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

陈泉宇

在十渡乡“小算盘”潘武绝对是排上前几的名人，潘武是地地道道十渡人，虽然名武其实并不魁梧，长的短小精干，逢人就是笑三分，走在路上典型的路人甲，没有人会在意他。之所以叫“小算盘”，那是因为他太会算计，从来不吃亏，加上姓潘，人送外号“小算盘”。

潘武是做工程的，看起来其貌不扬活动能力却很强，十渡乡大大小小的路，他修了至少一半，别的工程队很难插进来。一则他修路质量一直过硬，该有的垫层不少，用规定标号水泥绝不含糊，按他的话说“架桥铺路是良心工程，是为子孙后代积德的事”。二则潘武很会来事，习惯是自己吃肉必须留汤给别人。没事就到各个部门串门神侃，陪着头头脑脑洗个脚，喝杯小酒，搞的很热乎。虽然他做工程经常和纪委打交道，可是从来没湿过鞋。“小算盘”的名号也是越来越响。

潘武承建的两公里村居道路总指挥是才来的副乡长邱文军，邱副乡长看起来文质彬彬，可做事很较真。签合同时候，非要附加一条如果发现工程偷工减料，除扣减相应工程款，还赔偿相应违约金。为了混个脸熟，潘武跑到他办公室特意塞两万块钱，他一点没拒绝，竟然笑眯眯的说声谢谢就收下。潘武乐坏啦，不怕他嫌少，就怕他不要。可是在工地上邱副乡长依然很较真每个环节。

在工程临结束前，邱副乡长介绍一个小工程给潘武。帮乡敬老院铺一块水泥地坪，价格是很公道的六万块钱。潘武很兴奋，估计是两万块钱发生效应。

谁曾想工程验收的时候，邱副乡长怎么都不签字，硬说偷工减料。潘武觉得不可思议，他私底下那些手脚轻易没人知道，何况邱副乡长还接他两万块钱呢。几次协商没有结果，被逼无奈的潘武实名举报邱文军受贿两万元，同时要求乡政府支付他所有工程款。

面对潘武的举报，县纪委组成调查组约谈邱文军。这件事在十渡乡引起很大反响。很多人替邱文军担心和惋惜，年纪轻轻做到副乡长，前途不可限量，怎么在经济上栽跟头呢。

“邱副鄉长，我们接到实名举报，你接受潘武送给你两万块钱的现金，却不办事。”党委会议室内，调查人员一脸严肃问邱文军。

“潘武确实在办公室给我两万块钱。我不签字是因为工程量和实际不符合。我在督查时候发现，他做的工程确实可以，没有以次充好，也没有减少施工环节。我就在想，既然这样为什么还送我两万块钱呢？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是学建筑设计的，质没有问题，那么量上面呢。我拿激光测距仪一测，两公里道路实际上少四十米。”邱文军慢吞吞回答。

“你明知道他会多报工程量，为什么还把敬老院水泥地坪工程介绍给他。是不是因为他给你两万块钱？”调查人员抓住两万块钱的事不放。

“不是的，我后来听门卫讲，规划办负责这条路规划的小周是潘武表侄，多报四十米长路面估计是小周出的鬼。”邱文军顿了顿又说道：“我们协议里有规定，如果发现工程偷工减料，除了扣减相应工程款，还要赔偿相应违约金。那四十米的五米宽路面，工程款大约六万块，正好冲抵水泥地坪工程款。当然那条路的工程款也要缩减。”

“你既然知道那两万块钱是他想行贿你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什么还收下来，不是知法犯法吗？”调查人员很为邱文军感到不值。

“其实他不是叫行贿，应该叫捐赠。”邱文军从口袋掏出一张红十字会收据，上面写着：今收到潘武善款两万元整。落款日期正是潘武送钱给邱文军的当天。

两天以后，潘武因工程失信，被纳入失信黑名单，不得再从事市政工程。他的表侄小周因为滥用职权被开除公职。

得知消息后，潘武喃喃说了一句：“怎么就失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