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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的资本原始积累理论及其正义思想

2019-02-19刘奕文

社会科学动态 2019年7期
关键词:正义资本主义暴力

刘奕文

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家普遍认为,在资本积累之前就有资本的“原始”积累,它作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起点,是政治经济学的“原罪”。可是,他们在解释这一“原罪”的时候,“就像在谈过去的奇闻逸事”,声称“正义和‘劳动’自古以来就是唯一的致富手段”①,那些勤劳而节俭的人能够积攒下财富,懒惰而浪费的人则最终沦落至只有自身可供出卖。然而“事实上,原始积累的方法决不是田园诗式的东西”,“在真正的历史上,征服、奴役、劫掠、杀戮,总之,暴力起着巨大的作用”②。马克思认为,资本原始积累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形成的前史,其确切含义是“生产者和生产资料分离的历史过程”,因此,它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一切变革的首要原因。这一生产方式运用迫使农民与土地分离、禁止流浪、以国家权力控制工人等暴力手段,使得“直接生产者的被剥夺,即以自己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的解体”③。可以说,马克思揭露了资本原始积累暴力血腥的真实历史。那么,马克思是否通过批判资本主义的这一“原罪”,进而来批判资本主义的不正义性呢?本文认为,原始积累的确是马克思批判资本主义为不正义的重要因素。因此,要进一步探讨的问题是,马克思以何种路径将原始积累与对资本主义正义性的批判相联系?对于这个问题,本文反对以往的历史论证,即用资本原始积累的暴力性来解释整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不正义性;马克思要揭示和批判的是,资本主义不将原始积累解释成该生产方式形成的前提,而解释成资本运作方式的一个环节,从而试图进入一种超历史的、永恒不变的发展轨道,并混淆视听地宣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将会永恒运行下去。正是这种对原始积累的解释及其后果使得马克思认为,资本原始积累是论证资本主义不正义性的重要证据。

一、马克思资本原始积累理论的论证前提

马克思对于资本原始积累的论述主要存在于《资本论》第1卷和《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1858年手稿)》中,综合这两部重要文献来看,其原始积累理论基于两个前提:一是,要想解释资本主义运行模式下资本不断积累的“恶性循环”,就必须找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起点,也就是原始积累;二是,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家往往将资本的原始积累解释成勤俭节约或运气导致的财富累积,以这种田园诗式的解释来掩盖资本主义前史的暴力、血腥和罪恶。

就第一个方面来看,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呈现出的种种现实来看,在货币成为资本之后,资本与剩余价值就毫无休止地相互转换,因此,要想进一步解释这种转换,从而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进行批判,就要假定它存在一个起点,这个起点就是原始积累。马克思认为,资本积累贯穿于资本主义的运行模式中,其中存在一个“恶性循环”:“资本积累以剩余价值为前提,剩余价值以资本主义生产为前提,而资本主义生产又以商品生产者握有较大量的资本和劳动力为前提”④;资本积累“以资本为前提,以现存的资本的关系为前提,因而也以资本同劳动、价格(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利息以及利润的关系为前提”⑤。然而让人迷惑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循环又是如何形成的,这个循环的前提究竟为何?马克思的回答是,这个前提应该被假定为资本的原始积累,也就是亚当·斯密所说“预先积累”,“它是形成资本所必需的,因而已经作为前提,作为因素之一包含在资本的概念中”⑥。因此,马克思资本原始积累理论的论证前提之一,就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内部的“恶性循环”,为了进一步揭示这一循环并对其进行批判,马克思在逻辑上假设了资本的原始积累这一前提。

就第一个方面来说,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家对于原始积累田园诗式的解释,完全背离了原始积累暴力、血腥、罪恶的历史事实,这使得马克思认为原始积累的真实状况必须被澄清。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认为,原始社会不需要预先积累,因为每个人的生活都处于自给自足的状态;而当劳动分工被完全采纳之后,绝大多数人都需要依赖其他人的劳动产品才能维系正常生活,而此时如果某个人没有预先积累,他在尚未出卖自己的产品之时,是无法购买其他人的产品以维系自己生活的。这就说明,预先积累必须在分工完全被采纳之前进行。事实上,预先积累和劳动分工是同时进行的⑦。可是,在解释预先积累从何而来时,亚当·斯密却说:“资本因节俭而增加,因浪费或行为不当而减少。”⑧他的说法代表着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普遍看法,即认为资本预先积累的来源在于节俭或储蓄,节俭的人为雇用生产性劳动者建立起一种永久性的资金保障,这一点甚至对于国家来说也同样适用。马克思不同意他们的解释,他认为资本的原始形成,绝不是政治经济学家们所说的那样,是对生活资料、劳动工具和原料的积累,因为这种积累只会产生少量的剩余产品,而且这些产品中的很大一部分还会被消费掉。从真实的历史来看,资本的原始积累必然包含着这样的分离:“作为货币财富而存在的价值,由于先前的生产方式解体的历史过程,一方面能买到劳动的客观条件,另一方面也能用货币从已经自由的工人那里换到活劳动本身。”⑨因此,马克思资本原始积累理论的另一个论证前提,在于历史事实与诗意解释之间的鸿沟,即资本主义确立与发展的真实历史,完全不同于政治经济学家对原始积累行为的诗意解释。

在梳理了原始积累理论的论证前提之后,马克思继续揭示了资本原始积累的真实含义及其发生过程,这两方面构成了其原始积累理论的论证路径。

二、马克思资本原始积累理论的论证路径

在《资本论》第1卷的“所谓原始积累”一章中,马克思首先给出了原始积累的真实含义,即“生产者和生产资料分离的历史过程”⑩;接着他从劳动者、资本家和国家权力三方面主体的角度出发,揭示了原始积累这一资本主义及其生产方式形成的前史;最后,马克思进一步厘清资本原始积累的准确内涵,它是“以自己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的解体”,而代之以“资本主义私有制,即以剥削他人的但形式上是自由的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⑪,并认为资本主义的历史趋势是资本的不断集中。

首先,资本的原始积累发生于资本及其生产方式形成之前,它既是封建社会的经济结构解体的过程,又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要素解放的过程。在这个有着双重作用的过程中,在封建社会中就已经初显端倪的商品、货币、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需要转化为资本,就必须使得两种商品的所有者发生接触并相互对立。也就是说,商品市场出现了一种分离,即没有人同时拥有自由的劳动能力和劳动实现条件的所有权。随着这种分离的维持和扩大,社会的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越来越转化为资本,同时,越来越多直接生产者转化为雇佣工人。因此,马克思认为,资本原始积累的真实内涵,就是“生产者和生产资料分离的历史过程”。

其次,马克思分别分析了劳动者、资本家和国家权力三方面主体的形成和演变,以及这三者之间的相互关系。第一,劳动者由生产者转变为雇佣工人的前提有两个:一是生产者从其隶属的土地、个人和行会中解放出来,而成为自由无束缚的劳动出卖者;二是他们也同时被剥夺了这些束缚给予他们的生存保障,从而只能出卖其自身。由于农业是封建社会经济结构的支撑,因此上述两方面前提的基础,是对农民土地的剥夺。马克思以英国为例,梳理了农业革命这一原始积累进程中的暴力手段,指认这一革命产生了资本主义租地农场主和无产阶级,最后他总结道:“掠夺教会地产,欺骗性地出让国有土地,盗窃公有地,用剥夺方法、用残暴的恐怖手段把封建财产和克兰财产变为现代私有财产——这就是原始积累的各种田园诗式的方法。”⑫正是以这种暴力的方式,资本主义逐步使生产者丧失维持生命的生产资料,从而被迫转化为雇佣工人。不仅如此,暴力在他们已经成为雇佣工人之后愈演愈烈:“被暴力剥夺了土地、被驱逐出来而变成了流浪者的农村居民,由于这些古怪的恐怖的法律,通过鞭打、烙印、酷刑,被迫习惯于雇佣劳动制度所必需的纪律。”⑬由此,资本的原始积累才得以顺利进行并迅速扩充。

第二,马克思继续追问资本家的来源,他认为,资本主义租地农场主阶级的形成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工业资本家的形成则简单粗暴。依然以英国为例,租地农场主的最初形式是农奴的管事,后来演变成为“靠使用雇佣工人来增殖自己的资本,并把剩余产品的一部分以货币或实物的形式作为地租交给地主”⑭的一类人。到了十六世纪,由于租约时长和货币贬值的双重作用,租地农场主靠着牺牲雇佣工人和地主的利益而增加自身的财富,从而很富有的租地农场主阶级便形成了。相比之下,工业资本家的形成更为简明直接。在中世纪和资本主义生产的幼年时期,率先逃跑的农奴就能成为主人,后来才逃跑的则只能成为仆人,前者通过对后者的进一步剥削,成为了不折不扣的资本家,并在此过程中形成了高利贷资本和商业资本。

第三,马克思观察到,资本原始积累的扩展必然要依赖国家权力,而国家权力就是以最残酷的暴力为基础的。在社会的转型时期,资本家会“利用集中的有组织的社会暴力,来大力促进从封建生产方式向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转变过程,缩短过渡时间。暴力是每一个孕育着新社会的旧社会的助产婆。暴力本身就是一种经济力”⑮。对于这个说法,可以在历史上找到的例证数不胜数:殖民制度、商业战争、国债制度、现代税收制度和保护关税制度,这些无一不是由国家权力主导,并且带有暴力的属性。这种暴力还表现在,为了将工人的工资和工作时间控制在有利可图的范围之内,新兴资产阶级利用国家权力制定的法规是极具暴力与剥削性的。虽然在后来,国家权力极少直接使用暴力进行资本积累,而是通过教育、传统、习惯的手段,使得资本对工人的控制成为“生产的自然规律”,使得工人对资本的这种从属性得到保证与维持。但是,这并不能抹去资本主义在原始积累过程中不断使用暴力手段的真实历史。

最后,马克思将资本的原始积累进一步确定为“以自己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的解体”,从而确立起“资本主义私有制,即以剥削他人的但形式上是自由的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资本的原始积累之所以“用最残酷无情的野蛮手段,在最下流、最龌龊、最卑鄙和最可恶的贪欲的驱使下”,促成个人私有制的解体,并代之以资本主义私有制,是因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确立要求生产资料的聚集、劳动力的分工合作与自由发展⑯。也正是由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这个要求,马克思判断,用暴力手段来促进资本聚集的做法不可能就此停止,而会采取新的形式对私有者进一步剥夺,即被剥夺的对象就不再是劳动者,而是资本家了。进而,当资本集中不断进行,资本制度越来越具有国际性质,“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达到了同它们的资本主义外壳不能相容的地步”⑰。这时资本主义便走到了尽头,它必然会被自身基础上重新建立的个人所有制所代替。至此,马克思确认了资本主义的历史趋势,即先否定以往的个人私有制,不断进行资本积累而使“少数掠夺者剥夺人民群众”⑱,最终这种无止境的积累必然带来对否定的否定,使人民群众得以剥夺少数掠夺者。

三、马克思资本原始积累理论中的正义思想

那么,马克思对资本原始积累进行揭露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对于这个问题,学界存在一定共识,但是占据主流的还是争论与分歧。学界的共识在于,原始积累作为资本主义的“原罪”,充满了暴力和剥削,因此它构成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进行批判的重要证据。在这个共识的基础上,对马克思原始积累理论目的的研究便开始出现分歧,总结而言,这些分歧可以归纳为以下三个问题:第一,原始积累理论能否成为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正义性论证的证据?第二,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是正义的,还是不正义的?第三,原始积累理论如何论证资本主义的正义性?下面,本文将对以上三个问题提出自己的看法。

第一个问题的核心,并不是考察马克思是否对资本主义进行了正义与否的界定,而是判断其原始积累理论本身是否能彰显正义这一价值。因此,我们可以暂时搁置马克思对资本主义正义性的具体判断,甚至可以将马克思正义观的内涵放到一旁。虽然时至今日,学界仍无法对“正义”给出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定义,但仅仅从“正义”的广义内涵来说,它是指一种匹配,即当事实与预先设定的价值标准相匹配的时候,我们说该事实是正义的,反之,则说其是不正义的。那么,我们在这个问题中要判断的,就是马克思在对资本原始积累的论证过程中是否将事实与价值相匹配,换句话说,这个论证是否涉及价值判断。事实上,马克思在文本中使用的“下流”、“龌龊”、“卑鄙”等词语,就是他对于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时期所作所为的价值评判。由此本文认为,马克思的原始积累理论涉及正义这一价值,它能够成为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正义性论证的证据。

关于第二个分歧,我们需要回答之前被搁置的两个问题:马克思如何定义正义,以及他对资本主义正义性的具体判断。自上世纪“塔克—伍德命题”提出后,马克思理论中资本主义与正义的关系问题便一直争论不下。以阿伦·伍德为代表的学者认为,马克思强调“权利永远不能超出社会的经济结构以及由经济结构所制约的社会的文化发展”⑲。马克思创立的历史唯物主义强调生产方式的基础性地位,正义依赖于既定的生产方式,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一切交换、剥削与牟利都是正义的,因此马克思并没有认为资本主义是不正义的⑳。而他们的反对者则认为,决定规范的不仅只有社会因素,还有阶级因素㉑。并且,我们可以做一个反推:如果马克思将判断正义的标准确立为与社会经济结构的匹配,那么作为资本主义的前史,资本的原始积累发生在封建社会的经济结构下,它就是不正义的;再根据历史论证,既然作为前史和起点的原始积累是不正义的,那么马克思不可能认为资本主义是正义的。如此就会带来论证的矛盾:“塔克—伍德命题”所运用的正义判断标准,即以与社会经济结构的匹配来判断正义性,就会与其最后得出的结论,即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是正义的,产生矛盾。澄清了“塔克—伍德命题”的错误之后,我们便可以回答何谓马克思眼中的正义这个问题。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思维方式,正义只是一种历史的、具体的表达,它的含义随着历史的发展而不断变化,总会出现新的匹配于当时历史的正义内涵,因而对于正义的定义问题,马克思没有给出确定不变的标准答案。关于资本主义的正义性问题,马克思的看法应该是,资本主义是不正义的;而它之所以不正义,是因为它以一种强制的方式规定社会生产和发展方向,试图使资本主义成为一种超历史的、永恒的社会制度。而这恰恰是马克思所反对和批判的。

在对第二个分歧作答的基础上,我们需要继续讨论原始积累理论与资本主义正义属性的关系问题,以及它们如何相关。为了简化论证,在此我们只讨论其中一种情况,即原始积累理论论证了资本主义是不正义的。持有这一观点的学者往往以历史论证来说明资本主义是不正义的,也就是说,资本主义不正义,其中一个原因是它的发端是血腥、暴力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带有“原罪”,因此它本身就不可能是正义的。将历史论证的逻辑剥离出来,我们就会发现它无非是在讲,资本主义是不正义的,因为它的源头是不正义的。可是,源头的不正义性无法论证整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不正义性。因为,假设这种论证成立,任何发展生产力和转变生产关系的行为都会伴随着暴力和对过去社会经济结构的破坏,那么这些行为都会被认定为不正义,任何历史的发展都是不正义的。因此,马克思以资本原始积累来论证资本主义不正义的思路应该被另行解释。

在《资本论》第1卷和《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1858年手稿)》中,马克思是先论述了资本积累,后才回溯性地论及资本原始积累,这启示我们,不能割裂资本原始积累和资本积累之间的关系,来比较和权衡两者在“资本主义不正义”论证过程中的重要性,而应该将它们看做是此论证中缺一不可的两个环节。资本原始积累是资本积累设定的前提,这个设定是一种理论上的,因此马克思对原始积累的论述,只是站在资本积累论述基础上的回溯,是逻辑倒推的过程。也就是说,资本原始积累是马克思论证资本主义不正义的一个环节,它并不必然导致这一论证的证成。事实上,马克思对于原始积累有着双重评价,就像他也能看到资本主义的双重影响一样。一方面,原始积累为资本主义的诞生创造基础,是相对于旧生产方式的飞跃;而另一方面,前史和开端总是会影响事物后续的发展方向,原始积累的暴力、血腥属性使得罪恶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进入“恶性循环”,而这种“恶性循环”,就是马克思批判资本主义不正义的理由。马克思的批判针对的是资本主义经济学家不切实际地解释资本原始积累,让人误以为原始积累就是资本运作方式中的一个环节,从而相信资本主义能够永远处于不断积累的循环中,也即永续发展。在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家的解释下,“在资本家那里,必定已经产生这样一种积累……这种不依赖于劳动的、不是由劳动完成的资本的行为,就从资本的起源史中被搬到现代来,变成资本的现实性和它的作用、它的自我形成的一个要素。最后,就由此得出资本对他人劳动的果实有永恒权利的结论,或者不如说,从简单而‘公正的’等价物交换的规律中引伸出资本的赢利方式”㉒。因此,马克思原始积累理论的意义就在于,它揭示了资本主义罪恶的开端和运行模式,并揭露了资本主义的障眼法,即将资本产生的前提宣称为是资本运作方式中的一个环节,从而导致资本主义无法超越自身、追求生产方式的下一次变革,反而试图进入一种超历史的、永恒不变的发展轨道。因此可以说,资本原始积累理论是马克思批判资本主义不正义的重要一环。

通过对以上三个分歧的讨论,本文认为,对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作为其前提的原始积累,马克思既看到了它们相对于以往生产方式进步的一面,又揭露了其发展手段的暴力性质;然而,他并不因资本主义带有“原罪”就判定其为不正义。对于正义概念,马克思认为它应该是一种历史的、具体的表达,一切试图给予“正义”以固定、永恒定义的做法都将导向它的反面,即不正义。因此,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不正义,是因为它迷惑性地将自己的前提,即资本原始积累,解释为发展壮大过程中的一个环节,从而试图将资本主义构建成为一种超历史的、永恒不变的生产方式。这也就说明了,马克思资本原始积累理论的论证目的,在于揭露“资本主义将会永续”这个说法的虚幻性,从而论证资本主义的不正义性。

综上所述,马克思的资本原始积累理论,是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家的“田园诗式”解释的批驳,也是对资本积累“恶性循环”之前提的理论设定。在研究资本的原始积累时,马克思分别对劳动者、资本家和国家权力三个主体进行了考察,推断出资本主义先剥夺小生产者,再剥夺剥夺者,最终必将走向自我剥夺的道路㉓。根据马克思,资本主义应当认清自身只是历史发展的一个环节,终将随着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而遭到扬弃。可是,具有必然灭亡这一历史趋势的资本主义,却试图通过将原始积累这一前提曲解为发展环节,来达到自身永恒不被取代的目的,正因如此,马克思批判资本主义不正义。

注释:

①②③④⑩⑪⑫⑬⑭⑮⑯⑰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781—782、782、829、781、783、831、801、805、811、819、830—831、831页。

⑤⑥⑨㉒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81、281、510、506—507页。

⑦⑧[英]亚当·斯密:《国富论》 (上),杨敬年译,陕西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234、285页。

⑱㉓ 程慧敏:《论马克思的资本原始积累理论》,《经济与社会发展》2013年第4期。

⑲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22页。

⑳Allen W.Wood,Karl Marx,New York and London:Routledge,2004,pp.128-129.

㉑Ziyad Husami,Marx on Distributive Justice,Philosophy and Public Affairs,1978,8(1),pp.2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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