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生鸡蛋盖饭
2019-02-11商子雍
商子雍
汉语中的“井”字,中间加一个点儿,就成了日语中的一个词儿,怎么念不知道,但意思我明白———盖饭是也。
日本有盖饭,中国有盖浇饭,二者之间有没有传承、借鉴之类的关系,不晓得,但好像都是各自餐饮系列中的常见品种,貌似比较简单。不过,简单不等于粗劣,这一点,在日本的餐饮市场上表现得特别突出。前不久,我小住日本,在京都的一个多星期,入住一家民宿,早晚两餐在“家”里打理,午饭则外出觅食。转场大阪以后,早餐在酒店享用,午晚两餐,则只好让日本餐馆赚钱了;当然,我们消费的多是价廉物美的品种。或卖拉面,或卖寿司,或卖烧烤,或卖盖饭,一个个店堂不大(甚或有点儿局促)的小馆子,装修简约,环境清爽,餐具考究,服务上佳,特别是烹制的饭菜精美,让人打心眼儿里喜欢,尤其是其中的鳗鱼盖饭、牛肉盖饭。
和生鸡蛋盖饭邂逅,完全是一次不期而遇。那是我们从大阪前往香港的前一天晚上,离开下榻的酒店,外出找饭。酒店门外不远,就是赫赫有名的心斋桥,四周的宽街窄巷里,灯红酒绿,招呼着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中国人占不小比例)去花钱。我们选择了一家相對安静的桔梗屋,顺着又窄又陡的楼梯爬上二楼,竟然是别有洞天,环境非常优雅。老伴儿依然要了鳗鱼盖饭,我呢?不想吃鱼、吃肉了,发现菜单上列出的盖饭照片,有一款上面好像是一个荷包蛋,就要这个吧,外加一杯生啤酒。不一会儿,酒和饭就端了上来,啤酒没有问题,可饭,却让我大吃一惊———不是荷包蛋盖饭,是生鸡蛋盖饭!
一只漂亮的日本有田烧(相当于中国的景德镇产)瓷碗里,大半碗热腾腾的白米饭上面,安卧着一个打开了的生鸡蛋,除此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这样的饭,该如何去享用呢?服务小姐见我满脸困惑,用肢体语言告知:加酱油,搅拌。如法炮制,小心翼翼地把一小团米饭、酱油、生鸡蛋的混合物送进嘴里,并下定决心,再难吃也要咽下去。结果呢?居然是异乎寻常的可口美味,再加上还有冰爽的生啤酒充当伴侣,这一餐宵夜,吃得人朵颐大快。事后才知道,生鸡蛋盖饭加生啤酒,是“和食”(日本餐)的一种标配;一不小心就在日本餐馆里当了一回点“和食”的内行,有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在前往香港的飞机上,回味起前一天晚上的生鸡蛋盖饭,似乎还口有余香,同时,心中也生出没能再享用一次的遗憾。但转念又想:大米、酱油、生鸡蛋,咱们家不是都有吗?再加上基本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制作技艺,不用老伴儿上手,我自己就能整出美味的生鸡蛋盖饭来。但回到西安家里,上网一查,才发现生鸡蛋盖饭的制作技艺虽然可以无师自通,但食材的获得,却绝不是那么简单。
大米没有问题,国内市场上连1000多元一斤的所谓“绿色”大米也能买到。酱油有点儿小问题,不过,尽管日本人说他们的酱油是世界第一,生鸡蛋盖饭使用的又是特制专用酱油,但用国产的优质酱油替代,应该也还可以吧!
鸡蛋才是大问题。众所周知,生冷,是日本料理的重要特色,比如刺身,比如寿司,比如生鸡蛋,所以,在日本,但凡有可能生吃的食品,都有着十分严格并一丝不苟执行的国家卫生标准。具体来讲,对蛋用鸡,喂的必须是没有添加剂的天然饲料;鸡蛋在进入市场以前,要经过紫外线杀菌、光线检查蛋壳、机器筛选等程序;在超市出售的每一颗鸡蛋上,都会印上“赏味期限”,提醒消费者,哪一天以前能够生吃,同时还会印上一个序号,一旦吃这个鸡蛋发生了什么问题,就可以通过该序号追溯到是哪个农场的哪只鸡下的蛋。如此严格管理的结果,是许多年来,在日本,从来没有发生过由鸡蛋引发的食品不安全事件。
看来,在西安家里制作生鸡蛋盖饭,还真是有不小难度。但不要紧,营养学家告诉我们,鸡蛋最科学的吃法是白水煮,大家不妨都来吃白水煮鸡蛋吧!
日本料理中,还有一款亲子盖饭,是把鸡胸肉切小片,洋葱及葱切丝,鸡蛋打散,日式高汤及调味料加热烧开,放入洋葱用小火煮2分钟再加鸡肉及葱煮1分钟,加入蛋汁,盖上锅盖煮1分钟,起锅,淋在饭上即可。亲子盖饭,名称非常温馨,实则是要把鸡妈妈和鸡蛋母子两代同时吃掉。太过分了吧!我拒绝亲子盖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