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风景
2019-02-02刘广胜
刘广胜
年龄大了又写起小说来,别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我决心要写,因为我喜欢,因为当作家的愿望由来已久,也该是偿还心债的时候了。小时候,没什么书读,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星汉灿烂的夜晚坐在母亲怀里听她讲故事,感谢母亲那么早就在我幼小的心里播下文学的种子。小学和初中,不记得读过什么文学书籍。到了高中,才读了高尔基的《童年》和鲁迅的《呐喊》,才知道作家拥有高尚的灵魂,便发誓要走文学这条路。能考大学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报了中文系,如饥似渴地读起小说来。大学毕业,教学闲暇,开始创作,偶有发表,怡然自醉。1988年入山东大学作家班,承蒙多位导师教诲,也感受了都市的浮华。而后厌烦了寂寞,起了逐利之心,又适逢养家糊口之累,便弃教从商,远离了文学。本打算宽裕了生活再重整文学,不料时光走得这么快,一晃就是二十多年。当拍打着身体的空壳痛惜时,却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初衷并没走远,和故友谈起文学,仍然激情澎湃。回望来路,发现那些不遂人愿的日子也没白过,遇见的和道听途说的各色人等依然鲜活,孤独者、忧伤者、失望者、挫败而继续前行者……他们仍在叩击着我的心扉。我便多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庆幸,少了患得患失的烦惱。这时,亦师亦友们热情地鼓励我:“写吧,伙计!”于是,我又拈起笔来。
年龄大,好多事都看开了,名利之心淡去,恩恩怨怨已不计较,生活繁琐搁置一边,就想把过往的生活整理一下,把有价值的人和事写成小说,了却自己爱而未成的心愿。起始总跑偏,喜欢讲故事,疏于塑造人物,小说写成了传奇。多亏几个文学挚友奋力纠偏,才让我转过弯来。我爱写自己家乡的人和事,写自己身边的人和事,常常让人对号入座,说我消化不良。我觉得,小说都有生活的影子。我们应该写熟悉的生活,写自己在人生路上看到过的风景,你可以用心去修饰它,让它变得更富有诗意和美感。在创作中,我对“命运”这个话题情有独钟,但又常常感到它太强大,太哲学化,难以准确回答,只好用笔下的人物和故事来诠释它。抗争命运,改变命运,这似乎只是一种愿望和梦想。不管这种梦想最终是实现还是破灭,对于人类来说,它还是意义非凡,因为这是人类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束光。
我最近写了一篇小说《北大荒》,就是写主人翁二叔对命运的抗争和他的向往。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村里就有好几个去北大荒当盲流的,有的被早早遣返,有的留在那儿娶妻生子,还有一个死在了那儿。他们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不幸和情感,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都有一个不甘的灵魂,有克制不住的离家远行的欲望。其实这种欲望就是对命运的宣战。我把他们“拼”在一起,塑造了二叔这个形象,想借此来展示底层人物与命运斗争的执着、坚守和不屈。这个“异类”形象有着个性化的理想追求,他本质上代表了大多数人心里潜在的价值取向,尽管这个世界充满艰辛,布满陷阱,但他们坚信遥远的地方会春暖花开,所以才前赴后继。
有路,就会有人行走,人永远是路的主体和灵魂。我们不是窥望者,一定是走在路上的那个人。走在路上,也不会孤独,定会有人与你结伴同行。走着走着,大家就成了一幅风景。
责任编辑:刘照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