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女性主义经济学

黄 蕾，岳淑芳

(1.云南大学 经济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2.云南财经大学 国际语言文化学院，云南 昆明 650221)

随着20世纪80年代以来女性主义的兴起，关于性别的不同行为心理、行为特征及其对社会生产和生活的影响力问题的研究受到越来越多学者的关注。同时，在经济学研究领域，对于作为主流学派的新古典经济学的批判也在不断深入中，很多学者注意到经济学研究领域中关于“女性”角色思考的缺失，因此，性别研究的视角被恰逢其时地引入到新的经济理论的讨论，由此产生了以朱莉·纳尔逊(Julie A. Nelson)为代表的女性主义经济学。朱莉·纳尔逊和费伯(Ferber Marianne A)于1993年出版的《超越经济人：女性主义理论和经济学》被视为女性主义经济学研究的“宣言”和“里程碑”。女性主义经济学的兴起有力地批判了基于“理性人”假设、沉醉于数理模型分析的新古典经济学，*刘文超：《演化经济学的人类行为理论——对“理性人”假设的批判与超越》，《学术月刊》2015年2期。丰富了经济学研究的视角，但是由于其始终未能建构起独立的研究范式，导致了女性主义经济学被诟病为只是一种“思想”，远远不能成为经济学领域的一个“流派”。

一、女性主义经济学

(一)女性主义经济学的蕴涵

20世纪80年代，Bem*Bem, Sandra L. (1981). Gender schema theory: A cognitive account of sex typing. Psychological Review .88 (4): 354-36.、Lakoff和Johnson*Lakoff, George and Mark Johnson. (1980). Metaphors we live by.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从认知语言学的视角提出基于性别的“性别图式”隐喻，比如猫和狗，原本是有其自身的性别差异，然而经过社会化的认知，“猫”通常被视为女性化的象征，而“狗”却被社会赋予了男性化的代表。这样的认知分类所体现出来的所谓“性别差异”和其实际性别并无直接的关联。*Nelson, Julie A. and Paula England. (2002). Feminist Philosophies of Love and Work, Hypatia, Vol. 17, No. 2, Spring, pp. 1-18, Wiley on behalf of Hypatia, Inc.但是由于社会已经固化了男女两性基于生理差异以致于社会角色和价值也因此存在差异的观念，直接影响到经济学研究中对于女性角色和价值的忽略。

被视为女性主义经济学开创者之一的纳尔逊认为所谓“性别差异”并不是女性和男性之间客观的生理差异，也不是现实生活中男性和女性的社会影响不同，某些映射概念可能和“性别差异”本身并无关系。为此，她使用“男性化”和“女性化”作为新的认知方式，利用简单的示意图(图1*Nelson Julie A. (1992). Thinking about Gender. Hypatia. Vol. 7, No. 3. Summer.. pp. 138-154. Wiley on behalf of Hypatia, Inc.)来表述女性主义学者是如何重构“男性化”和“女性化”之间的关系。*Nelson, Julie A. and Paula England. (2002). Feminist Philosophies of Love and Work, Hypatia, Vol. 17, No. 2, Spring, pp. 1-18, Wiley on behalf of Hypatia, Inc.在纳尔逊看来，“男性化”和“女性化”并不是对立的，两者之间事实上是一种互补的关系，*Nelson, Julie A. and Paula England. (2002). Feminist Philosophies of Love and Work, Hypatia, Vol. 17, No. 2, Spring, pp. 1-18, Wiley on behalf of Hypatia, Inc.而且男女两性在社会活动中的地位、作用、价值是平等的。

对此，帕特里夏·艾略特提出了异议：认为纳尔逊通过重新评估过去在性别歧视模型中的女性价值，试图建立一种非性别的建构，在这样“理想”社会中，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应该是同量的。“雌雄同体”应该成为社会普遍存在，那么男性和女性的分类有何意义？艾略特认为，基于两性之间客观存在的差异造就了性别社会的存在，因此产生了性别的社会分类，每种性别被强制执行不同的规范。如果两性之间不存在差别的话，那么关于性别的任何分类都是毫无意义的。*Elliot Patricia.(1994). More Thinking About Gender: A Response to Julie A. Nelson. Hypatia vol. 9, No. 1. Winter. Wiley on behalf of Hypatia, Inc.

纳尔逊并不同意艾略特的观点，她认为作为性别特征的“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以及作为性别差异的“男性和女性”是不同的。即使一个人身上同时兼具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也丝毫不能改变这个人作为男性或者女性的生物特性。她并不认为“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是等量的，而应该是所有男性和女性都希望在每个领域具有积极的特征。各种特质(具体是指社会的预期，或者适合的职业等)与严格的性别约束相关联，体现出强烈的性别歧视。她认同这样歧视的存在，但是却不赞同由这些所谓的“性别歧视”来划分性别类别。*Nelson Julie A. (1994). More Thinking about Gender: Reply. Hypatia vol. 9, No. 1. Winter. Wiley on behalf of Hypatia, Inc.

纳尔逊认为在经济学的研究中纳入女性主义视角可以更好地研究社会经济问题，因为诸如如贫困、歧视、犯罪、婚姻、性别、宗教、教育等因素都会影响到社会经济，而这些问题都与女性有关。*Joy, L. (1998). Industrial Relations Theory [Review of the book Feminism, Objectivity, and Economics, by Julie A. Nelson]. ILR Review, Vol. 51, No. 3, pp. 525-526, Sage Publications, Inc.应该说无论从生物性还是从社会性来说，性别不仅是重要的社会问题，同样也是重要的经济话题。因此，从本质上讲，女性主义经济学不仅仅是研究与女性有关的经济问题，同时还是研究其背后的社会问题。

纳尔逊认为女性主义包括但不是仅仅局限于政治目的，女性主义的表现形式是多样的，而且所有的表现形式都有一个共同点：即都致力于弥补传统观念视女性为弱势进而忽略或漠视客观认识和评价女性参与经济活动的作用、影响力和贡献度的缺陷。她赞扬并鼓励女性积极参与社会经济活动，倡导经济学者在思考和分析经济问题时关注女性的存在与影响。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女性主义的相关理论和观点对经济学的很多基本假设和价值观都提出了质疑。*Nelson, Julie A. (1995). Feminism and Economics.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Vol. 9, No. 2 (Spring). pp. 131-148. 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

在女性主义经济学家的视野里，“sex”和“gender”是存在区别的：“sex”指男性和女性之间的生理差异，而“gender”指基于男性和女性实际或认知的差异而产生的性别差异联想，包括关于两性的刻板印象和社会模式。大部分女性主义学者认为科学意义上的男性偏见主要是关于“gender”的问题，本质上与“sex”无关。女性参与社会经济活动并不会因生理特性差异而与男性有别，只是由于女性弱势这一传统观念才导致产生男女有别的心理认知误判。正确认识这一客观存在，有助于修正不同社会领域的传统认识存在的问题。*Nelson, Julie A. (1995). Feminism and Economics.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Vol. 9, No. 2 (Spring). pp. 131-148. 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

纳尔逊认为，经济学的实践其实就是人类实践，人类自身的局限性、偏好、感性偏见等都会对经济学产生影响。和其他的任何一种学科一样，经济学首先是社会建构的。*Nelson, Julie A. (1995). Feminism and Economics.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Vol. 9, No. 2 (Spring). pp. 131-148. 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由于人类永远无法表述和完全掌握现实，因此认识上的局限性会导致通过隐喻的联想而不是科学的眼光分析性别问题。*Nelson Julie A. (1993). Gender and Economic Ideologies.Review of Social Economy. Vol. 51, No. 3. FALL. pp. 287-301. Taylor & Francis, Ltd.较为典型的误解表现为：客观性、分离性、逻辑性、个人能力、数学、抽象、理性、科学都与严谨、坚毅的男性气质相关；同时，主观性、关联性、直觉性、合作性、具象性、定性分析、感性、自然性都与软弱温柔的女性气质密切相连。*Nelson, Julie A. (1995). Feminism and Economics.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Vol. 9, No. 2 (Spring). pp. 131-148. 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

经济学主流观念中最重视的是具有男性化气质的性别关联，部分女性主义经济学家却认为应该以柔软的、被动主观的女性主义为中心的经济学取代以坚毅的、主动的、客观的以男性主义为中心的经济学，避免采用定量分析方法。纳尔逊认为男性主义视角下的经济学过于狭隘，以女性主义为中心的经济学同样具有偏见和片面性，因此她主张兼顾两种视角，因为我们需要的是一种不会混淆“gender”和“sex”的价值判断，我们需要一种既包括自主性和依赖性，也包括个性和共性、理性和感性的人类行为概念，这样才能运用于对任何性别经济主体的分析中。*Nelson, Julie A. (1995). Feminism and Economics.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Vol. 9, No. 2 (Spring). pp. 131-148. 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

(二)女性主义经济学对新古典经济学的批判

以纳尔逊为代表的女性主义经济学对新古典经济学从经济模型、经济方法、经济主题以及经济教育学等方面进行了批判。

1.对新古典经济学经济模型的批判

利用数理模型分析、判断经济问题是新古典经济学的典型研究范式，对此，一些女性主义经济学者认为，很多经济学家偏爱使用抽象的数理模型并不是因为他们相信数理模型能够体现客观的现实世界，而是他们认为使用数理的方法比其他方法更加严谨和容易分析，而且这种研究范式使他们的研究更加“有逻辑”。*Joy, L. (1998). Industrial Relations Theory [Review of the book Feminism, Objectivity, and Economics, by Julie A. Nelson]. ILR Review, Vol. 51, No. 3, pp. 525-526, Sage Publications, Inc.新古典经济学家认为女性主义经济学家使用的言语、类比、调查等研究方法没有逻辑，缺少理性的分析。但是以纳尔逊为代表的女性主义经济学者认为新古典经济学的这种观念反映了认识论上以“男性主义”为中心的偏见，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的分析中忽略了社会和情感因素对经济问题所具有的影响，同时这种隐喻的社会化性别歧视成为新古典经济学不能全面准确分析现实经济问题的潜在的重大隐患。

纳尔逊认为，女性主义理论对经济实践的充分性提出质疑不是因为经济学总体上过于客观，而是因为它不够客观。到目前为止，男性视角下存在于经济学学科、模型、方法和教育中的各种价值观被错误地认为是绝对公正无误差的。传统意义上，给予男性角色更多的关照是各社会科学学科研究的特点，经济学的模型和方法反映的也是历史和心理上的男性化模式：重视自我并且忽视与其他因素之间的联系。*Nelson, Julie A. (1995). Feminism and Economics.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Vol. 9, No. 2 (Spring). pp. 131-148. 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新古典经济学的核心是理性经济人假设，根据外部强加的约束做出优化的选择。经济人在社会中相互作用而不受社会影响，价格是唯一必要的沟通形式。并不是所有的经济学家都认可只存在理性的经济人，但是他们依然只从最有用，最严格的经济分析为出发点来分析人类行为模式。

女性主义学者认为，目前忽视人类行为的社会和情感层面(通常与女性有关)对经济活动来说是一个严重的限制。罗伯特·卢卡斯指出：理性选择模型的假设提供了经济学中“真理的唯一引擎”*Lucas, Robert E., Jr. (1987). Models of Business Cycles. P108.Oxford: Basil Blackwell.。对此，女性主义经济学家指责卢卡斯的经济学研究方法并不像他所宣称的那样严谨，反而是要求世人接受和纵容以男性为中心的偏见。*Nelson, Julie A. (1995). Feminism and Economics.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Vol. 9, No. 2 (Spring). pp. 131-148. 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他们认为应该有多种而不是一种经济模型，而且应该根据在经济实践中是否有用来决定模型的选择，不能按照主观臆想确定一种特定的模型。女性主义经济学家倡导在经济学研究中给予两性同等关照的思想丰富并拓宽了经济模型分析的视野，增强了经济学研究特别是关于劳动力市场分析的科学性。女性主义经济学家在谋求构建更加令人满意的模型方法的时候充分吸收了既有的经济学思想，如纳尔逊所提出的一个案例：George Akerlof和 Janet Yellen在1988年提出的基于公平的效率工资理论。在这个模型中，经济人不是孤立的、理性的，而是非常关注个人关系领域以及关注“公平”和“嫉妒”等个人情感的人。*Akerlof, George A., and Janet- L. Yellen, (1988). “Fairness and Unemployment”,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May ,78:2, 44-9.正如George Akerlof和 Janet Yellen所指出的那样，工人对公平的关注影响着他们的工作表现，在公平理论指导下心理学家以及在社会交换理论指导下社会学家共同开展的实证研究证实了这一结论的科学性。因此，工资标准并不纯粹只是由市场决定，通常也受到了公平观念的影响，在产品市场定价中公平观念同样发挥着重要作用。阿克洛夫和耶伦的观点为女性主义经济学研究所采纳。

2.对新古典经济学经济方法的批判

美国经济学会经济学研究生教育委员会(COGEE)在20世纪90年代就对经济学中不关注现实环境的过分独立的分析方法表达了担忧，*Krueger, Anne O., et al.. (1991). Report of the Commission on Graduate Education in Economics. 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 September. 29:3,.1035-53.认为经济学教育中只关注是否掌握研究技术而不关心这些技术是否能够解决现实问题是远远不够的。新古典经济学家认为，研究方法的质量取决于数学的严谨性，严格遵守逻辑和数学规则，在假设和模型中应用复杂的计量经济学研究使得社会学脱离了“政治学”或者“社会学”等“软”的领域。

对于上述主张，女性主义学者认为这种狭隘的知识观和理性观是现代科学发展初期遗留下的只关注男性气质的偏见的负性遗产，科学的经济学研究应该抛弃这种偏见。女性主义经济学并不反对把数理分析的方法运用到经济学研究中，但同时强调数学的方法并不能成为全部和唯一的方法，比如口述史、法庭卷宗、社会调查等是完全可以弥补计量经济学研究的不足的，“这些替代的方法可能比直观的抽象模型更加有用和客观”*Joy, L. (1998). Industrial Relations Theory [Review of the book Feminism, Objectivity, and Economics, by Julie A. Nelson]. ILR Review, Vol. 51, No. 3, pp. 525-526, Sage Publications, Inc.。在搜集数据的过程中，也不应该忽视个人的经验，女性主义经济学家研究问题时并不只是观察和分析10000个“客观”的对象，而是对一个特定的对象进行更加直接的观察和深入的剖析。*Nelson, Julie A. (1995). Feminism and Economics.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Vol. 9, No. 2 (Spring). pp. 131-148. 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

3.对新古典经济学经济主题的批判

经济学通常被定义为对事物(货物，服务，金融资产等)进行交换过程的研究，而诸如妇女照料家庭、儿童、患者和老人等的行为现象则被认为是“非经济”的，以致于经济学的研究视野中经常忽略家庭这一重要要素。*Nelson, Julie A. (1995). Feminism and Economics.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Vol. 9, No. 2 (Spring). pp. 131-148. 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

尽管贝克尔的新家庭经济学专门针对家庭这一重要范畴展开了经济学的研究，但是研究者却固守着新古典经济学研究方法和模型狭隘标准，女性的“经济”情况被表述为由是否“嫁得好”而决定，家务劳动究竟应该被分类为“工作”还是“闲暇时光”成为新家庭经济学家反复争论的问题。*Nelson, Julie A. (1995). Feminism and Economics.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Vol. 9, No. 2 (Spring). pp. 131-148. 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

按照女性主义经济学者的观点，经济学的范畴不应该仅由市场化来界定，而应该考虑更多的社会因素，比如对人类生存和繁衍具有重要意义的家庭服务、儿童养育等工作，但是新古典经济学却无视家庭内部对经济人的种种供给，进而未把这种因素纳入到经济问题的研究中，似乎人类是不需要他人的服务和帮助就能够自然成为独立的经济人一样。针对新古典经济学这一致命的弊端，纳尔逊指出，经济学研究应该充分关注家庭内部的权利关系，在分析家庭内部经济问题时要特别注意经济责任和利他主义这两个重要维度。“行动与个人偏好完全分开”的经济责任以及“我可能以有利于你的方式行事，因为你的福利或你的消费是我的效用函数中的参数”的利他主义在新古典经济学中是完全不存在的，而这两方面的内容应该是经济学研究中不可或缺的。*Joy, L. (1998). Industrial Relations Theory [Review of the book Feminism, Objectivity, and Economics, by Julie A. Nelson]. ILR Review, Vol. 51, No. 3, pp. 525-526, Sage Publications, Inc.

4.对新古典经济学经济教育学的批判

女性主义经济学家明确指出应该彻底改革新古典经济学教育学中忽视女性、只强调男性的男权思想。*Nelson, Julie A. (1995). Feminism and Economics.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Vol. 9, No. 2 (Spring). pp. 131-148. 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他们认为，经济学的定义应该更加广泛，经济学教育需要培养具有批判性、分析性和创造性思考经济问题的学者，而不是培养只会运算数学模型的“数学家”，因此要对经济学课程的内容和教学方式做积极的改变，*Strober, Myra. (1987) The Scope of Microeconomics: Implications for Economic Education. Journal of Economic Education. Spring. 18. 135-49.*Bergmann, Barbara R.. (1987a). ‘Measurement’ or Finding Things Out in Economics. Journal of Economic Education, Spring 1987a, 18:2, 191-203.*Bartlett, Robin L., and Susan F. Feiner, (1992). Balancing the Economics Curriculum: Con- tent, Method, and Pedagogy.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May. 82:2.559-64.*Shackelford, Jean. (1992) Feminist Pedagogy: A Means for Bringing Critical Thinking and Creativity to the Economics Classroom.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May. 82:2. 570-76.应该增加比如情感教育等内容的课程。*Strober, Myra. (1987) The Scope of Microeconomics: Implications for Economic Education. Journal of Economic Education. Spring. 18. 135-49.

三、女性主义经济学的优点和不足

女性主义经济学并不是女性的经济学，也不是只研究女性的经济学，更不是“女性化”的经济学。纳尔逊认为，女性主义经济学是对以前的经济学特别是新古典经济学理论和方法论中所存在的先天不足进行批判性的改进，对男性和女性在经济活动中的贡献给予公平对等地位而开展的客观研究。*Nelson, Julie A. (1995). Feminism and Economics.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Vol. 9, No. 2 (Spring). pp. 131-148. 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女性主义学者认为，市场自身就是一种社会组织形式，即便参与市场组织活动的不同主体确实存在着不平等的权利关系，但同时也存在着参与者之间的相互尊重，应该充分关注所有的参与者才能对市场形成全面、客观、科学的认识。同时，女性主义学者还呼吁社会关注造成人类痛苦如贫穷、贪婪等的具体原因。*Nelson, Julie A. and Paula England. (2002). Feminist Philosophies of Love and Work, Hypatia, Vol. 17, No. 2, Spring, pp. 1-18, Wiley on behalf of Hypatia, Inc.女性主义经济学的学术研究表明，显性地或隐性地饱含着性别歧视或者男权至尊观念的经济学并不能真正帮助人们解决好社会上存在的种种经济问题，只有在把定性分析与定量分析进行有机结合、充分关注影响社会经济的各种社会因素后，才可能真正阐明并解决好各种经济问题。那种把复杂的社会因素简单化的、一味依赖于数学模型分析方法的研究不过是一种“偷懒”的行为。

女性主义经济学强调，在经济学的研究中，应该给予男女两性的经济活动以客观、公平的分析和评价，不能只站在男性或者女性的视角来观察和分析经济行为，因为世界是多元复杂的，不能因为那些复杂的社会因素如情感、意志、风俗、传统、宗教、性别等无法用数理方法进行分析就忽视它们在经济生活中的重要性。模型和数理可以分析出一般趋势，却不能回答和解决具体存在的现实问题。

女性主义经济学家将“女性”和“家庭”的因素纳入到经济思考和分析的范畴无疑是经济学发展的重大进步之一，但是在正确理解和发展女性主义经济学时，也要注意避免由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也就是要注意避免出现过度强调女性的重要性而忽略了客观存在的两性之间基于生理性差异而客观存在的社会性差别。唯有兼顾两性的共性与异性，以一种平等的态度(而不是过分强调平等的行为)看待两性的社会经济活动状况，这样才能对社会经济活动形成全面、正确的认识。

女性主义经济学家注意到了复杂的社会因素之间内在的相互影响、相互促进和相互制约的现象，但是也是由于构成社会这个有机体的各种因素及其相互关系过于复杂，要完全掌握这些因素之间如何相互发生作用是非常困难的，以致于女性主义经济学形成了明确的主张，却并未能够建构起清晰明确的研究范式。同时，对于诸如经济学的女性主义原则是什么？女性主义经济学的研究方法是什么？什么样的研究方法最合适？等问题也没能给出清晰的回应，*Joy, L. (1998). Industrial Relations Theory [Review of the book Feminism, Objectivity, and Economics, by Julie A. Nelson]. ILR Review, Vol. 51, No. 3, pp. 525-526, Sage Publications, Inc.导致女性主义经济学被诟病只是一种“思想”而不能真正被接受为一种经济学的理论“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