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珍·古道尔的隐秘世界：格拉斯的电影原声

夏阳

【摘 要】布莱特·摩根执导的纪录片《珍》（Jane，2017）剪辑自动物学家珍·古道尔女士未发行的录像，由国家地理发行。该纪录片获得了多项大奖，在声音和配乐获得了尤其多的奖项。菲利普·格拉斯的极简主义配乐为本片构造出了一个隐秘的新世界，在影片中扮演着文学叙事与提升影片诗意境界的功能。

【关键词】《珍》;格拉斯;音乐

一、绪论

《珍》是以珍·古道尔为第一视角展开的纪录片，由导演布莱特·摩根在珍·古道尔未公开发行的录像中进行剪辑而成。该纪录片由国家地理发行，获得了多项大奖，在声音和配乐方面获得了尤其多的奖项。

在纪录片《珍》中，导演布莱特·摩根用他标志性的跳跃式剪辑，配合上充满想象的主观镜头，展现了动物学家珍·古道尔通过奉献和毅力来改变世界的故事。而极简主义配乐大师菲利普·格拉斯的电影原声为本片构造出了一个隐秘的新世界，一个展现珍古道尔和黑猩猩之间丰富而细腻的内心情感的世界。

二、格拉斯极简主义音乐在影片中作用

格拉斯的极简主义音乐在影片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极简主义音乐起源于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纽约。极简主义音乐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运用最少的音乐材料进行不断重复，重复中蕴含着音乐材料的变化，通过有变化的重复音乐形成完整的音乐表达。

在《珍》这部影片中，几乎大部分片段都充斥着格拉斯的极简主义音乐。格拉斯为不同的主题片段谱写了不同主题的音乐，这些非线性和不断循环的音乐旋律与影片的戏剧性相吻合，像万花筒的晶體一般，随着时间线不断递进变化，成为电影叙事的主要手段之一。《珍》这部影片全部的镜头都来源于未发行的录像，当时的声音已经无法满足今天的影片要求，因此所有的声音都是经过后期制作添加上去的。导演摩根十分擅长运用联想跳跃式的剪辑方式进行叙事，他的剪辑有大量的主观想象式镜头，这些镜头的存在使得影片的叙事、画面和声音存在一定差异，而格拉斯那深沉的音乐则完美的创造了一种跨越这三个层面差异的连接，使得影片的叙事、画面和声音浑然一体。这是他音乐所独具的功能，音乐在此扮演着文学叙事功能。

在《珍》这部影片中，音乐不断地暗示一种内在的、诗意的境界，艰苦的野外生活并非总是一帆风顺，珍·古道尔也在糟糕的日子中挣扎。作为纪录片，格拉斯的极简主义音乐比任何一种文学叙事都更充满线性，它起着结构性的作用。极简主义音乐在旋律的动力性上与传统音乐背道而驰，传统音乐的音乐动力是必备的，而格拉斯的音乐设法消减了这种音乐动力，使得他的音乐旋律产生了沉思和一定的情绪抑制效果，在削弱观影主观情绪的同时提升了影片的诗意境界。

三、影片音乐分析

格拉斯在这部影片中的音乐最惊人之处在于，尽管有多个不同的故事，分别讲述了不同的人物、时间和地点，但他并没有试图通过任何主题或鲜明的音乐风格来区分这些人物和场景。而是通过影片中弥漫着的极简主义配乐，将这些跳跃式的片段串联在一起，利用极简主义配乐为频繁的视觉转换创造了连续的叙事空间，搭建起叙事之间的一种潜在的联系，从而升华了影片的主题。

（一）影片序曲分析

这部影片以不同场景之间的快速切换开始，第一个镜头是对在冈贝保护区内的不同种类动物（昆虫、鸟类、灵长类和爬行类）的特写，开场的音乐由出现标题开始，缓缓地进入主题。之后，慢慢地出现了脚步声、鸟鸣声、河流声等背景声音。当镜头切换至开阔的水面上，一位黑人向导驾驶着小船带着珍驶入冈贝保护区，此时背景声中出现了采访对话声，随之音乐配器也从弦乐变成了钢琴，伴随着钢琴独奏的开始，音乐的主题发生了变化。音乐主题的这种转变在音乐结构和风格上得到了支持。在这一系列场景中，只有一个简短的对话。尽管时间和地点在影片中快速变化，但是音乐始终是连续的，并以一个独特的节奏结束。从这个意义上看，序列是一个封闭的结构，不同的叙述被一个音乐结构连接在一起

（二）影片高潮分析

1.影片第一个高潮分析

剧情随着音乐在不断地展开。当珍第一次成功近距离接触黑猩猩时，在黑猩猩和珍之间互相信任的对视镜头下，响起了“The Proposal”略显激动的旋律，珍走入一个隐秘的黑猩猩家族领地。黑猩猩们对这位长期跟随自己的陌生闯入者给予了截然不同的反应，有的兴奋大叫、有的似乎习以为常，有的摇摆树枝似在表示欢迎，有的在树枝间游走。珍被接纳了。随着珍的自白开始，旋律开始了微变奏，配器中加入了钢琴，重复演奏的钢琴旋律赋予珍的自白以更多娓娓道来的“自述”氛围，最后出现的珍的亲笔信又反过来给这种氛围提供画面支持。珍在近距离观察了解黑猩猩生活习性的同时，发现了它们很多不为人知的“人性”面，比如他们非常喜欢互相给对方梳理毛发以建立彼此的感情。在经历了长时间的观察后，镜头出现了年长黑猩猩大卫的特写，而它做出了一个非常令人难以置信的举动，用坚硬的干草来制作简单的工具用于获取白蚁。这个举动震撼了珍的同时也震撼了整个科学界，此时出现“serengeti”的弦乐变奏，使得影片达到了第一个高潮。

格拉斯的音乐中有许多变奏，这些变奏往往是基于前段音乐的一个细小的变化，仅仅在节奏和配器上进行了细微的变化，这也是格拉斯极简主义音乐的一个典型特征。在这首曲子中，经历了四段变奏，由长笛引出的引子缓慢铺开，给人们呈现了塞伦盖蒂大草原的雄伟壮丽景观，第一次弦乐的变奏则象征了大草原瞬息万变的时光，第二次变奏后没有改变音色，而是加快了旋律的节奏，配合上画面中导演摩根精妙的主观镜头跳跃式剪辑，将黑猩猩和人类如出一辙的进化方式完美的体现出来。第三次变奏放缓了节奏，同时增加了铃鼓这一富于节奏感的乐器，画面上则出现了黑猩猩群体使用工具的画面，加深了人们对黑猩猩使用工具行为的震惊和反思。第四次变奏则又加快了节奏，并且回归了钢琴这一叙事的主要乐器，对这一高潮进行了完整的总结式交代。这四次变奏在主观听感上差异很小，观众不会有听觉上的干扰，反而完整衬托出了影片的第一段高潮。

2.影片第二个高潮分析

随着影片的推进，珍和负责拍摄的摄影师结婚之后有了儿子Grub，通过观察黑猩猩的社交行为使得她在如何养育自己孩子上有了全新的启示。她边观察黑猩猩一边照顾儿子，随着年龄的增大她还是坚持让孩子回归社会。暑假的受，珍接孩子过来冈贝;在新年和春天的时候，珍会回英国陪伴孩子。“Parents and child”就在英国和冈贝森林的穿插间一点点展开。这段音乐的主要乐器仍然是弦乐，缓缓的音符让人有一丝丝遐想的空间。相对于前几段音乐来说，这段音乐变化较大。相比“serengeti”来说，这段音乐每次的重复变奏多了更多的音高和织体变化。重复是极简主义音乐一个鲜明的特征，不仅是音乐引子、节奏的重复，也有和声和整体层次的重复。重复多也会使得音乐的动力缺失，让观众产生枯燥和无聊的感觉。“Parents and child”很好的避免了重复带来的劣势，它为每段重复增加了不同的变化，尤其是在第三段重复时，添加新的旋律融合进了原来的重复中，这在其他的片段中是较为少见的，它很好了衬托了母子之间一种默契的纽带关系，使影片再次达到了高潮。

（三）影片尾声分析

故事不断的以一种出人意料的形式发展。从黑猩猩身上可以看到灵长类动物的一些与身俱来的特性，窥探原始人类的生存状态。珍熟悉的黑猩猩部落在年长母黑猩猩去世后发生了分裂，这些原本朝夕相处的伙伴转眼就成了敌人，它们之间发生了非常残暴的战争，血腥程度丝毫不亚于人类，一个部落的黑猩猩全部被杀死，珍的心情也跌落至谷底。“Community Divides”这段简短的配乐采用了不和諧音作为引子，加入了三角铁的快速敲打，营造出了压抑和窒息的气氛。故事的最后，珍自我总结了三十多年的野外观察黑猩猩的经验和从中学到的智慧。“perfect life”节奏欢快的钢琴声响起，和影片开头的旋律遥相呼应。中间加入了萨克斯的变奏为我们展示了珍从这些不完美的生命上得到了人类之间相处的宝贵启示，将故事上升到了一种哲学的高度。

格拉斯的极简主义音乐为整部纪录片起到了强力的支持作用，不断重复的旋律贯穿始终，不断变化的变奏为影片的戏剧性提供解释，不断持续的乐音为整个故事提供了最佳的叙事。

【参考文献】

[1] 赵新. 极简主义音乐论述 [J].艺术科技，2016.09.

[2] Deborah Crisp and Roger Hillman. [J].Music and the Moving Image ， Vol.3，No.2 2010.pp.30-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