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诗与做人
2019-01-17吴华山
吴华山
2007年9月,我在西安二儿家小住,出了第一本《残荷雨诗词散文集》。二媳颉树红见了擬印本封面时说:“爸,残荷雨?你不是残荷!”我思索了数天后,觉得还是不改动的好。
《登大雁塔下台阶觉腿软》:“塔高极目望云烟,大雁南飞几度还。回到基层方觉出,下台更比上台难。”(载《中华诗词》2006:5~6页)这是我1995年于宿松县人大退休后写的触景感怀。刚退休回到家,猛觉一种空落感,看什么都不顺眼。五、六年都这样,如芒刺背。我常回到祖居刘坡与亲邻闲话,慢慢找回了一同耕田种地的昨日,找回了自己的童心;同时也看见了自己“上台”“下台”表现出的正如鲁迅先生笔下的“小”来。所以,我在诗中写“回到基层方觉出”,进而由做诗,想到了做人。
深深感到,我虽然老了,还得继续学做人。于是,我写了《父亲》:“日寇二郎放火烧,欣逢解放始伸腰。为求养活家三口,站着一生握剃刀。”(载《诗词》报2017:3、30、8版)宿松县二郎河镇,是我的第二故乡。我父亲吴木林,祖居刘坡,后来到镇上理发。父亲一生是“站着”的“一生”,是伸直“腰”杆做人的一生。无论遭遇任何困难,我都应当像父亲那样,挺直腰杆地“站着”。新中国成立时,毛主席站在天安门城楼上说:“中国人民站起来了!”我任何时候不能忘记自己是中国人,不能忘记我的父亲,像父亲一样做人。
做诗要有诗心,诗心即爱心,爱人之心;做人要有人心,人心即爱人之心。祖居刘坡,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爱刘坡,爱刘坡每一寸土地。爱这块土地上奋斗不止、自强不息的兄弟姐妹。有次回刘坡,我带着体温,含着泪水写下了《西江月·留守儿童》:“温暖书包闲挂,门前自搭泥巴。母鸡咯咯护鸡娃,哪找爹妈打骂。 八十爷爷撑起,鞭牛独响耕耙。爸妈一起始成家,像个芝麻也大。”(载《中华诗词》2012:1~5页)
宋·严羽《沧浪诗话》中说:“夫诗有别裁(才),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其至。”我觉得这里“然”字前面说的是做人,后面说的是做诗。不“多读书,多穷理”,就不懂艺术,不能艺术表达。我曾为写下面一首诗,读了不少经典古体诗和较著名的新诗以及赏析评论。《村姑》:“一河卵石一河清,卵石河边二月晴。赤脚印红天水色,柳条染绿捣衣声。浑圆臂膊生旋律,柔韧腰肢出水灵。年少村姑兴打闹,隔田隔水牧歌盈。”(载《诗词》报2002-7.第14期4版)这首诗是我一次在二郎河堤行走,看到许多村女在河边洗衣而偶得灵感酝酿写成的。但我不只是写这次,还联想到了赤脚、插秧,赤膊打麦,山歌联唱多个热闹场面。酝酿中,我十分注意把生活真实,提炼成艺术真实。人物形象上,从具象到抽象,再到具象。“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情感上,我把自己对家乡的爱,完全融入到所写对象的心灵,表现人物的心灵美。语言上,努力口语化。意在表现农村新气象,农民对新时代新生活的热爱,却在言外,含蕴其中。
我不是残荷,又是残荷,让自己以及他人都能听到满湖清脆的雨声。于是自题一首置集的扉页上:“既没新妆出镜新,东施不效丑为真。红莲化作深泥土,一片残荷赠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