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一些 又何妨
2019-01-17范叶婷
范叶婷
心事便签
今年秋天来得比以往都早。
毫无征兆,某个寻常晚上,秋风萧瑟,落叶满地;某个早起清晨,薄雾蒙蒙,空气中的凉意透过睡衣,钻进肌肤,无孔不入。变得温柔的阳光,半夜拽紧的被子……又无一不在宣告着秋的来临。
一声梧桐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古人总爱伤秋,我这消散不掉的敏感又该如何诉说才好。
上周表妹发来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实验室抓兔子,忙得焦头烂额,她说:“舍友们總是有很多话聊,我却加入不了她们,我似乎被孤立了。”
“是你太敏感了。”我发完这句话,表妹没再回复我。
实验结束,回到宿舍,我望着与表妹的对话框,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
三年前,换了一位新物理老师,但她似乎不太喜欢我。几个人一起去问问题,她总是把我放到最后一个才解答,对待其他同学的温柔和耐心到我这消失殆尽。她对我说:“你的基础太差了,你根本没用心在学物理。”“你可以放弃物理了,不如多花点时间在别的科吧。”……
我对爸妈说:“新来的物理老师好像不太喜欢我。”
“是你太敏感了。”
爸妈的话像是在暗示我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责任啊,一定是你哪里做的不好,你不会与人相处,不然别人为什么要针对你?都是你自己想得太多。
是吗?原来是我想太多吗?于是我变得更加不安,我忍不住猜测着物理老师的每一句话和每个动作都在暗示着什么,我不敢再向爸妈说有关物理老师的事,就这样战战兢兢度过高三,最后物理成了我最害怕也是最讨厌的科目。
不知从何时开始,“敏感”变成了贬义词,“你太敏感了”被滥用,不论对方说什么,只要一句“你太敏感了”,瞬间把一切沟通的闸门都关闭,成了拒绝交流的最佳工具。
直到朋友嘉凝教会了我,原来敏感有时在不经意间,触及的是内心最柔软的那部分。
那天我的小组论文被导师批得狗血淋头,那是大家共同努力了一个月的成果啊,一切都要从头来过。
那天晚上嘉凝给我打电话,和往常一样聊着日常琐事,只是我更多时候都在倾听,不像往常叽叽喳喳。嘉凝突然说:“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被导师痛骂的事我不想再提起,弱弱答了一句“没有啊”。
“可是你明显很低气压欸!”
“是你太敏感啦。”我们没说几句便草草挂了电话。我以为我用“你太敏感了”成功拒绝了沟通。
没想到10分钟后,嘉凝给我发来消息:宿舍楼下等你,一起去喝奶茶!
她跨越了半个生活区,从宿舍楼3号楼来24号楼找我。
多亏了她的“敏感”,看到了我藏在拒绝沟通背后的不安,看到了我藏在胆怯背后的脆弱又敏感。那天晚上她陪我聊了好久,我的挫败感、我的迷茫与无力,都被一一抚平,我丢失掉的信心,也被她的“敏感”细细捡回来。
原来“太敏感”有时也不是坏事,原来“太敏感”不应该成为自以为是的偏见,也许你就是压倒小心翼翼的人的那最后一根稻草啊,可你却用一句“你太敏感”粗暴地定义他,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冷暴力?
对话框那头的表妹会不会像三年前的我一样,绞尽脑汁想是自己哪里做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想到这些我的愧疚感强烈袭来,自己都曾经是“被害者”啊,现在怎能忍心反过来“加害”别人?于是我拨通表妹的电话。
“佳佳,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问题啊,就算敏感一些又何妨,我愿意听你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