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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块广告牌》的后现代叙事策略

2019-01-28余盛美贵州师范大学2016级文艺学研究生550000

大众文艺 2019年4期
关键词:神父广告牌警局

余盛美 (贵州师范大学 2016级文艺学研究生 550000)

一、社会背景和故事主题的不确定性

从经典叙事学到后经典叙事学,叙事理论打破了整体性、连续性、统一性、逻辑性、确定性的宏达叙事观,而向碎片化、非连续性、多元性、非逻辑性和不确定性的小叙事观转变。正如后现代派所宣称的那样,“不确定性”是自己的本质特征。这正是它与现代主义相区别的精神品格。首先,社会背景的不确定性。影片讲述了在美国厄宾镇一个名叫安吉拉的女孩被奸杀后,母亲Mildred用三块广告牌“敦促”警察办案所引发的一系列故事。值得注意的是,影片发生地厄宾镇在美国不存在,且凶手在作案后并未留下任何破绽,警方毫无根据可查,故事的发展完全围绕着影片中小人物的视野所及铺陈展开,一直到片末也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没有背景,没有根据,没有中心,凶手也不能确定。在此部影片中,社会背景仅仅是作为一个背景而存在,没有阶级关系、没有意识形态、也不存在任何的文化诉求,其余的一切都似“虚无”,这或许正是“因为它不想落入某种易于辨认的模式或节奏,于是便在阅读程序上效法了世界对于解释的抵制。”而恰好,这没有意义的社会背景反倒因为读者的不确定而不具有确定性,它可以是任何国家任何时代的缩影,但这对于后现代主义本文的发送者来讲,与他和他的本文并无关系。其次,主题的不确定性。《三块广告牌》不似传统的电影,有一个固定的主题。它围绕写有“惨遭奸杀”、“凶手逍遥法外”、“你在干什么威洛比警长”的三块广告牌展开,但却杂糅了暴力问题、宗教问题、种族问题、政治正确问题、军队特权问题、少数族裔问题(同性恋和侏儒),成了名副其实的“大杂烩”,它像是在讲述母亲的自我救赎,又像是在对美国的法律进行控诉;它像是在讲述暴力的功能,又像是在挖掘被人们深藏的“人性”…… 总之,你无法为这部电影的主题下一个定论,只能折服于演员精湛的演技并在默默地观影中细细地揣摩那“似是而非”

二、叙事人物的分裂

影片的另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对人物多重人格的展现,体现了“人”分裂的叙事策略。根据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人格理论,人格包含本我、自我和超我三个部分。

在影片《三块广告牌》中,导演将人物的多重人格表现得淋漓尽致。首先,对Mildred的多重人格展现。Mildred是一个失去了女儿的苦情女人,但是她却有着异常彪悍、粗鲁、火暴的秉性。当警方查无可查,将女儿案情搁置时,她以一部拖拉机的代价租用三块广告牌向警方发出挑衅;当神父来到家中打算对她不尊重威洛比局长的做法进行“劝服”教育时,她据“连坐法”言辞尖酸地怒怼神父让他无以还击;当在胖牙医诊所治牙却不得应有的对待时,她凭暴力把胖牙医的大拇指钻了一个窟窿;当某个学生把罐头砸向她的汽车对他的儿子指指点点时,她便冲上去毫不留情地踢“嫌疑人”的裤裆;当她误以为是警方放火烧了广告牌时,她同样不留颜面地放火烧了警察局……在影片中,几乎出现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敌人,或者说,都是她的“假想敌”。为了查到奸杀女儿的真凶,她失去了理性与冷静,不顾自己行为对周围人所带来的伤害,用刻薄尖酸的语言暴力或者不近人情的身体暴力,甚至是犯法的行为去回击这个社会带给她的伤痛。影片中米尔德里德总是穿着一身利落的工装,扎着机车党的头巾,桀骜不逊的、不可一世的出现在观众的眼前,她的种种行为引来的是儿子的质疑、警察的不满、小镇的唾弃,但导演别具匠心的几个细节描写,却让观众对她却打心底里同情。米尔德里德第一次出现在观众的视野,是在影片的开头,她散披着头发驾着车行驶在德林克沃特路上,然后驻足在广告牌边,目光深邃,皮肤松弛,不断地用中指顶自己的牙齿,凝望着广告牌,一幅风烛残年的老人思虑怎么去对付自己仇家的模样。导演用大全景把她置身于这条自从高速修通就很少有人再走的公路上,她是那么的渺小、孤独和无助。她不过是这黑暗社会里的一个弱者,需要强大的外表将自己的脆弱掩藏。她暴力,但她会搭手去救一只在窗台上挣扎的甲虫;她强悍,但也会对一只小鹿互诉衷肠。威洛比向他解释对于安吉拉的案情他无能为力,希望能得到她的谅解,她咄咄逼人,出言不逊;而在威洛比告诉她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后,她假装不以为意,却不自觉晃动秋千暴露了柔情。在监狱威洛比在对她的审判中冷嘲热讽、言语激怒,她恶语相向,镇定从容;而当威洛比病症突发,她的关切又是那样温暖真诚。她讨厌前夫的家庭暴力,憎恶他出轨不忠,尽管上一秒丈夫才掀翻桌子,准备对她大打出手,但看到丈夫失去女儿的心痛,她又忍不住紧握丈夫的双手,关怀备至。她耻笑侏儒詹姆斯想和自己发生超友谊关系,却又被詹姆斯的话所触动而自责惭愧。她就是一个矛盾体,就像是她穿着粉红色的萌拖自言自语那段一样,在她的内心居住着两个“我”,一个“我”已经已经因为怀疑自己的“报复”手段和“报复”对象有误而倍感自责,另一个“我”却因为对女儿心怀愧疚还在傻傻坚持。

其次,对迪克森的多重人格的展现。第一,“妈宝男”形象。 “妈宝男”是一个网络词汇,形容没有主见、凡事都听从母亲,对母亲过分依赖的成年男子,而这个词或许是迪克森最真实的写照。迪克森父亲去世之后,就在母亲的关怀下长大,父爱的缺位是造成他成为“妈宝男”的重要原因。此外,母亲的强势、暴力、溺爱是他成为“妈宝男”的另一因素。在夜店,Mildred对迪克森对自己上电视所做的评价表示不满,而不客气地让他回家找他的妈妈,而迪克森却表示晚上12点前都不用回家,因为这个行为已经征得了他妈妈的允诺;在监狱,迪克森对着Mildred大喊,责备她在电视上说警察虐待黑人而不去调查案件,而究其原因是他和他妈妈在一起看电视剧的过程中遭受了来自妈妈的白眼,因为他妈妈反对虐待黑人;在拿Mildred没辙的时候,他听从了母亲的“建议”,刑拘了Mildred的店友;当迪克森被警局解雇后,妈妈准备充当救兵,找他的领导谈话。这些个不起眼的细节生动形象地展示了迪克森“妈宝男”的形象。在妈妈的面前,他像一只乖顺的小绵羊,胆怯、懦弱。此外,迪克森是个“屌丝男”。他出口成脏,虐待黑人;他心无城府,冲动易怒。他用暴力维护着他爱的或者说他所在意的人——威洛比局长。因为威洛比就像是他的父亲,包容他、教育他、引导他。当他开车驶过广告牌并留意到“威洛比局长”在广告牌上,他停下车,用粗鲁的语言一探究竟,并试图威胁广告牌管理人员让他放弃贴广告;当威洛比局长和塞德里克找韦尔比洽谈未果后,他冲出警局准备用暴力使他降服;而在他得知威洛比自杀这一消息后,他拿起警棍敲碎了广告公司的玻璃门,横冲而入,跑上楼不问青红皂白,三两拳将韦尔比揍在地上,然后将他从窗户扔下楼去,并给了助理帕梅拉重重一拳…… 第三,他还是个“痞子英雄”。当迪克森被逐出警局,我们都以为这个胆怯、懦弱、充满暴力、不讲秩序、无视规矩的人就此下线的时候,威洛比却通过信告诉我们迪克森的理想是做一名警探,他是一个正直的人,有着成为一名警探的资质。而迪克森对威洛比的话也深信不疑,他放下了仇恨,在熊熊大火中用生命护住了安吉拉案的相关资料。在医院用泪水向韦尔比表达了悔恨。在酒店为接近案件的真相,甘心情愿忍受“嫌疑人”的拳打脚踢。甚至到最后,他都不确定要不要对有作案嫌疑但却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的嫌疑犯动用私行。他在故事的发展中成长和蜕变,在本我、自我和超我中不断转化。

三、异化的叙事语言

1.“极度冷漠化”叙事话语:人情泯灭的社会现实

极度冷漠化叙事话语是指“并不隐藏作者观点与情感的叙事话语”,它不像传统的叙事话语那样把作者的思想情感、个性或者态度隐藏在叙事话语中,相反,他用极度冷漠的叙事话语直接讲述人情泯灭的社会现实。在影片中,不论男女、职位、性别、种族,不论是家人、朋友、爱人、还是上司和下属,“Fuck”一词张嘴就来,无关场合。事实上,影片中无数个“Fuck”就具有“极度冷漠”的特征。此外,人与人之间心存芥蒂。作为一个妻子,Mildred可谓尽职尽责,却遭到丈夫的背叛;作为一名局长,威洛比可谓尽心尽力,但依旧被Mildred质疑;作为一个侏儒,詹姆斯可谓不逾规矩,却逃不过众人的耻笑;作为一个商人,韦尔比可谓恪守本分,却仍旧抵挡不住来迪克森的暴力;作为一名警察,迪克森对同事塞德里克诚心以待,但在被警局解雇后,塞德里克害怕被迁怒竟以白眼相待。第三,对权力的消解。在现实生活中,警局是惩恶扬善的力量,是正义的化身。可是在影片中,警局懈怠懒政,无所作为。以迪克森为代表,上班时间听音乐、看漫画,下班时间流恋于靡费的酒店夜生活。他们不但对于安吉拉的案情无能为力,就连Mildred放火烧了警察局这样一桩普通的案件也无可查获。他们深受百姓的爱戴,甚至是神父的拥护,但他们的作为有利于百姓者寥寥无几,相反,他们经常凭借着手中的公权力虐待黑人,欺压人民。在这部电影中,导演通过这样一种极端冷漠化的叙事话语,刻画了彼此互不信任的人物群像,消解了警局这一权力中心,讲述了社会现实中的人情泯灭。

2. “黑色幽默式”叙事话语:面临绝望的强自解脱

“黑色幽默”,又被称为“绝望的喜剧”,它是一种把痛苦与大笑、离奇古怪的事实和平静得不相称的反应、残忍与柔情并列在一起的喜剧。影片虽然并非完完全全地黑色喜剧,但导演运用“黑色幽默式”的叙事话语,却是将Mildred周围的荒谬以及社会环境与个人之间的矛盾冲突描写得淋漓尽致,让观众在滑稽可笑、荒诞不经的场景与对话中获得幽默诙谐的感官享受,产生无奈与苦闷、压抑与沉重的心理体验。对于影中人来说,则是面临绝望时的自我解脱。女儿安吉拉被奸杀,Mildred悲痛至极,不但没有任何人劝慰她,反倒是众多人在教堂向神父倾诉米尔德里德的广告牌可能会给威洛比局长带来的压力,然后以神父为代表跑去她家对她和她的广告牌进行指责。Mildred在面对神父的指责时,以洛杉矶匪帮为例,通过80年代美国提出来的新法律对匪帮里的人实行“连坐法”这件事与“神父帮”相连接,依据“连坐法”,认为神父也应该被问罪。这两个不同层次的事件被Mildred通过“连坐法”胡搅地交叠产生于同一平面上,其效果就是一种喜剧效应在不同层次的转换与滑溜过程中产生,并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嘲讽。Mildred的无助、绝望被这种“黑色幽默式”的叙事话语展现出来。另外,威洛比局长在信中以开玩笑的口吻告诉Mildred他已经给广告牌付下了几个月的租费,并坦言他的死与Mildred毫无关系,但势必会让镇里的人以为他是扛不住来自Mildred的压力所以以自杀作为回击。事实上,威洛比局长患了胰腺癌迟早会死掉,并会为此受折磨,死不但不用承受病痛,而且还可逃避自己作为一个警局局长却无法将歹徒绳之以法的良心的谴责。因此,威洛比给自己构建了强自解脱的心理防御机制,以致在与世隔离之际,他能够坦然。原本愈来愈紧张的叙事基调因为威洛比的自杀而突然断裂,反倒是带给人一种无望的轻快。这无疑是威洛比局长在面临绝望之际的强自解脱。但此时,小镇的人却强行将威洛比的死和Mildred联系起来,让人感到滑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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