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大变局的思考
2019-01-21张蕴岭
张蕴岭
“百年大变局”这个提法是2018年6月中央召开的外事工作会议上提出来的。“百年大变局”是一个大的命题,涉及的问题很宏大,需要认真研究与思考。
为什么现在提百年大变局
冷战结束以后,我们提出世界处在大调整的时期,现在提出是百年大变局,这个提法不仅有新意,而且有深刻的含义。说到变局,首先需要考虑的是变什么?怎么变?变到哪儿去?还有需要认识变局的范围,如全球之变、地区之变、中国之变。把中国放在变局中来思考和认识很重要,因为中国不仅处在变局之中,而且是变局中最有影响的因素之一。面对全球之变、地区之变、中国之变,我们需要有全局观,有大视野,有中国视角,如此才可以进行战略性和全面性的研究,在“百年变局”这样一个大框架下提出创新理论和战略对策。
变什么呢?百年变局,我们先设定时间区间。这个百年是2000?2100年,那么,上个百年就是1900?2000年。我们再来看变局的基本内容,主要涉及秩序、发展与社会结构。秩序,主要包括国家间力量对比、关系结构、地区与国际机制;发展,主要是指经济增长、技术进步以及推动增长与进步的机制;社会,主要是指人口、社会制度、社会结构、社会思想的变迁等。所谓大变局,就是这些方面发生重大的变化。
上个百年回顾
上个百年是世界发生巨变的百年,在人类历史上,是最具惊心动魄的百年。就世界秩序而言,最大的变局是发生了两次世界大战,美国掌握霸权,西方集团确立。再一个大变局就是发生了十月革命,共产主义运动兴起,苏联成为领衔大国,东方集团出现,二战后,两个集团发生对立,形成冷战。冷战对峙了几十年,以苏联解体、东方集团崩塌、美国成为一家独大的霸权国家而告终。还有一个大变局影响很大,就是民族独立运动兴起,西方主导的殖民主义制度消亡,发展中国家实现民族独立。
新百年变局
我们正处在新百年变局的前期,变局已经开始,出现了大变化的“前期综合征”,综合征的最突出特征是乱、不确定性。前不久笔者写了一篇短文《没有答案的世界》,指出世界正处在大变革的时代,几乎涉及各个领域,尽管大变革的大趋势可以预测,但对未来变化的具体内容、方式与影响,还很难说清楚。比如,就国际关系与秩序而言,变革在发生,值得关注和思考的一个问题是,以往决定国际关系与秩序的主要因素是国家的力量,形成大国主导,甚至是霸权。如今,我们看到,基于大国主导的国际关系与秩序正在发生变化。未来,随着超国家的国际力量(经济、政治)构成、分布与作用方式的变化,由大国主导的国际关系与秩序模式会发生变化吗?人类是不是在这个百年能走出大国争斗的国际关系范式,走向一种基于“命运共同体”的新秩序呢?中国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支撑命运共同体的主导力量是什么呢?命运共同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架构呢?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命运共同体”英文翻译是“a community of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命运共同体就是“共享的未来”。“共享的未来”显然不是一种制度,而是一种思想理念,也就是说是一种引导思想,即中国倡议以“共享的未来”为引领思想,来构建一种新的世界秩序。
百年变局是一个过程,会有反复,可能“百年无定式”,也就是说这个百年也可能还形成不了比较明晰的国际關系范式与秩序框架,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所谓“没有答案的世界”,意味着难以把握的巨大风险,但也提供创造的巨大空间。
世界发展处在大变局的旋涡中。影响大变局的两个重要因素,一是发展范式转变;二是新科技革命。发展范式的转变意义重大。工业化带来了物质的极大丰富,后来的国家都沿袭了西方工业化走过的道路赶超,结果,“积劳成疾”,出现了能源危机、生态危机、气候变化,导致地球生存危机,这是发展范式出了问题,走不下去了,需要新发展观、新范式。新范式是什么?是可持续的、绿色的,是一个创新与积累的进程,但具体内容现在还很难说清楚。新科技革命以智能化为主导,上一次是以自动化为主导。新科技处在大变革的前沿,影响巨大,将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生产方式、思维方式等,也可能是解决发展范式的“救命良药”。
(本文摘自《东亚评论》2018年第1辑主编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