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梳理及其思考

王 卓，沈小碚

(西南大学 教育学部，重庆 400715)

职业教育是我国社会主义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职业教育不断地变化发展，不同时期的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也为当时的职业教育发展提供了导向。因此，有必要在明确职业教育政策内涵及其现状的基础上，对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的职业教育政策制定进行梳理，这对我国职业教育未来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1 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内涵及其研究现状

职业教育政策是实现我国教育方针的重要途径，它包括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实施、管理、评估等环节，而职业教育政策制定作为整个职业教育政策过程的逻辑起点，对于职业教育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第一，不同时期的职业教育政策制定既为当时职业教育发展中存在突出问题提供解决方向，弥补当时职业教育政策理论的不足，又为以后的职业教育发展做出新展望，提供新的视角，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第二，职业教育政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独特的教育资源，而职业教育政策制定其实质就是对这种教育资源进行合法性配置，使得这种合法性的配置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1.1 职业教育政策的内涵

职业教育是指“在普通教育基础上，对社会各种职业、各种岗位所需要的就业者和从业者所进行的职业知识、技能和态度的职前教育和职后培训，使其成为具有高尚的职业道德、严明的职业纪律、宽广的职业知识和熟练的职业技能的劳动者，从而适应就业的个人要求和客观的岗位需要，最终推动生产力的发展”[1]。在《汉语大词典》中，政策是指国家或政党为实现一定历史时期的路线和任务而制定的行动根据和准则[2]。

通过结合职业教育和政策的涵义，我们将职业教育政策的内涵定义为：党和国家为了贯彻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方针，在一定历史时期指导和规范我国职业教育的发展而制定的指导原则和行为规范，其具体表现形式主要包括职业教育方针、职业教育法律法规以及行政部门出台的关于职业教育的文件。本文研究多以职业教育政策文本为基础，从政策制定的主体看，本文选取的职业教育政策文本多以教育部、国务院等相关行政部门为颁布主体，从时间跨度看，本文主要选取1985—2018年的职业教育政策文本进行梳理。

1.2 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研究现状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我国职业教育的不断发展，我国对职业教育政策制定及研究也逐步推进，经过40年的不断探索，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研究现状如下。

本文作者以中国知网为平台，以1978年至2018年为年限，以“职业教育政策制定”为主题在文献中进行搜索，共获得了501条结果。从1989年起，国内开始关注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研究，此后有关职业教育政策制定文献数量虽有波动，但从整体上来看呈逐年上升的趋势。通过对改革开放以来发表的论文进行大致统计，对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研究大致分为六大类型。第一类是有关我国职业教育宏观政策发展研究。第二类是有关政策演变和梳理的整体性研究。第三类是有关中高职(包括特殊职业教育和民办职业教育)政策发展演变研究。第四类是有关农村职业教育政策、民族地区职业教育政策的具体分析走向研究。第五类是基于国际视角下对国外职教政策和国内职教政策的比较、启示研究。第六类是有关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具体政策分析研究。对以上六大类论文的研究方法进行分析总结，发现运用的研究方法有文献研究、思辨研究、统计分析、实地调查、案例分析等。其中多以思辨性研究和文献研究为主，以统计分析、实地调查、案例分析等实证性研究方案占比较小。

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经过40年的研究历程，积极成果是有目共睹的，如在有关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研究的成果数量不断增加，增长速度也在不断加快。研究重心越来越集中于本国职教政策分析，基于国际化视角的研究成果也更多关注他国对本国的启示，研究者也越来越注重职业教育政策理论体系的建构和理性化思考等，这些都表明当前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在朝着理性化、综合化、专业化方向发展。但是我们也应看到当前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研究存在的一些问题和不足，如研究成果多从政府层面分析政策导向作用，而关注到企业行业等相关主体作用的研究成果相对较少。对于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研究大多偏向于关注经济层面影响力，对于人本理念的研究相对偏少。对于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研究成果多采用定性分析的方法，而采用定量分析的研究成果相对偏少。

综上所述，对于职教政策制定出现的积极成果应继续发扬并不断创新，而对于出现的问题和不足，我们更应给予重视，要处理好基本理论和实际应用之间的关系，处理好经济发展和人本理论之间的关系，处理好宏观整体研究和微观具体研究的关系，加强对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研究方法多样化探究，加强对研究类型的综合化分析，从而不断完善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研究，更好地促进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发展。

2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梳理

对我国职业教育政策梳理的时间跨度为1978—2018年。由于时间跨度较大，相关的职业教育政策也比较多，本文主要依据对职业教育界有重大影响的职业教育政策或重大事件为节点来进行阶段划分，1978年，我国实施了改革开放政策，职业教育迎来“春天”；1985年邓小平在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发表了《各级党委和政府要把教育工作认真抓起来》的重要讲话将教育摆在了重要位置；199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让职业教育发展有法可依，受法律保护；2002年第四次全国职业教育工作会议召开，首次以国务院名义召开专门研究职教工作的会议；2018年正值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正处于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新历史时期，也将职业教育的发展提到了新高度。通过这些教育事件，将职业教育政策制定划分为以下四个阶段：恢复阶段(1978—1984)、发展阶段(1985—1996)、调整阶段(1997—2001)、深化阶段(2002—2018)。

2.1 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恢复阶段及政策(1978—1984)

文革期间，我国教育事业陷入低谷，职业教育更是遭到破坏。1978年，邓小平在全国教育会议上指出国家纪委、教育部和各部门，要共同努力，使教育事业的计划成为国民经济计划的一个重要部分，职业教育政策制定也由此进入恢复阶段。恢复阶段的职业教育政策制定取向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其一是调整中等教育结构。1978年，邓小平在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指出扩大农业中学、各种中等专业学校、技工学校的比例。1980年《关于中等教育结构改革的报告》指出中等教育结构改革，应当实行普通教育与职业、技术教育并举[3]。通过此阶段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调整改革，使得各类职业技术学校的在校学生数在整个高级中等教育中的比重大大增长，有力改变了中等教育结构单一化的情况。其二是根据城乡差异统筹规划。1983年《关于加强和改革农村学校教育若干问题的通知》强调各地要根据本地区的实际需要与可能，统筹规划，有步骤地增加一批农业高中和其他职业学校[4]。1983年《关于改革城市中等教育结构、发展职业技术教育的意见》指出实行普通教育与职业技术教育并举，必须逐步做到先培训后就业[5]。

根据对以上的政策文件的梳理可以明显看出，职业教育政策在这个阶段的核心是针对中等教育结构单一的改进以及从社会层面宏观统筹城乡差异，从而推动职业教育政策制定在此阶段的恢复。

2.2 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发展阶段及政策(1985—1996)

1978年后，职业教育政策制定虽得以恢复，但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局面并没有真正打开，1985年邓小平在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发表了《各级党委和政府要把教育工作认真抓起来》的重要讲话，将教育摆在了重要位置，这也使得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进入了发展阶段。发展阶段的职业教育政策制定取向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其一是在扩大办学规模的同时关注教育质量。1991年《国务院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技术教育的决定》指出扩大招生规模。要制定相应政策稳定中专，办出特色，提高质量[6]。1995年《国家教委关于开展建设示范性职业大学工作的通知》指出职业大学进行示范性建设试点，提高质量、办出特色[7]。可见这一时期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在关注扩大规模的同时更注重内涵建设，从而使职业教育更加适应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需要。其二是将市场机制引入职业教育，鼓励多方参与办学。1993年《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提出各级政府统筹规划，充分调动各部门、企事业单位和社会各界的积极性，形成全社会兴办多种形式、多层次职业技术教育的局面[8]。1999年《关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决定》提出支持本科高等学校举办或与企业合作举办职业技术学院，构建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和教育内在规律相适应，不同类型教育相互沟通相互衔接的教育体制[9]。可见这一阶段的职业教育政策制定极具突破性，将市场机制引入职业教育，使得社会各界积极参与，从而为这一阶段的职业教育注入了新的活力。其三是职业教育立法。1996年，出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提出职业教育是国家教育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和劳动就业的重要途径[10]。该法从职业教育的法律地位、职业教育体系、职业教育的实施、职业教育的保障条件等方面做出了明确规定，使得职业教育更具规范性，让职业教育发展有法可依，受法律保护，这在职业教育制定史上是一个标志性事件。

根据对以上的政策文件的梳理可以明显看出，职业教育政策在这个阶段的核心是强调质与量并行发展，注重职业教育立法规范化，并引入市场机制，增加职业教育发展活力，从而不断推进职业教育体系在此阶段更加完善。

2.3 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调整阶段及政策(1997—2001)

这一时期我国正处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型阶段，因此这一阶段矛盾重重，使得职业教育政策制定从整体上来看不太协调，职业教育处于调整阶段。这一阶段的职业教育政策制定取向主要表现在以下二个方面：其一是对中等职业教育的支持力度相对减弱。随着市场经济体制改革不断深化，国家对中等职业教育相对减少了一些优惠政策，如从1995年开始实施中专学校毕业生逐步自主缴费、自主择业等政策。1999年《关于调整中等职业学校布局结构的意见》指出，调整中等职业学校布局结构，一部分中等职业学校通过合并、共建、联办、划转等[11]，使得中等职业学校数量相对不断减少，中等职业学校对学生的吸引力逐渐下降。其二是对高等职业教育和中西部地区职业教育的支持力度相对加大。1998年《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指出，积极发展高等职业教育是提高国民科技文化素质、推迟就业以及发展国民经济的迫切要求[12]。1998年《关于加快中西部地区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意见的通知》在职教模式、运行机制、师资队伍和职业教育管理、经费投入面都做了明确规定[13]。这表明中西部地区职业技术教育的发展受到重视，使得职业技术教育在中西部地区得到有效发展。

根据对以上的政策文件的梳理可以明显看出，职业教育政策在这个阶段的核心是加强对高等职业教育和中西部职业教育的发展，相对减弱了中等职业教育的支持力度，这使得职业教育政策出现不协调现象，处于调整阶段。

2.4 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深化阶段及政策(2002—2018)

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不协调使得职业技术教育发展遇到新问题和新挑战，在这样的背景下，2002年，第四次全国职业教育工作会议召开，与以往前三次会议不同，此次会议首次以国务院名义召开专门研究职教工作的会议，会议指出要把职业教育的发展摆在教育工作的重要位置，这也使得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进入了深化阶段。深化阶段的职业教育政策制定取向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其一是更加关注教育公平。在教育规模方面，2002年《国务院关于大力推进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决定》指出，扩大高等职业教育的规模[14]。2004年《教育部等七部门关于进一步加强职业教育工作的若干意见》提出，要加大结构调整工作力度，进一步扩大中等职业教育招生规模[15]。在财政资助上，2006年，第六次全国教育工作会议首次提出要逐步增加公共财政对职业教育的投入，首次强调职业教育要关注个人需求，要资助困难家庭子女。2006年《财政部、教育部关于完善中等职业教育贫困家庭学生资助体系的若干意见》提出，建立贫困家庭学生助学金制度[16]。这些政策文件都表明这一阶段我国在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上更加关注教育公平，让教育事业惠及每个学生成为可能。其二是职业资格证书制度不断完善。2002年《关于积极做好职业学校职业技能鉴定工作有关问题的通知》要求建立起职业学校教育与职业资格证书制度、就业准入制度以及劳动力市场需求有机联系的运行机制[17]。2004年《教育部等七部门关于进一步加强职业教育工作的若干意见》指出，加快开发国家职业标准，形成能够反映经济发展和劳动力市场需要的动态国家职业标准体系[15]。这些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强调职业资格证书制度的完善度，使得职业教育朝着更加规范化、标准化的方向迈进。其三是现代职业教育理念不断深化。2002年，《国务院关于大力推进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决定》指出，深刻认识职业教育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的重要地位，营造有利于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的社会氛围[14]。《教育部等七部门关于进一步加强职业教育工作的若干意见》还指出，大力宣传职业教育的先进典型和先进人物，营造有利于职业教育发展和技能人才培养与使用的良好环境[15]。2017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深化产教融合的若干意见》指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坚持新发展理念，深化职业教育改革[18]。这些职业教育政策制定都立足于现代的职业教育的理念，营造职业教育的氛围，引导全社会对现代职业教育的关注和重视。

根据对以上的政策文件的梳理可以明显看出，职业教育政策在这个阶段的核心是职业教育公平、职业资格制度、职教理念等方面不断完善深化，并加入中国特色元素，从而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

3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趋势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随着时代发展发生了一系列变化，40年的历程表明，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在价值取向、动力转变、重心转变方面都呈现出新的发展趋势。

3.1 政策制定的价值取向上的转变—从“社会本位”“效率优先”转向为“以人为本”“关注公平”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职业教育政策制定不断演变，这背后实际上反映的是一种价值取向的转变，不同时期的职业教育政策制定有着不同的价值选择。

改革开放初期至20世纪末，这一时期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价值取向以“社会本位”“效率优先”为主。比如1980年《关于中等教育结构的改革》指出，进行中等教育结构改革是建立社会主义教育体制的一项重要任务，要使高中阶段的教育适应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需要[3]。1991年《国务院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技术教育的决定》指出发展职业技术教育对于社会主义制度具有特殊重要的意义[6]。以上这些政策文本的表述都反映了这一时期我国职业教育政策是以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服务为主，追求效率，着眼于职业教育满足社会需求，追求职业教育的社会价值。这仅仅是将职业教育看做一种社会工具，考虑它所带来的社会价值最大化，较少考虑个人需求和发展，因此这一时期职业教育政策制定更注重职业教育的“效率优先”和“工具价值”。

20世纪初，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价值取向是以“以人为本”“关注公平”为主。比如2005年《国务院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决定》指出，坚持育人为本，突出以诚信、敬业为重点的职业道德教育[19]。2006年《财政部、教育部关于完善中等职业教育贫困家庭学生资助体系的若干意见》指出，构建覆盖面广、形式多样、功能完善、机制健全的中等职业学校学生资助体系，帮助每个贫困家庭学生顺利完成学业，促进教育公平[16]。这一时期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更加关注个人需求和发展，关注学生能力和职业生涯发展，以人为本，关注教育公平，让教育关注人人成为可能。

综上所述，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价值取向随着社会的发展不断变化着。虽然职业教育需要为社会服务，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不可避免地要考虑社会因素，追求效率，但同时职业教育也是一种培养人的活动，也应促进人的发展，满足人们需求，注重公平。因此职业教育政策的价值取向应该兼顾“社会本位”和“以人为本”，在追求效率的同时注重公平，既要考虑社会需求，又要注重人的发展，从价值取向单一化的朝着多元化发展。

3.2 政策制定动力机制上的转变—从“管理权高度集中的动力驱动”转向为“政府宏观管理和简政放权的动力驱动”

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离不开各方的相互作用，这种相互作用成为推动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重要动力，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形成的动力机制主要集中在以管理体制为调节手段的管理权的变化上。

改革开放初期，我国经济并不发达，职业教育事业也处于恢复发展之中，为此国家要求集中一切力量推动职业教育的发展，促进经济快速发展。1980年《关于中等教育结构改革的报告》指出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建立领导小组，吸收有关单位参加，统管中等教育结构改革和职业技术教育[4]。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指出，主要问题是政府有关部门对学校主要是对高等学校统得过死，使学校缺乏应有的活力[20]。从这一时期的政策文本的表述可以看出，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主要以管理权高度集中为动力驱动，但同时“管得过死缺乏活力”的弊端也非常突出。

20世纪90年代以后，随着教育体制改革的不断推进，国家逐渐认识到当时管理体制的一些弊端，为了更好地适应职业教育的发展，教育管理体制也做出相应变革。1993年《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指出，在中央大政方针和宏观规划指导下，对地方举办的高等院校，领导和管理、责任和权力都交给省[8]。2002年《国务院关于大力推进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决定》指出，建立并逐步完善在国务院领导下，分级管理、地方为主、政府统筹、社会参与的职业教育管理体制[14]。2010年《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年—2020年)》指出，要以体制机制改革为重点，鼓励地方政府和学校大胆探索和试验[21]。

从以上的政策文本的表述来看，20世纪90年代我国职业教育管理权逐步下放地方，到20世纪初，基本形成了政府宏观管理与简政放权相结合的管理机制，在中央政府的宏观领导下，各地方因地制宜具体实施。因此，这一时期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以“政府宏观管理和简政放权”为动力驱动发展，改变了改革开放初期管得过死的局面，为职业教育的发展注入了新鲜活力。

3.3 政策制定重心上的转变—从“强调恢复、规模发展”转向为“强调特色、创新发展”

改革开放以来，虽每一次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都涉及了方方面面，但在不同时期下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都有一定的重心，40年的历程使得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重心发生了明显的转变。

改革开放初期，由于我国职业教育在文革期间遭到破坏，恢复职业教育迫在眉睫，因此这一时期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在重心上更强调恢复规模发展。1980年《关于中等教育结构改革的报告的通知》强调，改革中等教育的结构发展职业技术教育，适应四化建设的需要是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3]。20世纪90年代，我国处于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阶段，急需培养大量适应经济转型的人才，与此同时，国家关注教育公平，从增加入学机会的角度来看也需扩大职业教育规模。1991年《国务院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技术教育的决定》指出要挖掘现有学校的潜力扩大招生规模[6]。

2010年以后，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加快，人才的需求不单单满足于规模，更需要的是一种国际性人才，但这种国际性人才在适应经济全球化的同时还应是一种具有本国特色的人才。因此，这一时期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重点强调特色创新发展。2014年《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指出，人才要体现终身教育理念，具有中国特色、世界水平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22]。2018年《职业学校校企合作促进办法》指出，职业学校和企业可以结合实际在人才培养、技术创新、就业创业、社会服务、文化传承等方面开展合作[23]。

从以上政策文本可以看出，这一时期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结合国情，将产教融合、校企合作这些形式进行创新，使之更加贴合中国实际，把中国特色与世界先进理念结合在一起融入职业教育体系，也使得职业教育发展更具中国特色。

4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的思考

改革开放至今，我国职业教育政策制定作为职业教育政策的逻辑起点经历了恢复、发展、调整、深化四个阶段，这40年的历程也使得我们对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也有了一些思考。

4.1 必须在人本理念中坚持经济政策的引导

从政策制定的方向来看，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都和当时的经济形势和经济政策密切相关，改革开放以来，国家重大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都会遵循国家重大经济政策的引导。例如，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引导下，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就强调调整中等教育结构，大力发展职业技术教育[8]。在“初步建立起新的经济体制”的引导下，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就提出构建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和教育内在规律相适应、不同类型教育相互沟通相互衔接的教育体制，将市场机制引入职业教育[24]。在我国加入国世贸组织之际，需要培养适应国际形势的技能型人才的经济形势下，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就指出共同建立技能型紧缺人才培养培训基地，加快培养大批现代化建设急需的技能型人才[25]。

由此可见，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都是以当时的重要经济形势和经济政策为立足点，使得职业教育坚持为经济发展服务，为现代化建设服务。也正是因为经济因素在职业教育政策制定中的引导之大，使得当前研究成果中也较多偏重经济层面考虑，而人本研究相对偏少。但需注意的是职业教育政策制定最终要付诸实践，落实到具体的人身上。因此，应把握好政策的价值取向，在坚持经济政策的引导时还要关注人的因素，坚持以人为本的理念，不能完全照搬经济发展模式，更应遵循自身发展逻辑。

随着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未来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在坚持经济政策的引导下，更需考虑人的需求和身心发展规律，深化以人为本理念，这样在政策方向上不仅突出了职业教育的战略地位，而且使得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更贴合人的发展。

4.2 必须在协调多方力量中推进体制机制改革

从政策制定的落实来看，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一直在政府领导下协调各方推进体制机制的改革。例如，从“鼓励集体、个人和其他社会力量和各方办学”到“分级管理、地方为主、政府统筹、社会参与的职业教育管理体制和多元办学格局[14]”等。从这些政策文本的表述中可以看出，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在不同的时期始终坚持在政府统筹规划中协调各方的力量，不断推进职业教育体制机制改革。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是以管理权为动力驱动，“管得过死”或“管得过松”都不利于职业教育的发展，而在政府的宏观管理的引导下，适度简政放权，积极协调调动各方力量，不仅能为职业教育政策制定注入新活力，而且在协调各方社会办学力量时也关注到了利益相关者，使决策更为合理科学。因此，未来在制定我国职业教育政策时，我国体制机制改革的推进离不开政府宏观统筹规划，更离不开各方社会力量的协调，应在统筹中强调政府的责任，在协调各方力量中强调优化，从而动员全体力量，更好地推进政策制定的落实。

4.3 必须在与时俱进中构建职业教育体系

从政策制定的目标来看，改革开放以来不同时期的政策文本虽对目标的表述有所不同，但其本质都是在不断构建职业教育体系。如关于职业教育体系从最初表述为“初级到高级、行业配套、结构合理又能与普通教育相互沟通[14]”“能与其他类型教育相互沟通、协调发展的职业技术教育体系的基本框架[6]”，增加到“校企合作、工学结合，结构合理、形式多样，灵活开放、自主发展，有中国特色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19]”再到“产教深度融合、体现终身教育理念的具有中国特色、世界水平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23]”等。

从以上的表述可以看出，改革开放以来每个时期都在构建职业教育体系，与时俱进，在职业教育体系总目标大致不变的情况下，根据强调重心加入当时的新理念、新活力、新特色，不断地丰富完善深化职业教育体系，为职业教育政策制定目标加入新鲜血液。因此，未来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更需在构建职业教育体系的总体政策目标下，在坚持不同时期目标发展一致性的前提下，加入未来的新理念、新思路，根据未来的形式不断地深化丰富职业教育体系，使政策目标更贴合时代发展，更好地引领职业教育未来发展。需要注意的是随着全球化的不断深入，职业教育政策在制定时要考虑国际新理念、新形势，借鉴国外的成功经验，但同时也要符合本国国情融入本国特色，在借鉴中创新，在国际化中特色发展，这样才能制定出既符合全球新理念又具本国特色的政策目标。

5 结语

应该说，在明确职业教育政策的内涵及其研究现状基础上，对改革开放以来职业教育政策制定进行了梳理，将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分为恢复、发展、调整、深化四个阶段，根据不同的阶段特点把握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趋势，并引发在政策制定的方向、政策制定的目标、政策制定的落实方面的思考，可以为今后制定职业教育政策提供一些新的角度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