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玉诗词中的绘画手法
2019-01-17刘庆霖
刘庆霖
张孝玉是位年轻有为的诗人。他曾参加2017年《中华诗词》杂志社主办的青春诗会,从此我们相识并通过微信朋友圈联系。其诗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加入了绘画手法。他在担任阜阳诗词学会会长的同时,还兼任阜阳市颍州区书画院院长。这种诗书画兼修,对他诗词风格的形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人们普遍认为,诗书画是相通的。诗词书画通在哪里呢?首先,诗书画审美标准一致。一是诗书画都需要有基本功,二是都需要经营美,三是最终都要形成个人的风格或个性。其次,诗书画表现方式一样。拿中国画来说,工笔、小写意、大写意,是它的三种表现方式。而这三种表现方式,在诗词创作中都有运用。另外,有的诗词亦如西方油画一样,注重色彩震撼和立体质感的营造。而这些表现方式,也恰恰是张孝玉诗词的风格所在。
一、工笔细描兼有油画重彩
我们先来看杜甫的《江畔独步寻花》:“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这首诗就是绘画中的工笔:“花满溪”——表现大的背景;“千朵万朵”——是密度的渲染;“压枝低”——是风格的塑造;“留连戏蝶时时舞”和“自在娇莺恰恰啼”——是让花丛活跃起来的照应。有人读了这首诗之后,说出的第一感受就是美。因为,老杜就运用了工笔细描,精心打造的就是一个美字。我们再来看张孝玉的《霍邱西湖落日》:“十里平湖十里滩,风光独领觉天宽。水晶盘里呈鲜柚,翠黛山中嵌紫檀。分浪船来撕彩带,摇波风动沥心丹。眼前无限夕阳好,愈到黄昏愈可观。”这首诗也是一幅工笔画。首联呈现的,是画的轮廓和底色;颔联呈现的,是第一个层次的描绘;颈联呈现的,是第二个层次的描绘;两个层次一静一动,各有侧重,但都传形象托细腻;尾联呈现的画面,又进行了整体着色处理。读完这首诗,眼前出现了一幅美丽的画卷。与杜甫的《江畔独步寻花》比较,杜诗更像中国的工笔画,孝玉的诗更像西方的油画,色彩对比度大,立体质感呼之欲出。
二、小写意
小写意在形象描写上,也有工笔成分,但它比纯工笔更灵动。我们先来看杜甫的《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有人说这首诗,是一幅“四条屏”,即四幅风格相近的条屏组合。应该说,这种说法是有道理的。但这“四条屏”都不是工笔细描,而是小写意式的——既工整又不过于精细。其意象的张力,比纯工笔要大得多。我们再来看张孝玉的《卜算子·卖花女》:“长辫带霞烟,来自溪深处。惹得嗡嗡小蜜蜂,一路争相顾。深巷大街边,遍洒香无数。仅靠两篮黄白红,欲把春留住。”孝玉这首《卜算子·卖花女》的词也是小写意。“长辫带霞烟,来自溪深处”,有形象但不细致。“惹得嗡嗡小蜜蜂,一路争相顾”,是卖花女形象的点缀,更是花气充盈的暗笔,同时也是为“深巷大街边,遍洒香无数”铺垫。“仅靠两篮黄白红,欲把春留住”,是卖花女形象的进一步渲染,也是写意的总结。解读了美的魅力,花虽不多,劳动的美、心靈的美是可以留住春天的,余味从画面中延伸到画外。这首小词有人物,有色彩,有香味,有动静,有美景,有深意,是十分难得的佳作。
三、大写意
大写意也写形象,但形象多在似与不似之间,主要在于写意。例如杜甫的《春夜喜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这首诗围绕“润物细无声”的“好雨”来写意。“当春”“入夜”“润物”“无声”,已经完成了“好雨”的写意。而后面四句则是不得不写的形象,似乎是可以省略的。我们再来看张孝玉的《农家杏树》:“院里杏花芳,祈她早岀墙。农家人大度,最忌锁春光。”这首诗从叶绍翁的“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诗句中化出,又反其意而用之。叶诗中“关不住”三个字是其主旨意思,孝玉的诗中“农家人大度”,以“放出来”为主旨意思。所以说,它是大写意,是诗中四句话,没一句是真正写形象的,主要是写农家的纯朴与豁达,“最忌锁春光”。在农村,“东家有酒西家醉,一树桃花两院春”的现象极为普遍。孝玉抓住农家不锁春光的现象,写出农家的胸襟,是其构思的妙点。诗词创作中的绘画手法,说到底就是形象思维,就是美的打造。我喜欢孝玉的这种风格,希望他的笔端更多流淌出此类作品,亦把诗词的春意留在心中。
(作者系中华诗词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华诗词》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