,当代女性写作的先驱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在被后世女性主义者奉为经典的长篇论文《一间自己的屋子》(A Room of One’s Own)中指出,“每个人都有两个力量支配一切,一个男性的力量,一个女性的力量……最正常、最适宜的境况就是在这两个力量在一起和谐地生活、精神合作的时候”。[8]在卡特观点中,她也强调性别的平等性,任何的不平等都不能正常发展。卡特对父权制下对女性和自然的双重压迫,其救赎之道不是以一种强权去取代另外一种强权。在最后欠思姐妹离开了坠落的梅齐尔的住所并回归到了欠思阿嬷的那个她们从母亲子宫中出来的原来的家,暗示着女性与自然的和解。在受邀参加了生身父亲梅齐尔的生日宴会上,“我的公主”。他说,“我的两位跳舞的公主”,梅齐尔这样的叫道,对他的私生女态度发生了完全的变化。诺拉和我心满意足。我们终于钻进了这个我们一直想归属的家庭中心。他们请我们上台,让我们加入,终于名正言顺了。终于出现了和谐的结果。
总之,现在世界已经进入了生态文明的新阶段。正如伟大的女作家安吉拉·卡特深情地憧憬的那样:整个人类世界上,代表物种之上的父权制度和人类中心主义话语权已经被颠覆,二元对立的情况被打破,人们都关爱两性的和谐和自然的平静美好,这也是人类发展和社会进步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