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留那个可以摘星星的房间

陆 锋

买房的时候，先生与我意见相左。

他相中了一套一中附小的学区房，虽然价格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但考虑到儿子以后的上学问题，他觉得那套房子就是为我们度身打造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应该尽快定下来。我却觉得没必要为了一套房子耗费巨资，背负沉重的房贷，降低生活质量。

他列举了无数条买这套房子能够带来的益处，甚至当着我的面问儿子：“宝贝，你是不是想上最好的小学，接受最好的教育？”

儿子看着剑拔弩张的我俩，默不作声缩回自己的小房间。

房产销售打电话来催问结果，说是又有两个家庭也看上了这套房，只是凡事有先后，我们家先去看的房，所以在别人定下之前，先要问一下我家的打算。

先生听了，急得面红耳赤，“你想想咱儿子！这么好的学区房本就可遇不可求，你说钱不够，会降低生活质量，我们可以努努力想办法多赚点钱……”

我觉得他需要冷静一下，泡了杯茶递给他，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是一个很多人都听过的故事——小夫妻结婚时梦想住海景别墅，没事就抱着狗在阳台上晒晒太阳，边喝咖啡边看海。两人辛辛苦苦打拼多年，终于实现了梦想。买了海景别墅，也买了狗。但房贷压力巨大，每天早出晚归，拼命赚钱，只能请保姆打理家务照看狗。于是，他们家保姆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抱着狗在阳台上晒太阳、喝咖啡、看海。咱们打拼一辈子，保姆却过上了我们想要的生活。

“我们明明有能力陪伴儿子一起成长，为什么非要给生活设置障碍？”我反问，“作为一个妈妈，我也希望他可以享受最好的师资环境。但，我不会无知地认为进了好学校他就会好好学习，就会成长为一个优秀出色的孩子。有多少熊孩子的家长都幻想过孩子进了好学校就会积极向上好好学习，他们如愿了吗？每一个优秀出色的孩子都离不开家长的陪伴。如果他以后去一中附小读书，放学谁接？我们还没有下班，总不能让爸妈每天穿过大半个城市来接孩子吧？这一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最起码六年！爸妈年纪大了，本来该享清福了，我们再让他们为了我们奔忙合适吗？”

我见先生虽然蹙着眉，但表情有所松动，显然是听了进去，继续再接再厉，“小学，我们可以为他准备学区房。初中呢？高中呢？好学校的敲门砖，归根究底还是孩子本身的能力水平。都说，最好的学区房应该是家里的书房。你看那套房子，那么小，咱们一家三口住着都觉得紧张，哪里还有书房的位置？孩子在哪儿读书学习……”

“妈妈，你今天有时间和我一起读故事吗？”儿子从房间探出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有。”我丢了个“你自己思考吧”的眼神给先生，牵着儿子去了书房。

读完故事，儿子搂着我的脖子悄悄在我耳边说：“妈妈，我特别喜欢咱们家的书房，你说过这是属于我的星空，每一本书都是一颗小星星，我读完一本书就是摘下了一颗星星，摘完所有星星我就长大了。我都摘了好些星星了，我想继续摘星星，我不想去那个小房子里，那里不可以继续摘星星。”

儿子3岁的时候，我带着他读绘本故事。他正是好奇的年纪，总是静不下来。我就想了这么一个小妙招哄着他读。两年过去了，他已经养成了每天都要“摘星星”的习惯，雷打不动。我在家时，我都会陪着他“摘星星”；我不在家时，他自己也不会偷懒，一个人乖巧地“摘星星”。

我搂着孩子，言语温软：“宝贝，我们先在这里摘星星。以后啊，我们去更大的星空摘星星。”

晚上，哄睡了儿子以后，我和先生说起“摘星星”的事，先生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听你的。”

入睡前，听到先生说：“明天开始，我会和你们一起摘星星的。”

孩子，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我们会拥有越来越宽广无垠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