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唯物主义视域中的“新时代”
2019-02-16张立波
张立波
(中国人民大学 哲学院, 北京 100872)
党的十九大提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具有十分重要的历史性意义,不仅标志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处于“新时代”的历史方位,而且阐明了这一新的历史方位的行动指南。这样的双重意义,符合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基本理论,与此同时,也对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作出了新的应用与发挥。本文试图从历史意识的维度入手,阐明历史唯物主义所彰显的历史意识,把握“站起来”“富起来”和“强起来”3个历史时期的内在关联和行动指南,并对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内涵予以阐释。
一、历史唯物主义彰显的历史意识
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是一个庞大的理论体系,无论是从1844年“巴黎手稿”算起,还是从1845年《德意志意识形态》算起,迄今为止,已经有170年的历史了。从恩格斯晚年对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正谬”到列宁对马克思主义的3个理论来源和3个组成部分的概述,从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对马克思历史辩证法思想的挖掘到哈贝马斯《重建历史唯物主义》对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新解,从李大钊《我的马克思主义观》对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在中国的引介到陈先达《走向历史的深处》对马克思早期思想的诠释,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一直都是众说纷纭的聚焦点。不过,从历史意识[注]当代的历史理论中,历史意识是一个重要的基础性概念,法国历史哲学家雷蒙·阿隆著有《历史意识的维度》[1],东欧新马克思主义者阿格妮丝·赫勒所著《历史理论》[2]第一章题为“历史意识的诸阶段”, 德国历史哲学家约恩·吕森所著《历史思考的新途径》[3]第三章题为“何谓历史意识”,第五章题为“欧洲的历史意识”。的维度而言,应当可以达成3个方面的基本共识。
从对马克思的文本检索来看,对历史意识这一概念不曾有过专门定义和详细论述,然而历史唯物主义贯穿、渗透、彰显着历史意识,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在严格的意义上,历史性、历史意识和历史分期都是现代的产物,文艺复兴时期的“现代人”开始关注“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这些历史性的问题,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构成了历史意识,或者说,经由不同的历史意识,历史性的问题获得了不同的回答。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作为一种现代的思想和理论,无疑有其独特而深厚的历史意识。
第一,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是基于资本主义时代的思考。
马克思的“五形态论”众所周知,“三形态论”亦得到普遍的承认。利奥塔尔等后现代思想家批评马克思“劳动主题的解放”叙事,就是指向了“五形态论”;对黑格尔“精神辩证法”的批评,事实上也是指向了马克思的“三形态论”[4]。马克思的确提出了“五形态论”和“三形态论”,并且二者在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大厦中具有重要的地位,然而后现代思想家对马克思的批评是不成立的,他们没有注意到,马克思的历史思考是从当时所处的资本主义时代入手的。也就是说,马克思首先是对自己所处时代进行研究,由此出发,向前或者向后,向前写出了“古代社会史笔记”,向后展望了共产主义的愿景。然而,自始至终,马克思都把自己所处的资本主义时代作为首要的、基本的、主要的研究对象。为此,马克思一再作出声明。
马克思曾经指出,有人“一定要把我关于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历史概述彻底变成一般发展道路的历史哲学理论,一切民族,不管他们所处的历史环境如何,都注定要走这条路,我要请他原谅。他这样做会给我过多的荣誉,同时也会给我过多的侮辱”[5]341-342。对马克思的这个声明,学术界的争论集中在“一般历史哲学理论”及其“超历史性”上[注]譬如,杨学功在《如何理解唯物史观的经典表述》[6]一文中认为,(1)马克思根本否认“一般历史哲学理论”的存在;(2)马克思认为“一般历史哲学理论”是抽象的教条,它恰似一把可以打开一切铁锁的“万能钥匙”;(3)马克思认为“一般历史哲学理论”具有直接的现实性,否定它的“超历史的”性质。赵家祥在《一般历史哲学理论的最大长处就在于它是超历史的》[7]一文中则认为,马克思在关于俄国社会发展道路的论著中,否定的是米海洛夫斯基把他关于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历史概述彻底变成一般发展道路的历史哲学理论,而不是否定一般历史哲学理论本身;否定的是把一般历史哲学理论当成一把万能钥匙到处生搬硬套而不去研究具体的历史事实,而不是否定一般历史哲学理论对研究历史的指导意义;是从正面肯定一般历史哲学理论的“最大长处就在于它是超历史的”,而不是否定一般历史哲学理论具有“超历史的”性质。,无论观点如何,应当都不会否认,马克思这里明确指出了他的研究起点和重心是“西欧资本主义”。从早期的“巴黎手稿”到成熟时期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党宣言》,再到后期的《资本论》,资本主义始终是马克思研究的主要对象。
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带来了生产力的巨大发展,使物质生产在社会生活中的决定和支配作用日益显现出来,使人们有可能揭示社会形态的物质基础及发展、变革的动力;它使资产阶级社会成为历史上最发达和最复杂的生产组织,通过对它的各种关系和结构的揭示,使人们能够透视一切已经覆灭的私有制社会形式的结构和生产关系。由此,它迅速而深刻地改变了原有的生产方式,证明了每一种社会制度在历史长河中都是暂时的、变化的,为人们揭示社会发展的辩证性质提供了客观依据。马克思指出:“人体解剖对于猴体解剖是一把钥匙。反过来说,低等动物身上表露的高等动物的征兆,只有在高等动物本身已被认识之后才能理解。因此,资产阶级经济为古代经济等等提供了钥匙。”[8]23马克思的这一论述形象地说明了对科学的历史认识从“事后”、从“完成的结果”开始的原因所在,正是在“从后思索”的过程中,唯物主义历史观发现了“以铁的必然性发生作用并且正在实现的趋势”,从而对未来发展作出了“科学的预见”[9]315。
第二,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属于世界历史的意识。
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是一种世界性的历史意识,而非囿于西欧的历史意识。这一世界性的历史意识,就是世界历史的意识。依据马克思的观点,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是人类生产实践活动的结果,其内在动力来自于生产力的发展与普遍交往的形成。“各个相互影响的活动范围在这个发展进程中越是扩大,各民族的原始封闭状态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5]88资产阶级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世界历史的形成标志着人类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各个民族、国家通过国际市场的普遍交往而使得生产和消费连成了一体,世界成为一个统一的整体,民族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一种“世界的文学”,个体成为世界历史性的普遍的个人。资本主义造就了世界历史,进而,世界历史的形成使共产主义思想在全世界范围内得到传播,“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就像共产主义——它的事业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样”[5]87。
第三,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秉持历史尺度和道德尺度的结合。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所主导的世界历史和全球化有着深刻的分析,他指出,生产力的发展必然导致旧的社会主体的衰落和新的社会主体的崛起,这种历史必然性不仅体现在民族与国家的历史进程中,也体现在不同民族与国家交往的历史进程中,质言之,体现在资产阶级开创世界历史的进程中。对东方社会来说,被强行纳入资本主义世界体系无疑是一种灾难,并且同过去所遭受的一切灾难相比,“在本质上属于另一种,在程度上要深重得多”,具有一种“特殊的悲惨色彩”[5]761-762。马克思作为“启蒙之子”,富有人道主义的思想情怀,然而,历史唯物主义没有停留在人道主义的理论平台上,道德尺度应当服从历史尺度。正是在殖民化的过程中,西方资产阶级给东方社会“导入”了新式工业,打破了原有的自然经济结构,客观上“造成了一场前所未闻的最大的、老实说也是唯一的一次社会革命”,从而“充当了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5]765-766。正是由于秉持历史尺度和价值尺度相结合的原则,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才能够把理论的现实性和理想性、科学性和革命性切实结合起来。
二、“新中国”“新时期”和“新时代”
“近代以来久经磨难的中华民族迎来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上提出的这个重要论断包含着重要的历史意识。在这种历史意识中,中华民族近代以来的历史被划分为“站起来”“富起来”和“强起来”3个时期,每个时期具有不同的伟大历史使命。对“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3个时期的具体情况,陈远章做了很好的阐述。所谓“站起来”,就是洗刷百年耻辱,实现民族独立与人民解放,实现人民当家作主。“站起来”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建立新中国而实现的伟大使命[10]。所谓“富起来”就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解放和增强社会活力,不断走向共同富裕。“富起来”是中国共产党领导改革开放、开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而不断实现的伟大使命。“富起来”是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探索社会主义道路的基础上起步的,但“富起来”真正始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11]。所谓“强起来”,就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全面深化改革,坚持强党、强国、强军的有机统一,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不懈奋斗。这是中国共产党在新时代开启的新的航程,肩负的新的伟大使命[12]。
接着陈远章的阐述,笔者作进一步的发挥。直观地看,“站起来”“富起来”和“强起来”与“新中国”“新时期”和“新时代”分别对应,“新中国”意味着“站起来”,“新时期”意味着“富起来”,“新时代”意味着“强起来”。从时间的长短来看,“站起来”最长,从鸦片战争到1949年,持续百年之久,经历了洋务派、维新派、孙中山革命派等政治派别的探索之后,最终是由中国共产党人真正实现了“站起来”这一伟大历史使命。“富起来”和“强起来”属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两个历史时期,其领导者是中国共产党,然而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确认经历了一个比较曲折的过程。我国社会主义制度建立以后,有一个如何认清国情、正确判断我国社会所处历史方位的问题。对中国这样一个脱胎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经过新民主主义革命和时间不长的社会主义改造的国家来说,基本国情究竟应该如何认识,党一直进行着极其艰苦和有益的探索。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基于新中国成立以来历史经验的总结,基于改革开放以来新的实践经验,得出了我国还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结论,从而准确地把握了我国的基本国情。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理论是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提出的,也就是说,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我们党才正确地认识到中国社会主义处于初级阶段,并在中共十三大报告中予以明确阐述。中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由中国的特殊国情所决定的,并不意味着任何国家进入社会主义都要经历这样一个初级阶段,完全是因为我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生产力水平低下,在贫穷落后的条件下建设社会主义必然要经历这样一个特定历史阶段。按照邓小平的判断,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在中国将经历一个较长的时期。因此,我们的政策方略也就应当据此制订实施。
从中国共产党的历史编年来看,“站起来”横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富起来”横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建设新时期,“强起来”属于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并将引领一个新的时代。不同时期具有不同的行动指南。泛泛而论,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指导贯穿中国社会主义实践的整个过程,具体而言,“站起来”的行动指南是毛泽东思想,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引下,实现了建立一个完全独立的主权国家的愿望,实现了人民翻身当家作主人的梦想,实现了各民族间平等互助、团结和睦、共同进步的景象,实现了有着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具有强大凝聚力的全国人民的大团结,奠定了以后中国一切进步和发展的基础,开创了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的历史征程。
“富起来”的行动指南是邓小平理论及“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作为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同志为中国式现代化确立了“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设计了“先富带后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的路线图,提出了“三步走”的发展战略。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中,邓小平理论鲜明地回答和解决了“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时代课题;“三个代表”重要思想鲜明地回答和解决了“建设一个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的时代课题;科学发展观鲜明地回答和解决了“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发展”的时代课题。
“强起来”的行动指南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上提出:“十八大以来,国内外形势变化和我国各项事业发展都给我们提出了一个重大时代课题,这就是必须从理论和实践结合上系统回答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什么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怎样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13]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直面回应这个时代课题,基于新的背景、条件和基础,科学回答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总体布局、战略步骤和政治保证等基本问题,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增添了新的组成部分。
“站起来”“富起来”和“强起来”环环相扣,中华民族“站起来”以后,就有“富起来”的渴望;“富起来”以后,就有“强起来”的渴望。在把握“站起来”“富起来”和“强起来”3个历史时期及每个时期的行动指南时,需要注意两点:
其一,1956年完成社会主义改造之后,我国事实上已经进入“富起来”的历史阶段,党的八大明确提出:“我们国内的主要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建立先进的工业国的要求同落后的农业国的现实之间的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14]在后来的一段时间内,我们党对社会主要矛盾的认识有过反复和变化,直到1981年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了《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才对社会主要矛盾作出客观的解说:“在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我国所要解决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15]应当承认,1956年后,毛泽东同志和邓小平同志都致力于“富起来”,二者的区别在于策略方针不同,毛泽东同志更多地强调阶级斗争的必要性和重要性,邓小平同志则注重“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由此,毛泽东时代没能实现的“富起来”,在邓小平时代得以开始实现。
其二,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新时代面临的主要矛盾已由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然而,从宏观和整体上看,“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没有改变我们对我国社会主义所处历史阶段的判断,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我国是世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没有变”[13]。这样的两个判断表面上是矛盾的,但是从矛盾的层级上分析却是完全一致的。一方面,主要矛盾的变化所反映的是供需矛盾层级的变化,即由“较低层级”供需矛盾向“中高层级”供需矛盾的转变,从“数量短缺型”供需矛盾向“优质不足型”供需矛盾的转变;另一方面,这种转变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供需矛盾是当今中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属性,前者只是后者中的一个时段。因此,是属于量的变化而非质的变化,所以说,我国仍然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由此,我们才能真正理解“强起来”是“富起来”基础上的全方位提高和升级,真正理解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与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一脉相承,依然是在探讨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规律问题,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在新时代的创新和发展。
三、面向未来的“新时代”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内涵丰富,它表征和引领的“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继续夺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的时代,是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进而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时代,是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时代,是全体中华儿女奋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时代,是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不断为人类作出更大贡献的时代”[13]。从历史意识的维度来看,中国梦、文化自信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3个方面的内容紧密相连。“中国梦”关乎着中国未来的发展方向,凝聚了中国人民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憧憬和期待;没有文明的继承和发展、没有文化的弘扬和繁荣,就没有中国梦的实现;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领导人基于对国际形势和世界格局的准确把握而贡献的“中国方案”。
1.中国梦
“中国梦”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重要执政理念,正式提出于2012年11月29日参观《复兴之路》时发表的重要讲话。他对“中国梦”是这样界定的:“每个人都有理想和追求,都有自己的梦想。现在,大家都在谈论中国梦,我以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是中华民族近代以来最伟大的梦想。”[16]36所谓中国梦,就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并且我们从这个讲话可以看出,习近平总书记是从每个人的梦想出发谈到中国梦,这是一个非常自然的过渡,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引申和提升。因为,“历史告诉我们,每个人的前途命运都与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命运紧密相连”[16]36。个人和国家,是“小我”和“大我”的关系,就发生学意义而言,没有“小我”就没有“大我”,但就现实的生存而言,没有“大我”就没有“小我”。为实现“中国梦”,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两个一百年”的目标,这就是“到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年时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到新中国成立100年时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目标”[16]36。
在2013年3月17日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发表讲话,阐述了实现中国梦和走中国道路的关系、实现中国梦和弘扬中国精神的关系,以及实现中国梦和凝聚中国力量的关系[16]39-40。3个“必须”指明了实现中国梦的必由之路,“中国道路”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中国精神”就是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中国力量”就是中国各族人民大团结的力量。这3个“必须”,也是“中国梦”的内在规定。中国梦不是“西方梦”,更不是“美国梦”,它是现代中国人的梦,是中华民族的梦,是中国近现代史发展所酝酿的梦。作为一种梦想,它是建立在历史经验和教训的基础之上的,而非空洞的、虚无缥缈的梦。
对“中国梦”的进一步阐发,可以从马克思东方社会理论的平台与视野中来把握。马克思晚年基于对东方社会特殊历史条件及社会矛盾的研究,把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必然性明确地“限于西欧各国”,认为俄国和东方国家的现代化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向社会主义过渡。对“中国梦”的更为现实的阐发,还是在于中国近现代社会发展的必然性,在于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必然性,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必然性,以及面向未来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必然性。
2.文化自信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曾在多个场合提到文化自信,把坚持文化自信的重要性提到了民族国家精神独立性的高度,认为“坚定文化自信,是事关国运兴衰、事关文化安全、事关民族精神独立性的大问题”[17]349。从《习近平谈治国理政》一书来看,文化自信的根本在于核心价值观。“核心价值观,承载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精神追求,体现着一个社会评判是非曲直的价值标准。”[16]168在当代中国,毫无疑问,我们应当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它“体现了社会主义本质要求,继承了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也吸收了世界文明有益成果,体现了时代精神”[16]169。“核心价值观是文化软实力的灵魂、文化软实力建设的重点。这是决定文化性质和方向的最深层次要素。”[16]163习近平总书记2018年在北京大学师生座谈会上号召青年要自觉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18]。
我国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传统文化自信是文化自信的题中应有之义。在论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时,习近平总书记已经谈到继承优秀传统文化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以期为治国理政提供有益启示,为道德建设提供有益启发。在2013年8月19日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清楚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突出优势,是我们最深厚的文化软实力。”[16]155我们有博大精深的优秀传统文化,千百年传承的理念,已浸润于每个国人心中,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在纪念孔子诞辰2 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国际儒学联合会第五届会员大会开幕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优秀传统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继承和发展的根本,如果丢掉了,就割断了精神命脉。”[17]313
谈到对传统文化的继承,家教和家风的建设值得重视。中华民族历来重视家庭,“天下之本在家”,家庭美德是个人德性和社会风尚的基础,此一方面有很多的家训流传下来,成为民族文化精神的重要构成[注]譬如,古河东作为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是中华家规家训文化的滥觞地,在中国传统家规家训文化形成、完善过程中发挥过极其重要的历史作用,山西省运城市有关部门近年来启动了“晒家规家训、讲家风故事、传家庭美德、促社会文明”为主题的家规家训家风故事征集活动[19]。。在现代化的发展过程中,“父母在,不远游”之类的古训难以坚守,现代社会是一个流动的社会,个人愈来愈“原子化”,在此背景下,如何注重家庭成为一个重要的现实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注重家庭,注重家教,注重家风”,正是认识到了家庭的“社会功能”不可替代,家庭的“文明作用”不可替代,“家庭和睦则社会安定,家庭幸福则社会祥和,家庭文明则社会文明”[17]353-354,家庭梦和民族梦息息相关,在家庭中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创新实践是文化自信的重要思想内核。“中华文化既是历史的、也是当代的,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17]52正是基于这样的高度,习近平总书记呼吁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提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应该体现3个方面的特点:第一,继承性、民族性;第二,原创性、时代性;第三,系统性、专业性。根本的宗旨在于,着力提出体现中国立场、中国智慧、中国价值的正确思路和方案,用中国理论阐释中国实践,用中国实践升华中国理论,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提升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国际学术影响力和话语权。
3.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中国梦”不是中国人一厢情愿的痴人说梦,而是基于国际形势的一种自我期待与追求,关乎世界格局的重塑和人类命运的愿景。习近平总书记基于对“我们从哪里来、现在在哪里、将到哪里去”[17]537这个“最基本的问题”的思考,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实现共赢共享”[17]539。显而易见,“人类命运共同体”赋有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关怀,为思考人类未来提供了全新的视角;同样显而易见的是,“人类命运共同体”和“中国梦”密切相关,息息相通,共同构成完整的“中国方案”,构成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思想内核”和“行动方略”。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意识源自中华文明历经沧桑始终不变的“天下”情怀。人类只有一个地球,各国共处一个世界,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具体的路径:“坚持对话协商,建设一个持久和平的世界……坚持共建共享,建设一个普遍安全的世界……坚持合作共赢,建设一个共同繁荣的世界……坚持交流互鉴,建设一个开放包容的世界……坚持绿色低碳,建设一个清洁美丽的世界。”[17]541-544并且,习近平总书记还代表中国承诺了4个“决心”“不会改变”,这就是中国维护世界和平的决心、促进共同发展的决心、打造伙伴关系的决心、支持多边主义的决心,“不会改变”[17]545-547。
人类命运共同体不仅仅是经济领域的合作,更是全方位、多层次、多样化的合作格局。“人类命运共同体”与马克思的“自由人联合体”有共通之处,也是对和平、仁爱、天下一家等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马克思指出:“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说,只有在共同体中才可能有个人自由。”[8]这样的共同体只能是“真正的共同体”,亦即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自由人联合体。共赢、共享不仅是中国对世界秩序的美好希冀,也是世界人民的共同愿望,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顺应经济全球化新变化,关切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前途命运,成为变革全球治理体系、构建新型国际关系和国际新秩序的共同价值规范。
四、结语
综上所述,历史唯物主义饱含历史意识,并且这一意识有助于我们系统地把握中华民族“站起来”“富起来”和“强起来”3个历史时期,深刻地领悟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内部构成和精髓。“中国梦”融过去、现在和未来为一体,提出了奋斗的理想和目标;“文化自信”既是从传统中寻求力量,也是为传统注入活力,更是为未来提供精神支柱;“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则更多地是面向未来,中国的未来和世界的未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中国梦、文化自信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论述系统而又完整,表达了中国人民的理想追求和奋斗目标,表达了对优秀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对新的先进文化的创造,也表达了中国对世界应当承担的责任和作出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