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IFLA趋势报告2018更新版》的解析与思考
2019-01-19郭爽
郭 爽
(四川音乐学院图书馆,四川 成都 610021)
1 《IFLA趋势报告2018更新版》内容概述
2018年8月国际图联大会成功召开,《IFLA趋势报告2018更新版》随之发布。该版基于2018年3月19日在巴塞罗那召开的国际图联主席会议(IFLA President’s Meeting 2018)上4位专家的陈述报告,通过探讨以下4 方面内容,对图书馆未来的发展趋势进行展望,并对其在新的信息环境下扮演的角色诉诸思考。
1.1 图书馆与情景规划
目前担任牛津情景计划主任的资深情景规划专家 Rafael Ramirez,借用 Anoosh Chakelian 一篇发表于2018年5月14日名为《坍塌的英国:一个城镇为拯救当地图书馆而对破产委员会的反抗》的文章,以英国北安普敦郡(Northamptonshire)议会因面临破产而不得不关闭当地36 所图书馆中的21所为例,指出图书馆未来的发展或受到当地地方财政困难的影响。而情景规划(scenario planning)作为提供试验假设、探索趋势之间相互关系的有效途径,能对关乎包括图书馆在内的各机构和部门未来生存以及发展的潜在重要因素进行描述,帮助其制定出更能顺应未来趋势、更符合自身期待的发展策略,从而提前为应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及挑战做好准备。
1.2 图书馆面临的威胁
撰写过大量关于免费软件、开放资源、版权、专利、开放获取、数字权利等文章并在众多知名刊物和报纸上发表的技术专家Glyn Moody[1]的陈述报告指出,图书馆受到的威胁长期存在,只是在当前的黑暗世纪2.0(作者将中世纪视为黑暗世纪1.0)背景下,威胁更多地转移至网上。在网络技术高速发展的今天,图书馆面临如下威胁:第一,公民的隐私遭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威胁。不仅面临长期且普遍的来自政府、情报机构的在线监管,还要面临来自网络公司出于广告精准投放、甚至协助操控政治选举为目的的行为数据的过度收集和分析。第二,欧盟《版权指令》(the Copyright Directive)对开放获取设置限制,导致学术交流障碍产生,与图书馆所倡导的“促进信息资源公平获取和知识自由”的理念格格不入。此外,包括“连续出版物危机”(serials crisis)在内的将学识变为商品的举措也严重破坏了图书馆在学术界的自治权。第三,“虚假新闻”(fake news)层出不穷,使社会陷入信任危机。
1.3 图书馆的社会责任
受慈善机构支持的英国智库Doteveryone 战略设计主管Cassie Robinson指出,互联网在提供人们获取信息机会的同时,也因无法保证其真实性和准确性而广遭诟病。为填补信任缺口,需要政府、企业以及社会各界的多方努力。图书馆作为重要的公益性机构之一,理应承担起社会责任,并借此机会重塑自身社会价值和公益使命,将自身转变为公众参与和互联网授权事宜的中心:一方面,通过提升用户数字技能和数字理解力帮助人们更好地从互联网获益;另一方面,通过创建虚拟中心、增强图书馆空间利用性,分享社区信息、开展公益活动,有效增强人们的社会凝聚力。
1.4 图书馆与社区网络
Roger Baig 作为the guifi.net 社群网络的重要成员,分享了西班牙佩拉菲塔(Perafita)公共图书馆参与当地社区网络建设的成功案例。该图书馆为当地居民提供了中央节点以及配套的互联网管理服务系统,有效促进了资源共享。Roger Baig 指出,其他图书馆也可借鉴此成功案例的发展思路,积极寻求与国家监管者、公共组织、包括网络提供商在内的第三方合作,通过现有的互联网连接,成为当地众包基础设施和全球互联网之间的门户,以及当地知识和资料的分享源,并通过为人们提供讨论和训练的物理场所等方式满足公众的多元化需求,从而实现图书馆和社区之间的双赢。
2 《IFLA趋势报告2018更新版》的启示
2.1 通过情景规划洞悉发展趋势
情景规划,亦称情景思维(scenario thinking)或情景分析(scenario analysis),它作为一种战略规划方法[2],不是关于如何预测未来,而是试图对未来的可能性加以描述。情景规划能将行政高层、技术专家和企业领导等多方观点广泛地整合起来[3],帮助企业、学术和商业组织制定灵活且长期的计划。
国外图书馆界对情景规划的研究始于20世纪90年代,学者们尝试将情景规划法应用于图书馆的各项服务中。1996年,悉尼科技大学图书馆(UTS library)的管理者采用情景规划法,创建资深图书馆员小组对5年后图书馆可能面临的工作场景进行描绘,基于上述场景思考图书馆用户未来的需求,并依据用户需求调整其服务模式[4]。2010年,美国研究型图书馆协会(Association of Research Libraries,ARL)发起了一项名为“展望研究型图书馆未来”(Envisioning Research Library Futures)的情景规划项目,要求124 家成员馆对2030年图书馆所面临的未来境况通过故事的形式加以展现,从而帮助人们对研究型图书馆未来的发展进行描述和推测,为图书馆决策者做出更明智的选择提供助益[5]。牛津大学未来图书馆(Oxford Future Library)则长期致力于情景实践研究,并提供情景规划相关的MBA 和文凭课程[6]。我国港澳地区的图书馆,如香港理工大学图书馆、香港大学图书馆、澳门科技大学图书馆以及内地的南京工业大学等,也尝试引入情景规划法用以对图书馆未来的趋势和发展进行探索。
正如 IFLA 主席 Glòria Pérez-Salmerón 所言:“社会变化正在重塑人们和组织之间的协同工作方式,经济变化正挑战着传统的公共服务”[7],而包括通讯技术、语音识别、人工智能在内的技术革新,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猛发展。面对社会巨变以及未来不确定性的加剧,情景规划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战略规划工具,帮助图书馆领导层和决策者将图书馆未来的发展置于整个政治、经济、社会、技术的环境框架中加以考量,对可能会影响图书馆未来发展的关键要素和外部力量进行识别,进而借助其他战略规划方法,如趋势分析法、愿景(vision)、指标/图表(metrics/chant)、战略SWOT 分析(strategic SWOT analysis)、亲和图(affinity diagrams)、关联图法(interrelationship digraph)[8]将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转变为多个合理的场景,再通过进一步选择、阐述和分析,最终制定出更符合历史发展趋势、更具有前瞻性且最符合自身发展实际的战略框架,以期不断校准图书馆未来的发展方向。更重要的是,情景规划还能帮助图书馆员拓展自身视野,提升其对未来趋势的洞悉力、应变力和把控力,为其更好地找准自身角色定位,应对变幻莫测的未来以及纷繁复杂的工作挑战做好准备。
2.2 通过素养培训应对虚假信息
《IFLA 趋势报告2017 更新版》认为图书馆面临三大问题,而图书馆如何与基于互联网产生和分享的大量虚假信息一决高下便是其中之一[9]。《IFLA;趋势报告2018更新版》延续了2017年的议题,认为虚假信息泛滥的今天,“图书馆需要通过帮助用户提升数字技能和数字理解力来更好地区分虚假信息”。 2018年9月,IFLA 在世界图书馆与信息大会(Word Library and Information Congress)上发布了《关于虚假新闻的声明》(Statements on Fake News)。IFLA 认为社会和科技的进步得益于人们对其自身和社会所做的良好决策,而良好决策则有赖于人们能够获取到高质量的信息以及获取充分信息所需要的信息素养(information literacy)和批判性思维能力(critical thinking skills)[10]。同年,美国大学与研究图书馆协会下设的研究、规划与评估委员会(the ACRL Research Planning and Review Committee)也发布了《2018年高校图书馆发展主要趋势》(2018 Top Trends in Academic Libraries),其中也论及虚假信息与信息素养(fake news and information literacy)的相关内容[11]。这都体现出近年来图书馆界对虚假信息现象的深切关注。
人们对蓄意的谎言、误传和恶作剧并不陌生,但在这个全民信息的时代,自媒体平台的大量兴起以及社交媒体的广泛运用,使得信息发布门槛一降再降,人人都可能成为虚假信息的发布者、传播者和分享者,再经过网络传播匿名性和数字技术的加持,使得网络沦为了虚假信息产生和肆意传播的重灾区。而对抗虚假信息的传统手段——审查制度和对互联网平台的严格监管,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并不适用,它不仅会以牺牲新媒体的发展为代价,更会对信息获取和言论自由造成伤害。因此,提升公民识别虚假信息必备的信息素养,帮助其形成质疑的态度及批判性思维才是对抗虚假信息的最佳途径。图书馆作为公民接受终身教育的公共文化机构以及培养和承担辅助教育责任的重要社会力量之一,在提升公民信息素养方面既具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拥有自身独特的优势。国外的图书馆已针对虚假信息做了大量工作,并取得了一些成效。如IFLA发布了《如何发现虚假新闻》信息图,指导图书馆用户采取包括“考虑新闻来源、核实作者信息和日期、请教专家或图书馆员、分析论据等”手段甄别虚假新闻[12]。美国图书馆协会(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ALA)通过举办网络研讨会、提供图书馆指南和扩展阅读材料等方式,帮助图书馆员对社区人员进行培训,为其辨别信息真伪提供帮助[13]。ALA 下设的青少年图书馆服务协会(Young Adult Library Service Association)举办了多场关于“利用媒介素养遏制虚假信息传播”的网络研讨会,帮助青少年学会检验信息准确度和可信度[14]。加拿大新闻基金会(The Canadian Journalism Foundation)和 CIVIX 于2018年6月为5-12年级的学生启动了素养项目News Wise,为其形成批判思维、成为见多识广的公民奠定基础[15]。
2.3 通过开放获取推进知识共享
为应对“连续出版物危机”(期刊及数据库价格上涨而图书馆和高校预算降低)而开展的开放获取运动(Open Access Movement)始于上世纪90年代,迄今为止,已取得了瞩目的成绩。目前,全球大部分有影响的研究型大学,美国、欧盟等国家科研基金会都已采用强制性开放获取政策。成立于2008年的开放获取学术出版商协会(Open Access Scholarly Publishers Association)已吸纳了超过100家大中小型出版社成为其会员,并通过提供多种商业模式和创新方案支持开放获取市场的良性发展,其下设会员机构出版的开放获取论文数量也呈逐年递增的趋势[16]。2018年9月 4日,国家研究资助机构cOAlition S(由来自美国、英国、法国、奥地利、芬兰等13个国家的13个国家研究资助组织和3个慈善基金会组成)在欧盟委员会和欧洲研究委员会(ERC)的支持下,宣布启动开放获取出版S’计划(Plan S’),该计划要求自2020年起,受国家和欧洲研究委员会和基金会资助形成的科学出版物,必须在开放获取期刊或平台上发表,实现全面、立即开放获取[17]。
作为开放获取的倡导者与践行者,全球众多图书馆都积极投身开放获取运动:加拿大研究图书馆协会(The Canadian Association of Research Libraries)发布了其关于出版物的开放获取政策,并印制宣传册帮助用户了解何为开放存取以及如何让自己的作品实现开放获取[18]。美国大学和研究型图书馆协会(ACRL)的学术交流委员会则设计了学术交流工具系统(The Scholarly Communication Toolkit)帮助用户了解作者权益、同行评议流程以及新型出版模式(如开放存取和机构知识库)在内的诸多学术事项[19]。加利福尼亚大学旧金山分校(UCSF)自2012年起积极采用新型开放获取出版模式,为作者提供资金出版开放获取期刊,并赋予学校作者免费共享其文章的权利。2017年3月,其又签订OA2020 意向书(Expression of Interest),承诺重新分配用于期刊订阅的图书馆资金以支持开放获取出版[20]。美国明尼苏达大学图书馆为用户提供多种类型(OA 期刊、OA 图书、开放的教育资源、会议文集、交互学术网站)的开放获取出版服务,并提供相关的开放获取学术出版政策咨询服务[21]。过去几年中,超过150 家德国图书馆、高校以及研究机构联合起来与大型学术出版商进行谈判,希望能通过每年向出版商一次性结算而非购买订阅特定期刊的方式,查阅所有德国机构第一作者的论文,并实现上述论文在全球范围内免费获取[22]。2014年5月中国科学院(CAS)和中国自然基金委员会(Natural Sciences Founda-tion of China)也分别发表开放获取政策声明,要求受到各类公共基金资助并通过同行评议录用的科研论文,需存入相应的知识库,并在发表后12个月内实现开放获取。2015年3月,国务院又印发了《关于发展众创空间推进大众创新创业的指导意见》,要求推动产学研协同创新,促进科技资源开放共享[23]。
然而,伴随着开放获取运动在全球范围内的不断推进,新的问题也随之产生:采取“金色OA出版”这一由作者支付出版处理费的模式,变相加重了作者或OA出版资助机构的经济负担。此外,部分出版商为追求更大的利润空间而有意降低同行评议门槛,导致低质量OA 期刊泛滥[24]。面对上述新问题,需要图书馆在充分发挥自身优势的基础上,认真对问题产生的根源加以反思并思考问题的解决之道,努力让开放获取运动打破知识壁垒,促进学术资源、科研成果的无障碍获取,推动学术交流、创新与进步,切实保障公民自由平等获取信息和知识。
2.4 通过协同合作拓展服务范围
IFLA在《全球视野报告概要》(IFLA Global Vision Report Summary)中指出图书馆应秉持多样性和包容性原则,终结孤立作业的趋势,充分发扬合作精神,通过加强外联工作,拓展自身服务范围,与当地合作伙伴建立更加紧密的联系,从而更好地为社区提供服务,满足社区用户的不同需求[25]。
长期以来,公共图书馆作为社区信息中心和纽带,通过跨机构和跨部门合作,在开展社会化服务,改善社区用户生活质量方面成效卓越。ALA在《美国图书馆报告2018》中指出,美国公共图书馆在缩小数字鸿沟和扩展社区用户获取健康咨询渠道方面持续扮演着重要角色。2017年,美国公共图书馆协会(PLA)与考克斯通信公司(Cox Communications)建立合作关系,共同帮助低收入学生及其家庭通过当地图书馆和DigitalLearn.org 在线网站提供数字素养培训。此外,PLA 还与国家医学图书馆网络(the National Network of Libraries of Medicine,NNLM)携手对健康信息加以评估并免费分享,扩展社区用户获取健康咨询的渠道,着力改善90%的美国成年人都存在健康咨询理解和利用困难的问题[26]。UYN 健康科学图书馆(UYN Health Sciences Library)则创建了护士创客实验室(the Nurse MakerLab),每周为护士提供场所、工具和培训,以帮助其通过协作改进病患护理方式,完成护理创新项目等[27]。此外,国外的公共图书馆,还与包括档案馆、博物馆在内的文化机构开展合作,整合数字资源并建构跨平台检索系统以及共同开展社区教育项目,实现优势互补和资源的共建共享。早在2003年,挪威公共图书馆理事会、挪威博物馆管理局以及研究、文献、学术、专业图书馆国家办公室(the National Office for Research,Documentation,Academic and Special libraries)三大机构合并,实现跨机构融合,成立了挪威档案馆、图书馆和博物馆管理局(Norwegian Archive,Library and Museum Authority,ABM-utvikling),其通过挪威数字图书馆(Norwegian digital library ,NDL)主页以及开展合作项目向人们提供数字资源服务[28]。德国图书馆、档案馆和博物馆则通过建立联合门户网站BAM,实现从传统实体机构向互联网数字记忆机构转型[29]。受博物馆与图书馆服务机构、佛罗里达大学以及瑞格林艺术博物馆资助的文化遗产信息专员工作坊(CHIPs)鼓励图书馆、博物馆和档案馆协同开展研究项目,并为项目负责人及成员提供知识交流与分享的平台,促成其建立更为密切的合作关系[30]。
近年来,高校图书馆也在积极转变封闭式的传统思维模式,通过积极开展跨机构和跨部门合作,寻求外部技术及人员支持,有效拓展服务范围,提升服务品质,推动图书馆服务功能从传统单一的借阅模式向促进交流共享、推动创新实践以及深化智力发展的新型服务模式转变。索诺马州立大学图书馆在美国国家科学基金项目资金资助下设立了多个虚拟现实工作室(virtual reality workstation)和沉浸式虚拟教学实验室(Virtual Immer-sive Teaching and Learning(VITaL)Lab),帮助学生通过使用虚拟与增强现实设备和其他教学设施积累学习经验,并为跨学科交流、协作与创新提供平台[31]。明尼苏达大学图书馆下设出版部门,与众多商业出版社和出版协会开展合作,提供多种模式的出版服务(开放获取出版、订阅出版、作者支付出版以及混合出版等),并提供版权咨询与许可、开放获取资金申请指导等附加服务[32]。芝加哥大学图书馆与计算机研究中心、学校研究管理部门、版权信息中心以及学位办公室合作,共同创建了数字学术中心,通过搭建机构知识库分享和保存用户研究成果,实现数据管理、提供数字出版咨询服务,并为数字人文项目提供支持[33]。布朗大学图书馆则召集数字人文、地理空间信息、数据管理、出版和可视化领域的相关专家学者组成团队,提供包括数据可视化分析、文本与定量分析、地理信息系统(GIS)以及开放获取与学术交流在内的多项服务,此外还运营面向全校师生开放的数字工作室[34]。
3 结语
IFLA旨在关注图书馆界以外的社会需求和变化趋势,吸纳其他领域专家的专业知识与经验,努力为图书馆未来可能面临的问题提供前瞻性的应对思路,启示图书馆凭借前景规划、素质培养、开放获取,以及跨机构跨部门的协调合作等,在不断发展变化的新的信息环境中,充分利用技术创新成果,掌握战略主动,推动图书馆事业的不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