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仁老赵

文/祁河

老赵官名选社，长安人氏，单看名字便知上世纪五十年代生人，时值农村合作化组建初级、高级社，所以大人给娃起名字就有不少叫“社”或“选”的。

“社娃子”无论在村念书还是去部队当兵以至转业到机关，都响当当地有名，也是能给众人带来欢笑的中心，常常还会讲些古怪精灵乃至荤段子，好像又不大符合他当过团政委的身份。

“老赵”是他自己叫出来的，实当时也就四十出头，与一起工作的同事年龄相仿，相差个一两岁。他常对机关年轻人讲过去的五马长枪，传授自己的经验：老赵我在部队如何带兵，起草文稿应把握哪些要素，为领导决策该出什么点子。慢慢地“老赵，老赵”的，就叫开了。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老赵也真成了“老赵”，虽然已办理了退休手续，但还担任机关退休支部书记，时不时地组织一些娱乐活动，偶尔也为企业朋友谋划些活动，闲不下来。每次见面仍是笑声朗朗，活力四射，还像个小伙。据说现在他每周一般打四次乒乓球，一次三两个小时，出一身汗，然后与球友打两把牌或咥顿饭，再跟随夫人的自乐班吼一段秦腔：“刘彦昌哭得两泪汪……”

老赵念旧，常召集旧日同仁小聚，回忆在南院门办公厅那一段难忘的日月。那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到新世纪的开端，西安正经历改革开放的加速阶段，市委的综合文字和协调的任务十分繁重，原来一个综合处的职能分成三个处，分别负责几个书记的文稿和市委重要文件的起草、组织宣传统战等口的调研协调等政务、事务。老赵任综合三处处长，负责协调政法，宣传和群团口的工作，但三个综合处整体上有分有合，还是一个支部，老赵是支部书记。记得正是支部的几次党日活动，促使全市推出了任宏茂、李增亮等重大先进典型，老赵功不可没。

为适应繁重复杂的工作，秘书长倡导机关文化建设，以主题年为载体，以综合三个处为先导，提练了忠诚卓越的办公厅精神，机关效能大大提高，干部作风大大改进。我们一处新来的研究生到信息处学习，写出《成功在于联系》，老赵则写了《静悄悄地变化》，都成为办公厅的经典。每当回忆起这一段时光，综合处的老人都感慨是那时候耕耘的收获。

老赵为孝子，每周都要回长安老家探望年迈的老娘。一次周六他刚刚到家，因一起突发事件要求他回市委处理，当时还没有手机，农村家中也无座机，他骑摩托赶到镇上回BB机电话，领导得知他看老娘，开始体恤说那就算了。但一小时后由于特别紧急，工作无其他人能够替代，只好又发信息给他。作为军人出身的老赵，深知忠孝难以两全，只能选择挥泪撒开老娘拉着的双手，赶回岗位。

老赵工作认真，为人直爽，爱开玩笑，也开得起玩笑，有事不藏着掖着，著名的口头禅即：“客气怂呢？”被秘书长封为“赵氏语录”。南院美女玲玲，曾打趣老赵在部队管千名女兵，少不了发生些事来，常要到青海送书包。老赵回答：“给你出道算术题，我管的女兵，让她十年甭干啥，光生女兵，也生不出一千个女兵，你说我管了多少女兵？”说完自己先哈哈地大笑起来。

最具喜剧性色彩的是，初建“610”时，他与有关负责人处理个案子，晚上回来出了车祸，被送进医院。四人中唯其伤重，他坐副驾驶位置，头部冲出了挡风玻璃，满脸嵌插着玻璃碴子。领导前来探望，问他感觉怎样？他别的没说，一张嘴：“我穿的皮鞋丢在哪里？还是双新的呢！”将一屋人逗笑，说明老赵豁达乐观。

老赵的确是天生的乐天派，就是这场车祸使他错失了一次提拔机会。本来已基本定下他做“610”副主任，这也与车祸都成了意外。我对此表示惋惜，老赵却不太在意，却总记着他出院时厅里的同事抬着担架，将他一步一步抬上七楼的情景。看着他天天乐乐呵呵的，其实我们知道他的儿子因特别的原因，影响了学业；爱人因病辞业，为了南二环的房子，又贷款欠账的，遇到的困难和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好在全闯了过来，老赵也升任为技术监督局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使之如鱼得水，贡献于民。而最高兴的是下苦写成的文稿文件得到认可，所协调办理的事项受到领导和基层、群众的肯定，还有带出的徒弟个个都有所成就，老赵心里就美滋滋的。

当然老赵性格张扬，大不咧咧，又好为人师，率真耿直，也因工作或言语伤了或得罪些人。但他内心不存芥蒂，再撂一句赵氏语录：“老赵这辈子就这样了，改也难，改了就不是咱老赵了！”

不管如何老赵快乐，老了老了周围还有一帮能吃酒、耍牌、打球、唱戏、聊天的朋友，特别是一些有文艺范儿的女性朋友。尤其常召集服务过的老领导，一起工作过的老同事聚一聚，乐一乐，并建群名曰“不忘初心”。常常在群里交流交流，值得称赞。不过每聚，酒过三巡，必滔滔不绝，先激动起来，一杯杯地豪饮掀起高潮……所以不时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