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梦想激情高歌，而非为大学歇斯底里

◎侯志腾

学霸名片：侯志腾，山东省2012年高考文科状元,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市场营销、社会学双学位，保研至清华大学。

我看了看屏幕右下方的日期，不由地感叹时光大道是条单行线，我们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无法停住前行的脚步。每个人都梦想着奔赴天堂，享受期待中的荣誉和喜悦。

脑海中又浮现起往日的画面，那些房子那些树木，那些人那些感情。故事永远在不停被讲述，也永远不停地在发生。我曾经是故事的聆听者，用虔诚到卑微的心尝试感受他们的酸甜；现在的我是故事的讲述者，我已然能够感受到他们当时的心境。而你们，也终究会变成另一个角色，拥有属于你们自己的成功或者失败。我不知道的是，在走过这一段甘苦自知的路途之后，你们又会用怎么样的心情讲述那些被定格的或深或浅存活在生命里的故事。

所有这般的故事都开始于一个叫“高三”的东西，或者称之为一个时间点、一条起跑线。8月30日，在高三到来的前一夜，我在日记中写道：“高三终于到来了，大学也就不远了。可是高三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一次炼狱般的历练呢？我既有向往又有些担忧。”

踌躇满志的我奔赴了战场，我所期待的亦是象牙塔般的天堂。但是，当时的我却只是在憧憬着天堂里的美好，只是在忧虑着这条路有多长，又有多少荆棘和苦楚，只是在简单地勾勒着终点和路途的艰辛，忘了真切地感知。

而今的我坐在北京大学的教室里，敲打着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再次回忆起当时的心情，我发现其实最重要的并不是终点在哪里、路途多曲折，而是你的脚步有多么坚定、多么踏实。因为天堂，永远都藏在坚定而踏实的脚印之后。

高三不只是要有梦

高二的懒散和懈怠在高三伊始还隐约可见。我们班是实验班，所谓的实验班就是把原来班里成绩较好的同学凑在一起，配备优秀的老师及领导，赋予更高的期望和压力。班里只有二十九名同学，但全校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

记得刚开学，班主任让每个同学填写一份表格，内容也就是梦想进入的大学以及高考宣言之类的东西。当时的我曾嘲笑这老古董的形式，随随便便就填写了“北大”两字，并写了一句话“随遇而安”。

高三伊始，许多人喜欢问同一个问题：“想要去哪个大学呀？”我总会不假思索地回答：“北大。”当时，我天真地认为未名湖博雅塔是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我只要走过这一径长路就能嗅到天堂的花香。我误认为这便是我的梦想，后来我才发现这不能称之为梦想，它太过浅薄和单薄。

口号谁都会喊，标语谁都会贴。可是如果向往的东西不能够扎根于心中，不能幻化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它也许便不能给你持续的力量助你成功。每个人都有惰性，所以早晨起床是我们都曾挣扎过或者正在挣扎的人生哲学。记得当时学校要求6点钟到校，而高二的时候的我就因为迟到被班主任罚过不止一次，还获得了“迟到大王”的称呼。尽管一直告诉自己高三一定要咬紧牙关争分夺秒，可是偶尔还是难以抵抗梦乡的温柔和幸福。在经历过几次与睡意失败的抵抗之后，忍无可忍的班主任和我进行了一次难忘的谈话。

她一字一顿地问我：“你梦想中的大学是哪里？”我若无其事晃了晃头，依旧是那种不羁和轻佻的语气：“北大啊。”她似乎听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又仿佛想到了什么。她从办公桌边角处拿出那张表格，指着上面的“北大”二字平静地说：“清华、北大并不是那么容易考上的，如果你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又何必拥有那奢侈的梦想呢？你应该知道你是班里的优秀生，大家都在看着你。一定要找清楚你自己的位置，学会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如果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玩弄自己所谓的梦想，那无疑是可悲的，是注定要痛哭流涕的。”

班主任的话让我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的梦，开始斟酌我书写过的“北大”二字。高考并非儿戏，那张红红的录取通知书也不是想想、说说就能够得到的。不经一番彻骨的寒，又怎么能够在来年的六月问鼎苍穹？每个人都在年少时拥有过梦想和渴望，也都曾想过为之努力拼搏奋斗。只不过大多数人都忘记了行动，或者败给了坚持。只有那些在梦想扎根后坚持不懈地倾注过血泪的人，才能够在荆棘过后收获芬芳。

上网搜索了三篇有关梦想和高考的文章，一字一句地读。还将《花开不败》打印了出来，用课余的时间一笔一画地抄写了一遍。我发现自己的“随遇而安”是时候应该变一变了，高考比想象中的要面目狰狞，竞争随处可见，最激烈最残忍的还是自己和自己的竞争。高三不只是要有梦，更要有实现梦的过程。当口号变成了深沉的坚持，当标语烙印在心中和脑海里，我们才能将那些东西称之为“梦想”。

不论是谁都应该去战斗

短袖开始慢慢变长，温度计上的水银柱像受惊了的孩子渐渐蜷缩起自己的身体。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我们都在按照预定的轨道前行。一轮复习无非是把课本上那些早已遗忘的知识重新温习一遍，唤起大脑中那残存的记忆。学校并不是很有钱，但舍得花血本给我们买各种各样的复习参考书。敬业的老师们还会在网上搜索各种各样的复习提纲让我们填写。一轮复习的那些日子很平静，每个人都在平静中积攒着力量，等待着也期待着。

和班主任谈话后没有几天，我们便迎来了第一次月考。这是高三老师和同学们都非常重视的一次考试，它帮助老师了解到每个同学的实力，也让同学们自己明白所处的位置和前进的方向。成绩不算好也不算坏，年级第六名，但和年级第一名相差21分。

我在之后的总结中写道：“高三的这一个月，如此，也过来了。没有想象中的悬梁刺股，也没有他们口中的地狱天堂。一切的一切，都以一种平和、稳重的方式经过。第一次月考，考得很平静，结果也同我一样平静。我说不出这样的成绩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又与我的梦想相差了多少。我讨厌刀光剑影，畏惧你死我活。高三，或许在别人眼中，是人生一场战斗，千万人为了挤上这座独木桥，夜以继日，筋疲力尽。我却执拗地想要找到一条小径，既有鲜花遍地，也有激流勇进。学习的过程，本是快乐的，是充满激情的，是知识领略后的提高和充实。因此，我希望的高三生活是：为了别人或者自己的梦想，激情高歌，而不是为了某个大学歇斯底里。我会一直努力的。”

第一次月考之后的我在课桌上写下一句诗：“假如我不去打仗/敌人用刺刀杀了我/还要用手指着我的骨头说/看，这是奴隶！”这句话伴随着我走过了高三，它让我始终记得，不论你是谁，在什么地方，你都应该去奋斗，去战斗。高考，我来了。

尽力了，也就足够了

自主招生对于一些人来说是高三生活不可或缺、不可不提的一部分。由于是县级高中，名校的自招名额并不是很多，加之当时我的成绩在全校并不是数一数二，所以北大、人大这凤毛麟角的名额自然落不到我的头上了。最后班主任帮我争取到了一个南开大学的校荐名额，并建议我自荐北京大学的自主招生。对自招了解不多的我陷入了迷茫：参加还是不参加？参加的话，参加几个？怎么准备？

我开始寻求外界的帮助。父母给我的意见是：“可以参加，但不要耽误正常的学习。”班主任告诉：“自主招生肯定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你的心态和课程的学习。参加与否，还是要你自己定夺。”同学们又说：“那个东西有什么用，咱们是小县城的高中，能通过获得加分的少之又少。”当一个人面临着不同的选择，耳旁充斥着不同的声音，面前延伸出不同的路，如何抉择是青春交给我们的一个难题。在思忖挣扎了许久之后，我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决定：“参加，试一试。”

我是一个有些执念的人，一旦在众多选择中选中了其中一个，就一定会朝着自己给自己设定的方向和路途坚持不懈地努力，不退缩不畏惧。正如那年的冬天，我选择了只参加南开大学的自主招生。

于是我便在一个寒冷的冬夜登上了开往天津的客车，第一次踏入了南开大学的大门，其实那也是我第一次进入一所大学。时值假期，冬日的南开有些萧条，偌大的校园里只有并肩而行的三三两两的行人，呼啸的北风席卷着萧索的树枝。心中对大学的勾画演变成了现实，真美、真好。而后便是两天的笔试，我天生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也不是一个会被某些东西压得喘不过气的人。笔试是在白天进行，于是我在晚上将天津这座安逸的小城市游走着逛了个遍。

自主招生的笔试其实无从准备，它是真真切切地考察一个人的知识素养和思维能力，由于都是大学教授出题，和高考试题的类型结构都有不小的差距，在试卷发现来之后，教室里一片唏嘘声。题量大、难度高、题型新，所有人都对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了警惕。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告诉了自己一句话：“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怕什么，霸气加细心，足矣！”我收起了抱怨和不满，拿起笔开始答题。

回到高中学校之后，有人问我：“怎么样？”

“我尽力了，也就足够了。”我微笑地说。

付出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我幸运地进入了南开大学的面试环节，但行百里者半九十，从未有过面试经历的我对即将到来的面试，有很多的担忧和害怕。我将这种顾虑告诉了妈妈，她对我说：“成绩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如今你已经非常棒了，面试最重要的是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示给面试官。不要害怕，妈妈陪你一起去天津。”

于是我便和家人一同再次奔赴那座东北角的城市，再次踏入了南开大学巍峨的大门。那几日的我非常平静，既然结果难以预测，那不如痛痛快快享受过程。而且因为有了家人的支持和鼓舞，我在面试现场尽情展示了最真实的自己，并最终获得南开大学20分的优惠政策。

我不要求你能飞上蓝天

获得加分的消息在学校传开了，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南开便是我的归宿。我却告诉自己这并不是终点，我需要一个更加眉清目秀的未来。因此我强迫着自己从自主招生的后续影响中走出来，再次面对高考这个大怪。但因为准备自招浪费了些许时间和精力，在那次被所有老师认为至关重要的全市排名的模拟考试中，我遇到了滑铁卢。从班里前两名的位置一下子跌倒了第七名，在全市的排名更是惨不忍睹。高考残忍的一面就这样向我狰狞着扑来，看手无寸铁的我又该如何接招。

记得那天是3月21日，春分日。我在日记中写道：

“78天之后的笑容或泪水，是现在一分一秒决定的。成绩和别人的评价已经成了定局，过多的审视和自责无济于事，你应该学会继续前行，努力拼搏心无杂念，我不要求你能飞上蓝天，但你能飞多高就要飞多高。”

在高三的一年中，我们会遇到无数次成绩的跌宕起伏，会遇到外界对我们各种各样的评价，而我们非常容易会被这些外在的标签慌了神，乱了阵脚。只有学会自己安慰自己，并且给自己找到继续前行的动力和方向，才能从苦闷和无奈中走出来，也才能离心中的象牙塔更近一些。

所以，抱怨和责怪是弱者给自己找的借口，向往成功的战士从不擅长抱怨，他们会在哭完之后擦干眼泪更加坚强地走下去。因为他们知道，泪水从来不会带给自己胜利，只有脚踏实地才能走向梦想中的天堂。

之后的考试多得像北方春末的柳絮，让人从开始的不习惯到了后来的麻木。那些分数和名次依然在不安分地晃动着，可是我的内心却已经足以抵抗住它们的挑衅。

这也是我想要对你们说的，名次的功能是给你一个正确了解自己位置的途径，而不是给你一个抱怨和难受的借口，认清自己的位置，然后找准自己的方向，然后应该做什么，你知道的。

再后来就是高考答案出来之后，我在网吧悄悄地对完了所有的答案。结果一如我所愿，也超出我所想。而今的我坐在北京大学的宿舍里敲击着键盘，回忆着曾经。这一切多么像一场梦，无数人在梦中被感动，无数人把这场梦延续。这场梦让我坚信苦心人终不负，付出总有回报。

属于我的高考的这一页已经尘埃落定，白纸黑字描述着一场甘苦自知的故事。你们呢，向往天堂的少年们，是否有些许触动并且要动手开始抒写属于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