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大雅》中的先公形象

摘 要：后稷、公刘、古公亶父是周民族历史记忆中最为重要的三位先公，他们为周人的发展壮大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因此，不断为周人所歌颂和纪念。《诗经·大雅》当中的《生民》、《公刘》、《绵》就是分别歌颂三位先公的诗篇。本文通过细致分析诗句，努力还原周人记忆中的先公形象。

关键词：《诗经·大雅》 先公 周人

中图分类号：I206.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082（2019）01-0-01

《诗经·大雅》中记载周民族先公后稷、公刘、古公亶父生平的诗共有三篇，分别为《生民》、《公刘》、《绵》。《诗经》中运用了丰富的文学手法，将三位先祖的事迹以史诗的方式呈现出来，具有非常高的艺术价值。另外，汉人司马迁在《史记·周本纪》中，也对周民族的三位先公的事迹进行了详细叙述，可以补充和印证《诗经》当中的相关记叙。本文以《诗经·大雅》中的这三篇史诗为中心，结合《史记·周本纪》中的记述，对周民族的三位先公形象进行深入分析，总结其主要功绩和对后世的影响，同时进一步分析周民族的特性。

一、后稷

后稷作为周民族的始祖，开创了古代中国以农业耕种为主的早期社会生产方式，发明了优良的种植栽培技术，为之后周民族的发展壮大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诗经·生民》篇中，对于后稷的事迹有着详细的描述。

《诗经·生民》中开篇首先叙述了后稷出生的故事。“厥初生民，时维姜嫄”，后稷的母亲名叫姜嫄，据记载为有邰式之女，帝喾元妃。姜嫄因为一直没有子嗣，因此虔诚地祭拜上帝：“克禋克祀，以弗无子”。可能她的真诚感动了上帝，在这过程中，姜嫄“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即踩到上帝的足迹，从而“载生载育”。后稷的诞生从最初仿佛就充满着神迹。《史记·周本纪》中所谓“姜原出野，见巨人迹，心忻然说，欲践之，践之而身动如孕者”一段，就是这一神迹的描述。接下来《生民》中记载：“诞弥厥月，先生如达。不拆不副，无菑无害。”描写了后稷出生时非常顺利，并未遇到任何灾病。但由于后稷的诞生太过于神奇反常，“不康禋祀，居然生子”，因此，他在出生之后被當时人认为是不详之人，于是被遗弃于野外。《诗经·生民》中有“诞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诞寘之平林，会伐平林。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描写了后稷被遗弃之后牛羊、飞鸟对他的保护，体现了命运对他的眷顾。文中运用了多个句式相同的诗句突出了后稷天生灵异的特性。《史记》中也记载“弃之隘巷，马牛过者皆辟不践；徙置之林中，适会山林多人，迁之；而弃渠中冰上，飞鸟以其翼覆荐之”。《诗经·生民》篇的这段描述，突出了后稷的灵异特质，使得他的出生更加富有神话色彩和传说性质。同时，对其出生过程的神话化和文学渲染，也使得后稷作为周民族始祖，从出生之时就介于神与人之间，有着独特的性质和地位。

后稷长大成人之后在农业方面展现出了独特的才能。《诗经·生民》中用大段的诗句描述了后稷种植庄稼的才能与成就：“蓺之荏菽，荏菽旆旆。禾役穟穟，麻麦幪幪，瓜瓞唪唪。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茀厥丰草，种之黄茂，实方实苞，实种实褎，实发实秀，实坚实好，实颖实栗。”从诗句中可以看到，后稷因地制宜，种植大豆、禾粟、麻麦和瓜果，因而五谷丰登，体现了后稷非常高的种植才能。说明后稷耕种有道，掌握了在当时来说较为先进的农业种植技巧。《诗经·生民》中的这些诗句，形象生动地突出了后稷对于农业的贡献。由于后稷在农业方面的巨大成就，帝尧任命他为农师，他通过推广农业技术，使得天下五谷丰登，人名安居乐业。由于他在农业上的功绩，帝舜将其封在了邰地，《生民》所谓“即有邰家室”。《史记》中对此有更详细的记述：“帝舜曰：‘弃，黎民始饥，尔后稷播时百谷。封弃于邰，号曰后稷，別姓姬氏。”周人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封地，从此在上面开始了繁衍生息。

此外，《诗经·生民》中还描写了后稷祭祀上帝的仪式：“取萧祭脂，取羝以軷，载燔载烈，以兴嗣岁”，描写了祭祀场面之大、贡品之丰富。《诗经》中着重强调了“后稷肇祀，庶无罪悔，以迄于今”，即后稷开创了周民族祭祀上帝的形式，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相较《史记》，《诗经》对于后稷的评价更加贴近祭祀等神话色彩的方面，使得后稷这一周部族的先祖形象更加神秘，也更加神圣化。

二、公刘

后稷之后，周人渐趋衰败，《史记·周本纪》对此段历史也是一笔带过：“后稷卒，子不窋立。不窋末年，夏后氏政衰，去稷不务，不窋以失其官而奔戎狄之闲。不窋卒，子鞠立。鞠卒，子公刘立。”至公刘，方才重振后稷之业。《史记·周本纪》载：“公刘虽在戎狄之闲，复修后稷之业，务耕种，行地宜，自漆、沮度渭，取材用，行者有资，居者有畜积，民赖其庆。百姓怀之，多徙而保归焉。周道之兴自此始”。《诗经·公刘》篇详细描述了公刘由邰迁豳、重新振兴周民族的整个过程。

《公刘》开篇描述了公刘迁徙之前的准备工作：“笃公刘，匪居匪康。乃场乃疆，乃积乃仓；乃裹糇粮，于橐于囊。思辑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描述了公刘在出发之前准备粮食，整顿师旅，准备工作做好后，在此基础上，公刘带领者部族开始寻找新的定居地。

在接下来的诗篇中，则详细描述了公刘寻找定居地的艰辛历程。《诗经·生民》中对公刘选地的用心进行了详细的描写：“笃公刘，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顺乃宣，而无永叹。陟则在巘，复降在原。”“笃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乃陟南冈，乃觏于京。”公刘通过艰辛的跋山涉水，详细的勘察研究，最终确定以豳地作为周民族新的定居地。

接下来，《公刘》篇描写了公刘建设豳地的过程：“笃公刘，既溥既长。既景廼冈，相其阴阳，观其流泉。其军三单，度其隰原。彻田为粮。”其中对于公刘对地形和水源的查看做了详细的描写，并且积极组织开荒。公刘重振农业这一举措使人民的生活更加富裕，“爰众爰有，夹其皇涧。溯其过涧。止旅廼密，芮鞫之即”，即描写豳地人口稠密，民众安定，体现了豳地人民生活的富足，公刘的治理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并且赢得了人心。周民族也摆脱了颓败之势，获得了新生。

《公刘》中还描写了公刘举行仪式的场面：“笃公刘，于京斯依。跄跄济济，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诗句详细地写出仪式的有序和风雅，侧面体现了在这个时期周部族已经形成了一套比较完整的礼仪体系。

公刘带领人民从邰地迁徙到豳地开疆创业，遏止了前一时期由于管理不善导致的衰败之势，在新的定居地努力耕穑，积极发展农业生产。他使得周民族能够重继后稷的伟业，并通过振兴农业的方式使部族的实力得到了恢复。因此，在历代先公中，公刘可以说是周民族历史上的中兴之主。

三、古公亶父

公刘去世后，周民族又渡过了一段沉寂期，《史记·周本纪》中，只是用“公刘卒，子庆节立……亚圉卒，子公叔祖类立；公叔祖类卒，子古公亶父立”这样简单的卒立记叙，描述了这段时期周民族先公的承继顺序。到了古公亶父，周民族方才进一步兴盛发展。古公亶父由豳地迁往岐地，承袭后稷和公刘的余烈，通过修建宫室、制定典章制度，为之后周文王建立周王朝和周王朝的繁盛奠定了基础。《诗经·绵》一篇中，详细描述了古公亶父由豳迁岐并建设岐地的整个过程。

《绵》开篇有“民之初生，自土沮漆”，表明当时的周部族人民还居住在公刘所迁徙到的豳地。《史记》中记载“薰育戎狄攻之，欲得财物，予之。已复攻，欲得地与民。”说明当时游牧民族的侵略使得古公亶父被迫放弃豳地，率领人民寻找新的定居地。《史记》中记载了古公遷徙前的一段发言：“有民立君，将以利之。今戎狄所为攻战，以吾地与民。民之在我，与其在彼，何异。民欲以我故战，杀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为。”这表明古公亶父并不是畏战的人，他只是更加爱惜民力，他认为民众的信任是建立国家的重要部分。正是因为古公亶父身上所具有的美好德行，使得人民选择跟从古公亶父举家搬迁，这也足以看出古公亶父在部族中的威望。

《诗经·绵》载：“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通过详细勘察，古公亶父选择了岐地作为新的定居地。到达岐地之后，古公亶父开始着手建设房屋、开垦农田、建立王宫和大社坛。《绵》中描写了来到岐地时古公分田地和挖沟泄水的场面：“乃慰乃止，乃左乃右，乃疆乃理，乃宣乃亩。自西徂东，周爰执事。”体现出古公对于农业生产的重视。《绵》中还描写了建设王宫的过程：“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筑之登登，削屡冯冯。百堵皆兴，鼛鼓弗胜。”从中可以看出周人建设修建王宫的方法以及劳动的积极性，反映了周人较为注重王宫的修建。接下来《绵》记载了修建大社坛的场面：“乃立皋门，皋门有伉。乃立应门，应门将将。乃立冢土，戎丑攸行。”这几句诗歌，集中体现了周人对于祭祀之事的重视。可以看出古公亶父将农业生产放在首位，承袭了先祖开辟的以农业生产为主的社会模式，对于民生方面非常重视。由此也可以看出周人对于部族文化和祭祀的逐渐重视。《史记》中还记载古公亶父“作五官有司”，古公设立了五官、有司，加强了政权运作的效率，体现出出古公在政治管理上的才能。同时，古公亶父对于周民族道德品行方面产生的深远影响，也被后世所认可和采用。结语

从《诗经·大雅》的这三篇史诗中，我们可以看到，后稷开创了以农业为主的生产方式，奠定了周民族物质生活基础，使周民族逐渐发展；公刘继续传承发扬后稷的基业，通过振兴农业的方式扭转了周民族一度衰败的局面；古公亶父承袭后稷与公刘的余烈，在继续发展农业的基础之上形成了属于周民族的文化和政治体系。这三位周民族的先公都对周民族的发展和壮大做出了不同方面的巨大贡献，为文王、武王建立周王朝奠定了基础，使得周民族长盛不衰。

参考文献

[1]程俊英，蒋见元著. 诗经注析 [M]. 北京：中华书局， 1991.10.

[2]（汉）司马迁撰，（宋）裴骃集解，（唐）司马贞索引，（唐）张守节正义. 史记 点校本二十四史修订本 [M]. 北京：中华书局， 2014.08.

作者简介：聂子芊（2002.5-），女，汉族，辽宁人，现就读于清华大学附属中学高一在读，研究方向：古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