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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可靠叙述策略探究威廉·威尔逊的身份之谜

2019-01-27郑莹莹湖南师范大学外语系410006

大众文艺 2019年14期
关键词:威尔逊叙述者威廉

郑莹莹 (湖南师范大学 外语系 410006)

一、引言

“不可靠叙述”在当代叙事学是一个研究热点,它对于对表达主题意义、产生审美效果有着不可低估的作用。这个概念最早提出于美国学者韦恩·布思的《小说修辞学》。布思认为,衡量不可靠叙述的标准是作品的规范,即作品中事件、人物、文体、语气、技巧等体现出来的作品伦理、信念、情感、艺术等方面的标准。他认为,作品的规范就是隐含作者的规范。如果叙述者的言行与隐含作者的规范保持一致,那么叙述者就是可靠的。反之亦然。

布思认为不可靠叙述有两种类型,即事件的不可靠性和价值判断的不可靠性。而我国学者申丹则认为无论是这两种叙述类型中的任何一种,读者在阅读时都要进行双重解码。既要解读叙述者的话语,又要超越叙述者的话语来推断事情的本来面目。文学意义产生于读者双重解码之间的差异。这种差异就是不可靠的叙述者与可靠的作者之间的对照。他不仅服务于主题意义的表达,而且反映出叙述者的思维特征,因此对揭示叙述者的性格和塑造叙述者的性格有重要作用。

本文旨在通过不可靠叙述策略分析叙述者话语中的矛盾和漏洞,揭示出事实的本来面目,从而探究威廉威尔逊的身份之谜。在以往的研究中,不少学者都从精神分析法来分析、套用弗洛伊德本我自我的理论来阐释这篇小说而忽视了隐含作者设立的迷题:威廉威尔逊的身份之谜及意义。

二、叙述者的矛盾叙事话语:真实与虚构的冲突

在小说的创作上,坡也同意“效果统一论”,认为短篇小说的开头和结尾对于小说的效果统一有重要作用,这一点在《创作的哲学》和《评霍桑故事重述》等文论中有强调。《威廉·威尔逊》也明显体现了作家的这一创作哲学。在小说的开头,作者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我暂且自称做威廉·威尔逊。何必拿真实姓名来糟蹋面前这张白纸呢。这姓名早已害得我一族人受尽嘲笑、厌恶和憎恨。难道愤慨的风言风语并没有将我这族人的丑名远传天涯?啊,天字第一号无可救药的浪子呵!——难道你心如死水,对尘世始终感到冷漠?对人间的荣誉、人间的鲜花、人间的雄心大志始终感到冷漠?——在你的憧憬与仙境之间,难道并不是永远笼罩着一重乌云,稠密、阴郁,无边无际的乌云?”在小说的开头,叙述者自称是威廉·威尔逊,但其用词模糊,“暂且”、“自称”等词让读者情不自禁地质疑其姓名的真实性。叙述者称自己是无可救药的浪子,对人世间的那些胸怀大志和美好都视而不见,而选择阴郁的东西。这就营造出一个浪荡不羁的叙述者形象。而在小说的结尾,叙述者声称自己已经杀死了“威廉·威尔逊”,“那就是威尔逊;可他说起话来再也不像耳语,我还真以为是自己说话呢:你得胜了,我服输了。不过从今往后,你也死了——对人间,对天堂,对希望都死了心!我活着,你才存在——我一死,请看看这影子,这正是你的影子,瞧瞧你把自己毁灭得多彻底啊”结尾处叙述者声称自己杀死了“威廉·威尔逊”——一个他在最初自称的人。小说的开头和结尾看似矛盾,实则不然。正是这一叙述的前后不一,矛盾丛生为小说增加了悬念,设立了谜题,这一叙事结构使读者情不自禁地在阅读过程中怀着好奇一下去探究作者与威廉·威尔逊的关系之谜。里蒙·凯南曾说;“不可靠的叙述者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于他所讲述的故事或对故事的议论,读者有理由怀疑。”在《威廉·威尔逊》中,叙述者称威廉·威尔逊是一个和自己极其相似的人,不管是五官,面貌,身高,还是各方面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因此被传为“孪生兄弟”,但事实果真如此吗?除却孪生兄弟之外,世界上真有面貌身材几乎所有都一模一样的人吗?这显然属于事件的不可靠性。叙述者最初以霸道蛮横的姿态想征服这个威廉·威尔逊,却以失败告终,显然这个威尔逊不论在任何一方面都强于叙述者。而且似乎是个温和善良的人,“不过有时候,我心里禁不住交织着诧异、自卑和愠怒,看到他诽谤我,侮辱我,反驳我,竟然还带着一种亲热,绝不相称,讨厌到极点。”叙述者不止一次提出威尔逊对自己的温情。在叙述者过上荒淫无耻的生活之时,威尔逊又突然出现,警告了叙述者。而在叙述者赌博作弊之时,威尔逊也出来无情地揭穿了叙述者的诡计,让他被大学开除而四处流浪。不难看出,威尔逊在这里正是监督叙述者的一把标尺,他对叙述者而言是正义光明的一面,而叙述者却认为威尔逊对自己怀有恶意,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自己的好事。而这一番好事实则是赌博与花天酒地。在这里,叙述者的不可靠性再一次突显出来,叙述者的价值判断明显不符合常规的道德规范,因而值得读者怀疑其叙述内容及事件的真实性。

三、威廉·威尔逊的身份之谜

坡的短篇小说《威廉·威尔逊》描写了一个自称为威廉·威尔逊的叙述者讲述的杀害另一个威尔逊的来由和原因。但主人公威廉·威尔逊的身份却很难确认,那么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作者为什么要构造一个如此奇特而复杂的人物形象呢?

威廉·威尔逊到底是何方神圣?他是谁?他来自何方又将去往何处?他存在的意义到底是谁?这一哲学问题不断地充斥于小说之中并不断地引导作者去解码和探索。熟悉爱伦坡小说的读者能发现,坡十分注重“效果统一论”,在短篇小说的引言里总会设置一些暗示,本篇也不例外,引言出自张伯伦的《法萝妮德》:“这怎么说呢?冷酷的良心始终组织我作恶,这怎么说呢?”而纵观小说不难发现,叙述者实际上是一个放浪形骸的浪荡子,他有很多坏毛病,他代表了引言中的“恶”,而那个对叙述者“充满温情的”威尔逊则现在了另一端,也许是如引言所暗示的“叙述者的良心”,即充满着善的一面,在探究威尔逊的真实身份之前。让我们再看一看文章的开头,来猜测叙述者到底在干什么:“我暂且自称威廉·威尔逊,何必拿真实姓名来糟蹋这张白纸”如果诚如叙述者所言,他杀害了另一个威尔逊,那他是在供认罪行吗?如《洛丽塔》里的白人鳏夫般将罪行缓缓叙述?这个叙述者身上有很多爱伦坡的影子,文中提到的庄园学校是坡以前上学的地方;主人公和爱伦坡生日是同一天,他们都喜欢赌博而且有着相似的辍学经历,但是我们能说叙述者就是坡本人吗?显然不能,叙述者威尔逊只是坡构建的一个小说人物,尽管在他身上有一部分坡本人的自传色彩,但叙述者绝非作家本人,既然如此,威尔逊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呢?

纵观全文,可以发现,叙述者并非在接受审讯时坦白罪过。因为另一个威尔逊显然并非真实的“人”,或者可以说,它是叙述者所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物。从叙述者种种不可靠的叙述中,我们可以得知,这个与叙述者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威尔逊并不存在,小说曾对两个威廉·威尔逊的缠绕不清有些具体的描述:说话细声细语的另一个威尔逊总是如幽灵般神出鬼没,只要在叙述者说谎赌博做坏事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并制止叙述者,最终才使叙述者动了杀心。从伦理方面考虑,他们的矛盾正是对与错,善与恶的矛盾。而如影子般存在的另一个威尔逊并不存在,他是叙述者良心的化身,所以最初关于威尔逊是在审判中认罪的推论并不存在。那威尔逊到底是在干什么呢?他其实是在忏悔,向自己的内心,自己的良心忏悔。并如文末表现地那样“杀了自己”。

四、结语

《威廉·威尔逊》是坡的一篇描写心理挣扎的优秀小说,通过叙述者的不可靠叙述,精彩绝伦地描写了人性善与恶的对立与冲突。通过叙事学里的不可靠叙述破译文中关于威尔逊身份之谜的编码,让读者在漏洞百出的叙述者话语里发现隐藏在文本后的真相并引发关于人的内心,关于人性的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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