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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马冰河入梦来

2019-01-14撰文俞辰昊

厦门航空 2019年1期
关键词:蒙古马马群大雪

撰文_俞辰昊

位于内蒙古赤峰的乌兰布统草原在漫长的冬季里鲜有人问津,和7、8月的水草丰美不同,一场大雪之后的草原,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宁静壮美。

远方的山脊上,我们的越野车和车辙成了这个画卷中灵动的前景。风雪加大,停车小憩,正当我感慨于这白茫茫的天与地之时,白色的画面中缓缓出现一匹独自向前艰难前行的马,鬃毛和马背上已是一片白色,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注视它,仿佛天地间只有我们,过了好久才快速拿起相机拍下了这幅画面。

不知为什么,这幅画面时常浮现在脑海里,总觉得其中有种意味深长的东西,却无法言说。后来,看到一位哲学家说了这样的话:世界的本质无非是天、地、人、神的四重围合。为什么内蒙古草原总是打动我们,令我们感动?我忽然有所开窍。因为在那里,一切杂乱的、虚幻的、无聊的,琐细的、复杂的东西都消失了,一切变得那么简单:一条长长的地平线,上有天,下有地,二者之间是人,至于神呢,草原上的这些精灵不正是神赐予的吗?乌兰布统一年四季景色各异:夏季草场油绿百花盛开,秋季牧草金黄光影迷幻,都是好时节。但我独钟情于这零下二十摄氏度的雪原,不仅因为冬日里的精灵——蒙古马,更是因为在我心中,冬日的草原才更能凸显它的本质——宁静。在这片宁静中,我们重新思考生命的意义以及我们与自然的关系。历史的年轮中,人类与马千百年来相依相伴的关系,是草原文明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第二天,来到北沟,这里有数量众多的蒙古马,雪地奔马,四蹄飞溅,冲散皑皑白雪,在纷飞的大雪中,鬃毛迎风而立。从马倌那里得知,由于爱马、懂马,在蒙古语中,蒙古人对马的称谓多达354种,对马的毛色称谓有228种之多。在世界上现有的语言中,再也找不到一种语言对一种动物有如此之多细腻而准确的描绘。“乌纳格”指刚生下的马驹,“达阿嘎”指两岁的马驹。纯色的蒙古马相对较少,接近白色和黑色的,直接称为白马黑马,灰色的称为“宝日”,枣红色的称为“蛰日特”,黄色的称为“希日嘎”。在长期与马的接触中,蒙古人总结出牧马学、医马学、驯马学等有别于其他民族的独特的马文化。

当对面数十匹骏马连同它们踏起的雪花和厚重的呼吸在冰冷空气中凝结在鼻翼的霜一起向我冲来的时候,仿佛东胡、匈奴、鲜卑、突厥、回纥、契丹、女真、蒙古,这些游牧民族的历史飞驰而过。山河梦断,时光流转,如今这些游牧民族已经湮没在史册尘埃中,唯有战马还留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驱车十几公里来到另一处叫作桦木沟的地方,下车后我被远处山坡上走走停停的几匹马吸引了,同行的向导说:“这里马种优良,一直被叫作军马场,为军队输送了大量的军马,现在打仗是不用马了,但边防还是需要用马来巡逻。产自这里的百岔铁蹄马,是唯一不需挂掌即可远行的马。”

我向远处一匹独自找寻被埋在雪下干草的通体棕色的马悄悄走去,同行的其他几人仿佛也发现这匹马的独特,在我身后数十米跟了过来,正当我将镜头对准,并从取景框里看向它时,他从两棵白桦树中间转过头来,望向我,长焦镜头里,目光情感深沉——眷恋世代奔跑的草原,感恩呵护它的主人。

当我们不再走马观花地去记录,静下心来去体会大自然的故事,会感到万物之中上天所赐予的丰富灵性。当自己被这种灵性所触动而按下快门时,即使拍到的是一个看似静态的场景,但却可以从中寻找韵律和内涵。

随着对草原与草原人的逐渐了解,我渐渐觉得,草原是人和自然共同创造的产物。牧人在草原上何曾没有耕耘,他们把马群赶到河滩草甸去践踏那些很高的杂草,让低矮的小草得以露出。大雪天时,先放马群进去把雪踏落,然后再放羊群。这个过程算不算是耕耘。当牧草金黄,草籽饱满金黄之际,牧人又让马群奔驰、践踏,将草籽踩进泥土里,等待来年春天萌芽,这算不算是播种?

理解草原需要一个过程,只有理解了草原上生活的牧民,理解了牧民饲养的马、牛、羊,并理解了草原上那些小草和茫茫大雪后,你才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草原。

最后一天,早早来到敖包吐看日出。第一缕曙光把广袤洁白的乌兰布统雪原映射得金红灿灿。远处,一片云杉逐渐被照亮,在那片云杉中,据说有500岁高龄的云杉树——那么,它的生命一定经历过成吉思汗嫡系子孙达延汗一统蒙古的时期,它的同伴们为成吉思汗的子孙守护着这片草原。

由于低温,阳光通过空中六角形的冰柱上发生折射,在太阳两侧形成了两个虚像。随着太阳升高,下落的冰晶反射阳光并产生一道罕见的光柱,暖暖的朝阳透过身旁晶莹的雾凇散落成一道彩虹洒在洁白的地面上。幻日、雾凇、日柱,尽收眼底,我像一名大自然虔诚的信徒,按下了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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