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州VS子虞:你是否甘愿痛苦地做一个影子
2019-01-23走之
走之
在高三暑假,和同桌月月回学校拍照留念。相处了整整一年的老师竟然开开心心地把她误认成了同班同学小茗。
本是大家一笑而过的小事,月月却很是挂在心上。
只剩下我们二人,走在林荫路上的时候,她用低沉的声音说:“我简直就像一个低配版的小茗。”
看著她们确实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我带着惊讶和困惑沉默了一会儿,听她说下去。
“在小茗没出现的时候,我是人群中闪闪发亮的那个。但自从遇见了她,一个拥有我所幻想的那种人——我开始变丑了,声音也变得难听了,字写得也不是最好看的了,有她的地方我都不爱说话了。
“我很少主动去交朋友了。很少去表现了。
“只要在她身边,我只想躲起来,躲到地缝里去。所有想做的事情想说的话都藏进心里。”
当时的我草草地敷衍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当作安慰,心里实在无法理解她。
在大学里摸爬滚打了几个月后,我坐在温暖舒适的电影院里,在张艺谋水墨丹青的《影》中,慢慢地回忆月月说过的那些话,似乎开始理解她。
影片里那个8岁起就被秘密囚禁起来的孩子——境州,一直作为大都督子虞的替身存在着。在子虞负伤却想取得王位的时候,境州被强迫推到朝堂之上,与群臣争名夺利。
记得境州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哭着对小艾说,过去的日子里,他就藏在暗道里,偶尔用手触摸周围冰凉的石块儿,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那种无法感知自己存在的感觉,让人绝望。
同样记得子虞躲在暗道里,透过墙缝观察世事的画面——他时常绝望,因为他只是别人观念中的那个人物,他的存在与否,都不影响朝堂上是否有人诘问,有人递谗言。
无论是叱咤风云的子虞,还是初出茅庐的境州,当进入了暗道的那一刻,便陷入了极度恐惧的自我怀疑——我是谁?我是否还存在?
因为他们已经成了对方的影子,一个存在与否,都无足轻重的工具。
影片里这种极端的情境,反而加深了我对月月的理解。
处于青春时期,迷茫、莽撞和无助似乎日日都要缠在身边,像冬日里劣质的糖葫芦一样,融化后的糖水又黏又苦。想变得出众,想让人喜爱,于是去关注人群中闪亮而更闪亮的那个人,然后渴望变成那模样。
然而事实却是,我们用了很多精力去增添与那人相像的特点,经受很大的痛苦去磨灭自己的特质,却只是成了没有价值的附属品,缺失了自我后眼中无神的孩子。
月月始终躲在小茗的影子里,也许是希望自己能把她当作目标而变得更优秀,但是在追寻的路上,她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自己独一无二的笑靥,忘了自己敏感而细腻的心,忘记了那个活泼而充满创造力的真我,忘记了自己的价值。
她的一切标准以小茗为依据,于是作为旁观者的我们只能看见,她们明明是两个人,最后却活成了一个人。月月完全成为了附属品,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影片最后为观众提供了一个开放的结局,境州杀死了沛王,也杀死了自己的影子——子虞,对于境州来说,只有那一刻,他体验到了自己的价值。
而他把沾满鲜血的香包还给曾心爱的女人的举动,也展示出,他已经不是一个需要被爱才知道自己存在的人了,他已经切切实实拥有了自己独一无二的感觉,这让他显得更加有力而强壮。
走在大学的林荫路上,听到社团的学长在唱韩磊的《花房姑娘》,不免想起那个有着同样宽厚声线的潘倩倩,人们称她是“女版韩磊”,在手机里单曲循环她和韩磊合唱的冠军作品。
然而只有她自己深切地知道并且表明,她不要做别人的影子,在让她出名的舞台上,唱起了自己的原创歌曲,兼备女人的细腻和男人的雄厚嗓音惹得观众红了眼眶。
灯光下,她瘦小的身影和独特的嗓音,分外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