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江南 食一节茭白
2019-02-10米粒
米粒
我知道茭白先是在鲁迅的文章里,《朝花夕拾》的《小引》中说:“我有一时,曾经屡次忆起儿时在故乡所吃的蔬果:菱角,罗汉豆,茭白,香瓜。凡这些,都是极其鲜美可口的……”菱角、罗汉豆、香瓜从小吃过,而茭白是近几年才吃到的,或许也早就吃过,只是不知道而已。
在市场里发现眼生的笋形蔬菜,我问摊主是什么?回答说茭白。心下一喜,哦,原来这个就是茭白。不便宜呀!12元一袋,一袋3只,几年来价格小有浮动,但都保持在10元以上,差不多20多块钱一斤,即使在东北蔬菜界也属于贵菜了。
2019年的10月去绍兴,住在乡下一个山庄里上瑜伽课。学校以素食为主,偶有鱼肉。有一天中午居然有笋片、茭白片和豆腐干混在一起的炒菜,大锅菜吃起来也很有口感,滋味不差。
江南山清水秀,到处都有不动声色的溪水、河流和肥田,不远处总有绿到泛蓝的山峦。周末,和小伙伴一起去附近的村子玩儿,村子里人家安静恬淡,即使如此富庶的鄉下,年轻人也很少见,多是缓慢的老年人,偶尔遇到开车进村的也是中老年大叔了。
在一户人家门前的浮萍盖满的水塘边,有半人多高的扁平叶子的植物,一丛一丛的,叶子像蒲棒、剑兰又像鸢尾,拿出手机识别了一下,乐了,是茭白。没想到不过黄瓜大小的茭白,上面要长这样长这样高的叶子。看着手机的时候,有妇人出来,到水边拔茭白,叶子剥掉扔在一边,手里掐着几根水淋淋的肥白根茎。当下羡慕不已,这一定是人家的过一会儿餐桌上的菜了。有人说,一样蔬菜的好吃与否,产地到餐桌的距离是关键。我用羡慕嫉妒的目光看向那水边的妇人,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自己的幸福,是否知道她的同乡鲁迅早在七八十年前写过的她手中的食物。
据说新鲜茭白有甜味,那天中午在镇里吃饭,非常肯定地点素炒茭白,却没吃到甜味。我吃的茭白几乎没有甜味,茭白用明矾水浸根保鲜,不说运输售卖的时间长短,浸了明矾水的茭白哪来的甜味。茭白做法非常简单,剥去上面包裹的外皮,如果表皮发硬,像土豆去皮一样把外皮用刨刀刨去,切滚刀块,热锅起油,葱姜爆香,下茭白炒,加生抽与盐,茭白塌软了就出锅。还可以切片切丝,加辣椒、豆腐干、白菜丝(当然可以加猪肉丝、鸡胸肉丝,我更喜欢清炒)等等一同爆炒,是很清爽的一道快手菜。
查了一下资料,茭白古时称“菰”(姑音),又名高瓜、菰笋、菰手、茭笋,高笋、茭瓜。禾本科菰属,多年生宿根草本植物。它的种子叫菰米或雕胡,是“六谷”(稌、黍、稷、粱、麦、菰)之一。后来人们发现,有些菰因感染上黑粉菌而不抽穗,且植株毫无病象,茎部不断膨大,逐渐形成纺锤形的肉质茎,就是现在食用的茭白。后来人们利用黑粉菌阻止茭白开花结果,繁殖这种有病在身的畸型植株作为蔬菜。因为菰米的成熟期不一致,很难集中收割,后来的人们就不吃菰米而只吃茭白了。原来,菰是如此令人叹惜的植物,不生病则产米,生病了则是蔬菜,怎样都是被吃的一种植物。
“雕胡”常常在诗里出现,李白写过“跪进雕胡饭,月光照素盘”。唐朝,雕胡饭是招待上客的食品,据说用菰米煮饭,香味扑鼻且又软又糯。杜甫有“滑忆雕胡饭,香闻锦带羹”,王维也有“郧国稻苗秀,楚人菰米肥”等诗句。说的都是如果这种植物不生病,结下的种子可以做成滑香软糯的米饭。
江南真乃流蜜之地,一年四季,田里都出产蔬菜、稻米、水果,不仅好吃,也很好看。10月,北方的原野是收割过的土地,而江南的田里,有各种小青菜、红薯、玉米、稻子……还有叶子如荷叶的芋头,如女孩般亭亭玉立的秋葵,不论是连成片的还是孤单一棵的都是可以成为入画的水彩。微风拂过,那么多温柔的植物在轻轻地摇曳。
(编辑·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