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一 “火柴盒”背后的欺凌创伤
2019-01-14郑雨霞
一、打开“火柴盒”
小姚,男,初一学生,由班主任推荐来心理咨询室。据班主任反映,小姚脾气暴躁,在班里不合群,总认为有人欺负他,经常为一点小事情就与班里同学打架。有时还会突然做出一些自残行为,如老师找他谈话叫他承认错误时,他会用头撞墙、拿东西敲头。
某天下午,小姚敲响了心理咨询室的门,手上拿着一盒火柴。我对小姚的第一印象是一个非常腼腆的小男孩,聊天时习惯性地低着头,玩着火柴盒。聊天中我了解到以下情况:小姚的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母亲平时工作忙,小姚经常一个人在家,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自己上下学;小姚觉得自己在班里人际关系很差,没有好朋友,同学、老师都很讨厌他,所以经常回避一些集体活动;与父亲的关系很差,基本不沟通,与母亲的交流也比较少。
在回忆小学的经历时,小姚的情绪波动比较大,讲述了小学二年级整整一年在放学回家路上被高年级学生勒索的经历。他在回忆时一度打自己耳光,还原当时的场景,还燃起火柴,向我演示当时是怎么被烫伤耳朵的。
二、点燃“火柴”
1.父亲角色的缺位导致安全感的缺乏。
从小姚记事开始,父亲就没有长久在家住过,所以,在小姚的成长过程中,父亲的角色一度是缺席的。安全感的缺乏使他在一些事情上特别敏感。
2.欺凌事件造成的心理创伤。
小姚在讲述小学时的欺凌遭遇时,情绪波动非常大,为了增加我的信任,他甚至打自己耳光来还原当时被打的场景。这件事之后,上学成了他最害怕的事。有研究表明,校园欺凌不仅仅对学生造成生理上的伤害,更造成心理上的伤害,并且这个伤害带来的影响可能持续终生。小姚易激惹、容易因为小事与同学发生冲突、脾气暴躁,甚至做出用头撞击墙面等自残行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小学时遭受校园欺凌留下的心理创伤。
三、吹灭“火柴”
1.共情、接纳,建立良好的咨访关系。
咨询中,我认真倾听小姚的倾诉,尊重、理解、共情他的感受。他在讲述被勒索和挨打时,用手打自己的脸,我立刻走过去,用手轻抚他的脸说:“当时你一定痛极了。”他一下子就流泪了。我接着说:“你很害怕,是吗?”他哭出了声。从刚来时的一言不发,到后面的痛哭出声,我逐步得到他的信任,帮助他慢慢打开心扉,一起面对深藏心中的创伤。
2.重建心理能量,关注积极面,激发潜能。
通过前面的创伤回忆,小姚开始宣泄情绪,这时候是他最无助也是能量最不足的时候,对自我的认知和评价非常低。他哭完之后对我说:“老师,我真没用。是不是因为我没用,班主任才会讨厌我、骂我?三年级时班主任就经常叫我到办公室……”我打断他的回忆,运用积极心理学理论来处理问题。在之前与班主任的沟通中我了解到小姚的集体荣誉感非常强,班级运动会时承担了很多后勤工作。所以,我问了他运动会的事,肯定了他的集体荣誉感,转述了班主任对他的表扬。另外,我还了解到他非常喜欢计算机课,数学成绩在班级处于中上,就询问他的理想,给予鼓励。
3.认知行为治疗改变不合理信念,调节情绪。
认知行为治疗认为,情绪来自人对所遭遇事情的信念、评价、解释或观点,而非事情本身。我们大脑中有很多自动思维,当遇到情境时就会促发自动思维,引起情绪变化。我运用这个理念帮助小姚梳理情绪体验过程中的自动思维,引导他识别和评价自动思维,从而矫正信念、调节情绪。
小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自动思维:“班主任是不喜欢我的,我很没用。”所以,当班主任叫他到办公室谈话,叫他认识自己的错误,他就会发生用头碰撞墙壁的情况。我问他支持这个想法的证据是什么,有没有别的解释,最坏会发生什么,最现实的可能结果是什么,逐步引导他发现自己的自动思维是不合理的,从而形成积极正确的认知。
4.寻找社会支持系统,改善人际关系。
在征得小姚的同意后,我把一些情况反映给了他的班主任和父母。班主任了解情况之后,认识到在对待小姚时要多采取鼓励式教育,而不是指责式教育。在父母方面,我专门和父亲进行了谈话,父亲认识到自己在小姚成长过程中缺位,产生了一些不良影响,有要回来工作的想法。在咨询中期,父亲已经回来工作,每天接送小姚上下学,小姚和父亲的关系也有所改善。
四、咨询效果
通过两个月共8次的咨询,小姚在面对欺凌创伤时,由痛苦抗拒到平静面对,能理智地看待这件事,甚至开始反思当时自己怎么做会减少一些伤害,也会和我讨论实施的可能性。在人际关系上,父亲的回归给了他很大的心理支撑。刚开始他不知道怎么处理和父亲之间的关系,通过几次咨询,他慢慢接受了父亲。他还改变了一些不合理信念,对同学有了新的认识,和同学的关系开始缓和,甚至交到了一个朋友。小姚还有一个最大的进步,就是能客观地认识自己,通过认知行为疗法,他开始认识到自己也有优点,逐步树立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