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诺贝尔经济学奖溯源及非议探究

2019-01-10朱安远

中国市场 2019年36期

[摘要]诺贝尔奖根据诺贝尔遗嘱而创设，始颁于1901年，由物理学奖、化学奖、生理学或医学奖、文学奖与和平奖5个奖项组成。纪念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经济学奖由瑞典国家银行捐资创设，始颁于1969年。尽管经济学奖的颁奖机构、提名要求、评审流程、获奖标准和颁奖典礼与传统的诺物奖和诺化奖相一致，但它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诺贝尔奖”，迄今仍是唯一与诺贝尔基金会有关的“非诺贝尔奖”。因诺经奖的身世特殊，它问世伊始便一直伴随着很大的争议与质疑，常陷于社会舆论争议的漩涡之中。

[关键词]诺贝尔遗嘱;诺贝尔基金会;诺贝尔奖（诺奖）;诺贝尔后裔;诺贝尔家族协会;瑞典国家银行（瑞典央行）;纪念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经济学奖（诺贝尔经济学奖、诺经奖）;经济学奖委员会（经诺委）;诺贝尔品牌（商标）

[DOI]10.13939/j.cnki.zgsc.2019.36.001

1 诺贝尔后裔及诺贝尔家族协会

阿尔弗雷德·诺贝尔（Alfred Bernhard Nobel，1833.10.21—1896.12.10，1884LVAF466）的父母共育6男2女，长大成人者却只有4个男孩。埃米尔·诺贝尔（Emil Oskar Nobel，1843—1864.09.03）在炸药工厂爆炸事故中早逝，阿尔弗雷德终身未婚，且无子女。所谓诺贝尔后裔均出自其长兄罗伯特·诺贝尔（Robert Hjalmar Nobel，1829.08.04—1896.08.07）和次兄路德维格·诺贝尔（Ludvig Emmanuel Nobel，1831.07.27—1888.04.12）2个支脉。罗伯特的妻子是波琳（Pauline Nobel，neé Lenngrén，1840—1918，1860年结婚，育2子2女）;路德维格先后结婚2次，其妻子分别是其表妹米娜（Wilhelmina “Mina” Nobel，neé Ahlsell，1832—1869，亲舅舅路德维格·亚赛之女，1858年结婚，育2子1女）和埃德拉（Edla Nobel，neé Collin，1848—1921，1871年结婚，育4子3女）。路德维格长子伊曼纽尔·诺贝尔（Emmanuel Ludvig Nobel，1859—1932，1889年入籍俄国，居俄期间他大部分时间在圣彼得堡度过，亦终身未婚，1911LVAF621）高瞻远瞩，为诺奖的顺利诞生立下汗马功劳并因此而名垂青史。

诺贝尔家族协会NFS（The Nobel Family Society）成立于1960年代早期，其歷任会长（chairman）依次是：①创始会长：玛塔·诺贝尔-奥列伊尼科夫（Marta Helena Nobel-Oleinikoff，1881.10.09—1973.01.10）：路德维格·诺贝尔与其第2任妻子所生的第3个女儿，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的亲侄女。②第2任会长（任期：1973—1996年）：斯文·诺贝尔-奥列伊尼科夫（Sven Georg Nobel-Oleinikoff，1908—1999）：玛塔次子，路德维格的外孙子。③第3任会长（任期：1996—2006年）：迈克尔·诺贝尔-奥列伊尼科夫（Michael Nobel-Oleinikoff，1941—）：1979年获瑞士洛桑大学心理教育学PhD，斯文之子，路德维格的第3代后裔。④第4任会长（任期：2006—2016年）：托马斯·提登（Thomas Tydén，1946—）：教育学教授，路德维格的第4代后裔，其祖母安德丽特（Andriette Nobel-Tydén，1890—1976）是路德维格·诺贝尔与其首任妻子所生次子卡尔·诺贝尔（Carl Nobel，1862—1893）的长女。⑤第5任会长（始于2016年）：根据惯例应该是路德维格的第5代后裔，具体人选暂不详。NFS每5年召集一次家族会议，15岁以上成员都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会长每届任期为5年，最多可连选连任1届。诺贝尔后裔现有9个分支（其中2个源自罗伯特支脉，7个源自路德维格支脉），每个分支派1位代表与会长保持联系。

诺贝尔家族成员每年可获得有关诺奖颁奖庆典的固定名额：颁奖典礼8个，诺贝尔晚宴22个。家族成员中15岁以上者均可自愿报名，采用民主方法产生，从未去过者中的年龄较大者优先。维护（protect）和促进（progress）诺贝尔奖及诺贝尔品牌（商标）的公正、纯净与荣耀是诺贝尔家族协会的重要使命。诺贝尔奖及诺贝尔品牌早已成为诺贝尔家族最尊贵、最富有和最不可动摇的无形资产。诺贝尔家族成员并不直接参与或干预诺贝尔基金会的工作，但诺贝尔基金会若想变更诺奖颁奖范围或评奖规则，就一定要事先征询诺贝尔家族协会的意见。鉴于诺贝尔遗嘱的严肃性和设立诺经奖的经验教训，诺贝尔基金会早已做出决定，今后不再接受增设与诺贝尔遗愿无关奖项的任何提案，对诺奖颁奖规则的修改也已十分审慎。

2 瑞典国家银行简介

目前公认的西方最早的银行产生于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半岛，“银行”（banco;bank）一词起源于意大利文。威尼斯共和国始建于697年，15世纪奥斯曼帝国（1299—1922年间存续）崛起后逐渐衰落，1797年在法国同奥地利争夺意大利的战争中被拿破仑·波拿巴所灭并被割让给奥地利，1866年并入意大利王国。1157年（“1171年”说恐不确[1]）在威尼斯共和国成立的国家借放所（国家公债经营所）是西方最早出现的由国家经营的贷款取息信贷机构，1587年（“1580年”说应有误）在此基础上建立里亚尔托市场银行（Banco della Piazza di Rialto，1797年关闭）。[2]世界上最早的银行可追溯到1397年在佛罗伦萨成立的美第奇银行（Banco dei Medici，1494年倒闭），1401年在巴塞罗那建立的“交换所”（Taula de Canvi）是世界上最早的公共银行（public bank），1407年在热那亚建立的圣乔治银行（Casa delle compere e dei banchi di San Giorgio;Bank of Saint George，1805年停办）是欧洲最早的国家储蓄银行（savingsbank）。世界上现存最古老的零售银行（retailbank）是意大利的锡耶纳银行（Banca Monte dei Paschi di Siena，1472.03.04），世界上现存最古老的商业银行（commercialbank）是德国汉堡的贝伦贝格银行（Berenberg Bank，1590年成立，1791年更为现名后一直未变）。

世界上成立最早的国家级中央银行（央行）是瑞典国家银行（1668年）和英格兰银行（1694年），均由私人商业银行逐渐发展演变而来。[3]美国历史上的传奇人物、幽默喜剧演员维尔·罗杰斯（Will Rogers，1879—1935）曾认为，火、轮子和中央银行是自人类纪元开始以来最伟大的三大发明。美国女学者西尔维亚·马克斯菲尔德（Sylvia Maxfield）在其学术专著《增长的守卫者：发展中国家中央银行业的国际政治经济学》（Gatekeepers of Growth：The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Economy of Central Banking in Developing Countries，1997）英文版P3中言称“新生的国家首先需要的是国旗、国歌和中央银行”（New nations acquire a flag，write a national anthem，and constitute a central bank）。瑞典国家银行（即瑞典中央银行，简称瑞典银行、瑞典央行，Sveriges Riksbank，即Swedbank AB）的前身是由私人创办的商业银行——帕姆斯特鲁奇银行[Bank of Palmstruch，1656年11月30日获开办“交换和借贷银行”（译为威克塞尔银行不妥，Vexel-och Lnebank）的皇家特许状，1657年7月正式开业]，1661年成为欧洲首家发行银行券的银行，1668年9月17日由政府出面改组已失效的机构为国家银行——瑞典国会银行（Riksens Stnders Bank），行使中央銀行职责。它在兼并瑞典储蓄银行（1992年由多个地方储蓄银行合并而成，其前身是1820年10月28日在哥德堡开业的瑞典首家储蓄银行）以后于2006年9月8日起更为现名至今。瑞典银行最早享有发钞特权，最先由国家经营，因此被认为是中央银行的先驱。但瑞典银行早期的业务大部分属于商业银行性质，虽最先享有货币发行权，但1830年时瑞典尚有28家银行拥有货币发行权，直到1897年瑞典政府才通过首部“中央银行法”将货币发行权收归瑞典银行独有。文献[4]中关于瑞典和墨西哥的中央银行没有“银行法”的描述恐不确。

英格兰银行（Bank of England）是根据1694年7月27日的皇家特许状而建立起来的私立股份银行（1913年12月23日建立的美国联邦储备系统亦是私立股份银行，在美国行使中央银行职责），1695年就享有以购买政府债券为抵押发行等值银行券的权利，当时其他商业银行也享有发行银行券的权利。1833年英国政府宣布，唯有英格兰银行发行的钞票才享有无限清偿权，但直到《英格兰银行条例》[以时任英国首相名字命名为《皮尔（比尔）条例》，Bank Charter Act 1844]通过，该法案限制了不列颠各大银行的权利（不得增发新钞），把印钞权收归中央集权式的英格兰银行独有，从而奠定其作为中央银行的地位。若以独占货币发行专有权作为中央银行的标志，那么英格兰银行才是中央银行的真正鼻祖。

瑞典国家银行直接对国会（议会）负责，在很大程度上独立于政府（美联储的独立性略强于瑞典央行，德意志联邦银行则是世界上独立性最强的中央银行，瑞士则类似于德国[5]），它受“宪法”和“（中央）银行法”的约束，由董事会进行管理。1988年出台的新版“银行法”（自1989年元旦开始实施）废除了以前由政府任命央行董事会主席（董事长）的权力。现行瑞典央行董事会由8名董事组成，其中7名由国会选举产生，然后在这7人之间自行选出董事长，他们7人的任期与国会任期（原为每届3年，1994年起改为每届4年）相同，以反映国会的政治成分。第8名董事会成员即央行行长（又称首席执行官/CEO），由其他7名董事选举产生，每届任期5年，可连选连任，任期无限制。央行行长的任期之所以要比其他董事的任期长，原因就是为了确保政策上的连续性和政治上的独立性。[6-7]

3 瑞典国家银行纪念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经济学奖溯源

经济学是建立在经济实践基础上的用于解释经济现象、预测经济趋势和提供决策依据的理论。尽管西方经济学家们已建立起宏大的市场经济理论谱系并在实践中取得很大成功，但因经济学涉及面宽广，且具有多自由度、多耦合性和多维度性，仍不可避免地会存在某些局限、缺陷和弊端。经济总是和政治纠缠在一起，且政治经济学是各类经济学科的共同理论基础，故经济学往往就是政治经济学的简称。在西方现代社会科学的等级次序中，人们似乎心照不宣地认为，经济学处于金字塔的顶端。在人文社会科学中，唯有经济学理论可具有自然科学的严密性和相对可证伪性，它可以发现经济社会事实和现象的客观规律，其研究范式最接近于自然科学。首届诺经奖得主扬·廷伯根曾说：“人类幸福会受到经济政策的影响，而经济政策则依赖于经济学来形成其洞察力。”凯恩斯主义集大成者萨缪尔森（1970ES）认为“经济学是一门可以把科学的精确性和人文方面的诗意兼济一身的科学”，[8]在其甚为流行的《经济学》（Economics：An Introductory Analysis，1948年初版）经典教科书中，他将经济学封为“社会科学的皇后”。萨缪尔森在其《经济学》第16版中文版（1988年）中，特意为读者写下一句现在看来颇为保守的话：“如果中国能避免战争、政治动乱和乌托邦式集体主义，那么当美国和西欧在下一个20年里经济增长率徘徊在2%时，中国的经济增长率应该是这个数字的两倍。”根据对专业人士的调查，人们普遍认为“经济学是社会科学中最科学的”。[9]诺经奖的设立为社会科学家们带来福音，经济学现是社会科学中唯一拥有诺奖的学科，在整个社会科学中处于显学地位。

瑞典国家银行纪念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经济学奖（简称纪念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英文官方名全称现是The Sveriges Riksbank Prize in Economic Sciences in Memory of Alfred Nobel，实际上它是“瑞典银行经济学奖”。在不引起歧义的前提下，现往往被约定俗成地简称为诺贝尔经济学奖或诺经奖。[10-12]经济学奖委员会（相当于经济学奖诺贝尔委员会，简称经诺委，The Economic Sciences Prize Committee）是负责遴选和评议诺经奖的前期咨询工作机构，它只有推荐建议权而并无最终决定权，诺经奖的颁奖机构是瑞典皇家科学院，诺经奖得主由全体院士（不包括外籍院士）会议以简单多数投票方式选出。1968年组建的首届经诺委由以下5人组成：①经济学家和自由党政治家俄林（1899—1979，1948LVA947，1977ES21）：1944—1945年任贸易部部长，经诺委委员和主席任期均是1969—1974年;②经济学家伦德伯格（又译为伦德堡，Erik Filip Lundberg，1907—1987，1950LVA958）：1968—1971年任国际经济学会IEA（International EconomicsAssociation，1950年成立）会长，1969—1979年任经诺委委员，1975—1979年任经诺委主席;③经济学家斯文尼尔森（Sven Ingvar Svennilson，1908—1972，1960LVA1008）：1969—1972年任经诺委委员;④计量经济学家和统计学家沃德（Herman Ole Andreas Wold，1908—1992，1960LVA1010）：1969—1980年任经诺委委员;⑤右翼经济学家林德贝克（Carl Assar Eugén Lindbeck，1930—，1971LVA1088）：1963年以论文《货币分析研究》（A study in monetary analysis）获斯德哥尔摩大学经济学PhD，其博导是伦德伯格。1969—1994年任经诺委委员，1980—1994年任经诺委主席，1973—1976年任瑞典皇家科学院院长。经诺委首任秘书（任期：1969—1980年和1982—1985年）本泽尔（Ragnar “Naja” Hjalmarsson Bentzel，1919—2005，1972LVA1101）于1975—1988年才出任经诺委委员，此前他并非经诺委5人组成员。经诺委委员由瑞典皇家科学院社会科学学部提名，交由瑞典皇家科学院选举产生，每届任期3年，可连选连任，对任期没有限制，通常由5名正式委员组成，内设主席1名，另有秘书1名，有时还设准委员（associate member）或助理委员（又译为兼职委员、附属委员，adjunct member）若干名以协助工作。

1960年代瑞典的银行业和商界菁英正忙于被灌输各种自由市场经济改革的思想，他们迫切希望政治监管变松，以便争取更多的经济管理自主权，为广泛接受自由主义铺平道路。这是一场以瑞典为代表的社会民主主义和以美国为代表的市场自由主义的博弈。正如美国圣母大学经济史学家米卢斯基（Philip Mirowski，1951—）教授所言：“瑞典银行希望自己能免受当时民主问责制的影响。针对银行到底能不能拥有有效的政治独立性，当时瑞典发生过一场很大的政治争端。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银行需要声明自己具有某种科学的公信力，而非植根于政治支持。”于是，支持自由市场经济、反对政府过度干预的第一代新古典主义经济学（Neoclassical Economics）思想被用于为央行争取政治独立的运动之中。[13]

1968年适逢瑞典国家银行成立300周年（庆典日被选定在同年5月15日），在积极筹备系列庆祝活动过程中（包括设立周年纪念研究基金，该基金至今仍是瑞典研究活动的重要资金来源），瑞典央行行长（任期：1955—1973年）艾斯布林克（又译为奥斯布林克、阿斯布林克，Per Valfrid sbrink，1912—1994）独具匠心地借此良机来倡议创设诺贝尔经济学奖，以“寻求出路来坚持自己的主张”。在1967年的一次晚间交谈中，他就此设想首先与时任央行经济顾问、年轻的林德贝克交换了意见，于是林德貝克与瑞典皇家科学院的4位经济学院士冈纳·米达尔（1898—1987，1945LVA921，1942年从美国回到祖国后出任过瑞典国家银行董事和战后计划委员会主席，1945—1947年任贸易部部长，1974ES21）、俄林、伦德伯格和斯文尼尔森取得联系并进行咨询，获得他们的鼎力支持。瑞典经济和商界的领军人物瓦伦堡兄弟（Jacob“Juju”Wallenberg，1892—1980，1961LVA1012;Marcus“Dodde”Wallenberg，Jr.，1899—1982，1939LVA882）亦给予大力支持，瓦伦堡家族在瑞典是财富、权力和社会福祉的同义词，这兄弟俩是瓦伦堡家族企业的第三代领导人。1952年资深银行家和实业家雅各布·瓦伦堡被选入诺贝尔基金会董事会，开创了非颁奖机构成员进入董事会的先例，1968年其胞弟马库斯·瓦伦堡接替其董事职位。当时瑞典皇家科学院的部分自然科学家（特别是物理学家）就不同意设立经济学奖，因为他们怀疑经济学能否保证其“科学性”，即能否使经济学奖与物理学奖或化学奖等硬科学奖处于平等地位。自然科学独立于政治和经济制度，与意识形态无关，但包含经济学在内的社会科学则不然，因它们具有天然的人文性而无法做到客观的“价值中立”。

诺经奖的支持者们艰难地推进这项工作，尤其是冈纳·米达尔在瑞典皇家科学院的讨论中竭力陈述设立诺经奖的重要性，在多方“利益者”和“经济学帝国主义”的强大攻势下，经过不懈努力和多轮谈判，瑞典国家银行、诺贝尔基金会和瑞典皇家科学院最终于1968年5月初达成共识。同年5月10日，诺贝尔基金会执行主任（任期：1948—1972年）斯托勒（Anders Nils Oscar Kse Sthle，1901—1994）就创设诺经奖一事拜访了诺贝尔家族协会创始会长玛塔女士，她认为原则上应把经济学奖和其他诺奖区分开来，反对经济学奖直接以“诺贝尔奖”命名，但签名同意由瑞典国家银行出资创设“致力于纪念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经济学奖”（Prize in Economic Science dedicated to the memory of Alfred Nobel），5月14日诺经奖正式创立，该奖官方名称已变更多次，2006年起称现名至今。1968年12月19日《诺贝尔基金会章程》做出相应修改，1969年首次颁发诺经奖。诺经奖的创设并未获得过瑞典国会批准而只是默许。瑞典国家银行承诺永久性地每年向诺贝尔基金会捐出与单项诺奖奖金相同的款项，同时还需额外向诺贝尔基金会支付等同于当年单项诺奖奖金的65%，以用于诺经奖的评审和管理开销费用。这些款项由瑞典国家银行的专项基金（源自一系列特殊证券的资助）而非国库提供。

在诺贝尔基金会的官方文献中，诺奖创立之初5个奖项的得主均被记载为“诺贝尔获奖者（Nobel Laureate）”，而经济学奖得主则只记载为“获奖者（Laureate）”。诺物奖/诺化奖、诺医奖和诺文奖得主的姓名和获奖年份刻在诺奖奖章背面的正下方，诺经奖得主的姓名和获奖年份与诺和奖一样刻在诺奖奖章侧面（即边缘），以示区别。

4 饱受非议的诺贝尔经济学奖

诺贝尔经济学奖自创设以来，一直就争议不断，备受来自社会各界的批评、质疑、指责和诟病，学术界也一直存在着迥然有异的不同看法。

在诺经奖创设过程中，瑞典皇家科学院自然科学家的反对意见就被压制下来。1997年瑞典文学院曾正式建议瑞典皇家科学院取消诺经奖。

1974年12月10日，哈耶克（1974ES22）在诺贝尔晚宴致辞中说：“我必须承认，如果我被征询是否要创设诺经奖，我会断然表示反对。”他继续说：“诺奖给某人以这种权威，就经济学这门学科来讲，谁也不应该享有。就自然科学而言则没有问题。”哈耶克荣膺诺经奖以后，其职业生涯又焕发出新春而声名鹊起，其个人事业亦随之起死回生。哈耶克和米尔顿·弗里德曼（1976ES，货币主义大师）都是央行政治独立的强力赞赏者和积极推动者。

左翼发展经济学家、乌托邦主义者、社会学家和社会民主党政治家冈纳·米达尔虽然曾是创设诺经奖的热心支持者，但因经济学观点和学术理念迥异，他不屑于典型的自由市场经济学家哈耶克分享诺经奖，也不愿看到“反动派”米尔顿·弗里德曼获奖，自此一改初衷而撰写出一系列文章来鞭挞诺经奖。[14-15]1976年12月10日冈纳·米达尔撰写了一篇文章（刊载于1976年12月14日《每日新闻》），详细地批评经诺委以一种既成事实的方式向瑞典皇家科学院提交表决的秘密程序。他认为授予米尔顿·弗里德曼诺经奖是将这一奖项政治化，这个做法已严重败坏了它的声誉，而且非常后悔自己2年前接受过这一奖项并对此表示遗憾。冈纳·米达尔认为，经济学并不是一门和物理学、化学、生理学或医学、生物学（生命科学）有着相同意义的科学。2003年12月19日，伦敦《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刊载《不那么高贵的诺奖》（作者：Samuel Brittan，The not so noble Nobel Prize）一文，其中透露除冈纳·米达尔赞成废除诺经奖以外，瑞典社会民主党政治家费尔特（Kjell-Olof Feldt，1931—，1970—1975年任贸易部部长，1983—1990年任财政部部长，1994—1998年任国会银行委员会主席）亦主张废除此奖。在决选1994年诺经奖时，瑞典皇家科学院的院士们又对经济学到底是不是一门真正的科学展开激烈争论，隆德大学经济学家斯托尔（Ingemar Oskar Lennart Sthl，1938—2014，1978LVA1182，1981—1994年任经诺委委员）带头反对给纳什（1994ES32）等3人的博弈论贡献授奖，院士们尤其担心纳什严重的精神病史及其反犹太主义思想，最终瑞典皇家科学院仅以其诺奖历史上唯一的微弱多数才获通过，因而导致诺经奖的揭晓时间不得不比惯常推迟了1.5个小时。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数学家纳什曾公开表示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经济学家。

2001年10月13日，美国《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发表《有时令人沮丧的诺经奖》（作者：Sylvia Nasar，The Sometimes Dismal Nobel Prize in Economics）一文，文中称经济学奖在诺奖熠熠生辉的万神殿中占据着一个稍显异常且偶尔位置不稳的尴尬角色。诺经奖得主似乎长期受到人们（包括其他诺奖得主）的蔑视，当盖尔曼（1969PH）向同事讲述诺奖颁奖典礼并谈及到2位诺经奖得主（即拉格纳·弗里希/1969ES21和扬·廷伯根/1969ES22）时，其同事惊恐地问道：“您的意思是说，他们和您一起坐在领奖台上？！”出生于德国的美国籍乌兹别克裔女记者和作家西尔维亚·娜萨（Sylvia Nasar，1947—）是纳什传记《美丽心灵》（A Beautiful Mind：A Biography of John Forbes Nash，Jr.，Winner of the Nobel Prize in Economics，1998）一书的作者，该书获当年美国国家书评奖NBCC（The National Book Critics Circle Awards，1975年度首次颁奖）中的传记/自传类奖（该分类奖项于2005年起停颁）。闻名遐迩的美国同名电影《美丽心灵》（2001）即改编自西尔维亚·娜萨的纳什传记作品。

正当诺奖颁奖百年庆典的准备活动即将达到高潮之际，分别居住在瑞典乌普萨拉、芬兰赫尔辛基、爱尔兰都柏林和加拿大多伦多的4位阿尔弗雷德·诺贝尔曾外孙或曾侄孙（均系路德维格·诺贝尔的第3代后裔）：彼得·诺贝尔（Peter Nobel，1931—，1991—1994年任瑞典红十字会秘书长/总干事）、安德斯·阿尔奎斯特（Anders Ahlqvist）、约翰·阿尔奎斯特（Johan Ahlqvist）和约恩·希尔顿（John Hylton）于2001年11月21日在《瑞典日报》（Svenska Dagbladet）上联名发表《阴云笼罩下的诺经奖》（Alfred Nobels familie tar avstand fra konomiprisen;Cloud hovers over Nobel economics prize）一文，坚称现有的经济学奖违背了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的初衷，与其理想主义信念背道而驰，呼吁不要再以“诺贝尔奖”的名义颁发经济学奖，宣称它不配冠以这位瑞典发明家和富有人文情怀的理想主义者的姓氏，经济学奖应该更名为“瑞典银行奖”（Riksbank Prize），以反映它真实的产生背景并与正式的诺奖相区别。他们认为，尽管阿尔弗雷德·诺贝尔在经济方面取得过很大成功，但他始终对商业和经济事务抱有高度怀疑的消极态度。他曾在一封信中写道：“我对这些问题就像对外星人一样一无所知。没有任何理由让我受到这些东西的折磨。”他还写道自己“满心憎恨商业”，并自我定位为社会民主主义者。人权律师彼得·诺贝尔说：“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的遗嘱中根本就没有提到过经济学。经济学也不符合诺贝尔奖的精神。这是对诺贝尔奖的亵渎。”他接着说：“经济学奖大多颁给了那些反映居于支配地位的西方世界观的人士。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否会造福全人类。”长期以来，经济学奖始终颇具争议性，其中一个重要原因还在于，许多获奖者的理论都未能在现实中得到成功应用，或者说在实际应用中遭遇到失败。[16]譬如说，美国长期资本管理公司LTCM（Long-Term Capital Management L.P.）破产事件：LTCM于1994年开始正式运营，担任其合伙人的罗伯特·默顿（1997ES21）和斯科尔斯（1997ES22）是期权定价模型OPM（被认为是奠定了现代金融市场及其衍生工具和对冲基金的理论基础）的主要创立者，1998年LTCM便因高风险投资失败破产而被收购，2000年年初被清算倒闭。此事件发生后，诺经奖及其得主罗伯特·默顿和斯科尔斯本人以及他们的经济理论都受到了公开批评和非议，但布莱克—斯科尔斯—默顿期权定价模型BSM（Black-Scholes-Merton model）依然是金融学教科书中重要的数学模型之一。瑞典国家银行负责人泰然自若地听取了上述批评意见，但无意改变现有既成事实。BSM模型的主要创建者、美国经济学家布莱克（Fischer Sheffey Black，1938.01.11—1995.08.30）因英年早逝而无缘1997年诺经奖。

2004年12月10日，瑞典《每日新闻》（Dagens Nyheter）刊载由3名瑞典人（经济学高级讲师和前议员Johan Lnnroth;技术与社会变迁高级讲师和前环境部国务秘书Mns Lnnroth;数理统计学教授Peter Jagers=1989LVA1333，经笔者考证后确认，他们3人都不是诺委会委员）撰写的文章《诺经奖削弱了其他所有诺奖的价值》（Nobel Prize In Economics Diminishes All Other Nobel Prizes），文中提出一個独具特色的观点，即诺经奖贬低了真正诺奖的格调。他们指出，许多经济学家，其中包括诺经奖得主滥用数学，构建出了不现实的社会动态模型，故他们谴责诺经奖带欺骗性的所谓“科学性”。[17]同时他们认为，倘若要保留诺经奖，就必须扩充其颁奖范围并与真正的诺奖分离。鉴此他们筛选出4个方案供选择：①原样照旧，所有诺奖的价值将逐渐降低。②废弃诺经奖。③保留经济学奖，完全取消它与诺奖的关联关系，另择颁奖日期。④尝试逐步使奖项更吻合现代社会科学范畴，准确理解经济如何在不同类型的社会中发挥作用，把经济学家、历史学家、社会学家、政治科学家、法学家、数学家和统计学家等相关人士纳入授奖对象。他们倾向于支持第4种方案。诺文奖得主中现有4位典型的哲学家：欧肯/1908LI、柏格森/1927LI*、伯特兰·罗素/1950LI和萨特/1964LI（拒受）。

2005年9月，彼得·诺贝尔在乌普萨拉家中接受法新社记者采访时再次重申他对诺经奖的强烈批评，他怒斥道：“经济学奖把自己打造得好像真的是诺奖一样，但实际上它却只是经济学家企图提高自己的名声而采取的一次公关政变（PR coup by economists）。”他还说：“这个奖经常被授予金融市场的投机者”，这完全不符合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的精神与遗愿。[18]对诺经奖一贯持严厉批评态度的彼得·诺贝尔于2006年将经济学奖形象地比喻成诺奖巢穴中布谷鸟的蛋（The Cuckoos Egg），布谷鸟即托卵寄生性大杜鹃鸟。

有效市场理论（即亚当·斯密“看不见的手”在金融市场的延伸）方面的一位当红美国批评家塔勒布（Nassim Nicholas Taleb）于2007年10月23日在《金融时报》上发表《伪科学伤害市场》（The pseudo-science hurting markets）一文，强烈批评道：“学术经济学家并不比其他职业更自私。你应该责怪在现实世界中如此认真对待得奖这件事的人，即那些被赋予诺贝尔奖光环的人。”文中还介绍了依据诺经奖得主所谓的“科学理论”来进行投资和实践而造成失败甚至灾难的多个案例。漠不关心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批评。2013年即将离任的经诺委主席（任期：2011—2013年）克鲁塞尔（Per Lennart Krusell，1959—，2003LVA1495）抱怨，瑞典报纸已不再关注诺奖公告。2015年10月，瑞典政治学家罗特施泰因（Bo Abraham Mendel Rothstein，1954.06.12—，2012LVA1636）公开呼吁暂停颁发诺经奖，但毫无效果，诺经奖的声誉并未受到什么影响，诺经奖得主依然是全球炙手可热的主流经济学大师。

尽管经常有人质疑瑞典国家银行将诺经奖“混入”诺奖中，它是为了给自由放任的经济学说争取公信力的一个诡计，与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的设奖意愿背道而驰，但时至今日，诺奖官网已将“瑞典银行经济学奖”纳入“诺贝尔奖”范畴，由此可见诺贝尔基金会官方持包容态度，已把该奖与5项正牌诺奖相提并论。

虽然在经济学的研究攻关上已出现群体协作的趋势，但至今为止的诺经奖得主还几乎是清一色的个人研究成果获奖。基于诺奖分享者，与诺自科奖得主不同，诺经奖得主分享者之间往往没有直接交流联系和传承合作关系，这种现象是经济学研究领域的一个显著特色。在诺经奖颁奖史上，人们普遍认为至少有3次颁奖给了学说彼此相互矛盾的专家学者：①1974年：冈纳·米达尔具有典型的左派思想，属于凯恩斯学派，主张政府干预经济;而哈耶克则具有典型的右派思想，属于奥地利学派，秉持市场原教旨主义。②1979年：舒尔茨（1979ES21）主张发展中国家走工业化道路;而威廉·刘易斯（1979ES22）则强调发展中国家走农业化道路。③2013年：法马（2013ES31）认为金融市场是理性的并最终趋于有效;而席勒（2013ES33）则认为金融市场并非都是理性的，有时是无效的。类似现象在诺自科奖颁奖史上十分罕见，典型例子笔者现只找到1个：戈尔季（1906PM21）和卡哈尔（1906PM22）关于神经系统精细结构的学说是相互对立的，他们两人观点针锋相对、大相径庭，前者持神经网状学说，后者持神经元（即神经细胞）学说，科学的发展已证实前者是错误的。这种限于当时认知水平的错误颁奖（如首先提出“寄生虫致癌说”的诺医奖得主菲比格/1926PM*;因发现前额脑白质切除术对某些精神病的治疗价值而获奖的莫尼兹/1949PM22）或不当颁奖（包括对高效触杀剂DDT发明者保罗·穆勒/1948PM的授奖）应属情有可原。

5 基于《诺贝尔经济学奖的逻辑》一书的纠错指谬

本节是针对《诺贝尔经济学奖的逻辑：如何改变世界经济和人类行为》[19]一书的纠错指谬，表1应该只反映了书中错谬的一部分而非全部。文献[20]是对该书的书评推介，值得一读，文中将萨缪尔森的著名教科书《经济学》误作《经济学原理》（作者：曼昆）。

表1 针对《诺贝尔经济学奖的逻辑》一书的纠错指谬一览

序号原书中的内容澄清及说明

1P004：在颁奖仪式上，经济学家丁伯根被安排与其他领域的获奖者分开而立。在文学奖得主——爱尔兰前卫剧作家、小说家和诗人——萨缪尔·贝克特（Samuel Beckett）获得颁奖之后才颁发经济学奖项拉格纳·弗里希因病（摔断腿）缺席颁奖典礼。贝克特（1969LI）为人沉默寡言，一向闭门谢客，是一名遁世的现代隐士，他以健康欠佳和不喜喧哗为由亦缺席颁奖典礼，让自己的法国出版商林东（Jérme Lindon，1925—2001）代为领奖

2P068：哈耶克因为在1974年10月14日获得诺贝尔奖而受到关注根据诺奖官网（https：//www.nobelprize.org/prizes/economic-sciences/1974/press-release/？related=1）記载，哈耶克的获奖日期应是“10月9日”，维基百科英文版亦采用此说

续表

序号原书中的内容澄清及说明

3P071：爱弥尔·佐拉（Emile Zola）准确的外文名应该是mile Zola，将大家耳熟能详的“左拉”译为“佐拉”，实有不妥

4P072：化学家斯凡特·阿伦尼斯（Svante Arrhenius）规范译名应该是“阿伦尼乌斯”，参见《辞海》和《中国大百科全书》

5P078：因为他（威滕）所从事的弦理论研究并没有获得实证的可检验的相关物而无法成为诺贝尔奖的候选人通常把获得诺奖提名者称为“诺奖候选人”，据传威滕（Edward Witten）已多次获得过诺奖提名。此处理应译作“……相关证据而尚未成为诺贝尔奖得主”

6P089：获奖者简·丁伯根荷兰人Jan Tinbergen应译为扬·丁伯根（廷伯根），英美人名中的“Jan”才译为“简”

7P100：瑞典社会民主党总理瑞典政府首脑名称应译为“首相”而非“总理”

8P151：英格瓦·斯文尼尔森（Ingvar Svennilson，他还不是科学院成员）斯文尼尔森于1960年当选为瑞典皇家科学院院士，1967年时早就是科学院成员，当时只有30多岁的林德贝克倒还确实不是科学院成员

9P151：他（彼得·诺贝尔）说在周年纪念活动之前五天，基金的执行人拜访了这个家族在世的岁数最大的一位成员，那位成员当时已经84岁了。她虽然知道拒绝是不可能的，但是仍然坚持要设立一个单独的新的奖项，把它命名为纪念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经济学奖经笔者考证，这位女士非玛塔·诺贝尔-奥列伊尼科夫莫属，她当年（1968年）应该是“87岁”（未满）或“86岁”，时任诺贝尔家族协会创始会长。维基百科英文版对她和诺经奖的关系亦有述及

10P155：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的侄孙彼得·诺贝尔彼得·诺贝尔的祖母埃丝特（Esther Wilhelmina“Mina”Olsen-Nobel，1873—1929）是路德维格·诺贝尔与其第2任妻子所生的第1个女儿，故他是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的曾外孙或曾侄孙而不是侄孙

11P157：他（阿瑟·林德贝克）后来任职的时间是最长的（21年），而且是任职时间最长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委员会主席（14年，1980—1994年）此处“21年”显系“25年”（1969—1994年）之误。参见同书P269“任职25年，这比任何成员的任职时间都长”

12P159：最初的六个诺贝尔委员会成员中，有四个都是忠实的市场倡导者首届经诺委委员由5人组成，时任经诺委秘书本泽尔并非经诺委委员，1975—1988年他才正式出任经诺委委员一职。参见同书P281：在5位诺贝尔奖评定委员会成员中

13P197：1974—1991年授予了学社成员中的七位：……1992年授予贝克“1974—1991年”与贝克尔/1992E，前后不自洽

14P269：从1971年开始，他（林德贝克）担任斯德哥尔摩大学国际经济研究院的院长（后来这一职位由纲纳·缪达尔继任）斯德哥尔摩大学的国际经济研究院IIES（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 Studies）成立于1962年7月1日，它以对诺经奖的评选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而著称。关于IIES院长（chefer/frestndare）：1962—1967年是冈纳·米达尔（即纲纳·缪达尔），1967—1971年是斯文尼尔森，1971—1995年是林德贝克

15P280：伦德伯格是林德贝克的论文导师，在诺贝尔奖设立的前十年中担任评定委员会主席，与另外4人共同组成了评定委员会关于经诺委主席：1969—1974年是俄林，1975—1979年是伦德伯格，1980—1994年是林德贝克

16P383：2013年，即将离任的诺贝尔奖评定委员会主席珀·克鲁塞尔（Per Krussel）人名的正确书写应是Per Krusell

6 诺贝尔品牌（商标）及其维护

自2018年12月5日诺贝尔周（The Nobel Week）开始，诺贝尔奖更新了全套视觉形象，这是它自1901年以来首次统一视觉标志（此前各分支机构的视觉标志并未统一）。诺贝尔奖新旧LOGO对照见图1。

诺贝尔家族不欢迎全球新建的道路、楼房、公司或纪念物采用诺贝尔品牌来命名，因为这有滥用诺贝尔名号（商标）之嫌疑，以此来谋取私利更是被严厉禁止。

诺贝尔村（Nobel Village）位于加拿大安大略省帕里桑德（Parry Sound）海岸帕里桑德区麦克杜格尔市（McDougall Municipality），这里曾是阿尔弗雷德·诺贝尔两家炸药

图1 诺贝尔奖新（右）旧（左）LOGO对照

工厂的所在地。文献[21]P129“世界上有两座围绕诺贝尔企业发展起来的繁荣城镇被命名为‘诺贝尔城，一座在加拿大安大略地区休伦湖畔，紧靠1959年通航的运河——圣劳伦斯海道，另一座则在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州。”通过维基百科多方查询后者未果，现只能高度存疑。斯德哥尔摩市区现有一个“诺贝尔公园”，它夹在萨尔特湾和一条街之间，面积不大，没有任何有关诺贝尔的纪念标志。据说这是诺贝尔基金会1907年买下的，原本计划用于修造颁奖厅等建筑物，后因“一战”爆发而被长期搁置。文献[22]P58：“世界上唯一一个至今用诺贝尔命名的街道，在位于格鲁吉亚境内一个黑海沿岸的港口内。当年诺贝尔兄弟石油公司在巴库生产的石油，必须从这里入海，才能运输出去。‘诺贝尔和这里有深刻的联系，这样的使用是合理的。托马斯·提登说。”巴库（Baku）现是阿塞拜疆共和国首都，里海的一个大港口。

原子序数为102的人工放射性化学元素锘No（Nobelium，原子量是259，1958年被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CB吉奥索和西博格/1951PH22团队最终证实，他们利用重离子回旋加速器/HILAC，采用碳离子轰击锔靶而制得锘原子）就是为纪念阿尔弗雷德·诺贝尔而命名的，1983年8月4日发现的国际编号为6032（1983PY）的小行星后被命名为“诺贝尔星（Nobel）”，位于月球远端的一个火山口被命名为“诺贝尔”（Nobel，直径48 km），这些都是对他最好的永久纪念和褒扬。

诺贝尔慈善信托基金会NCT（The Nobel Charitable Trust）的4位创始人是迈克尔·诺贝尔-奥列伊尼科夫、古斯塔夫·诺贝尔（Gustaf Nobel，1950—）、菲利普·诺贝尔（Philip Alexander Nobel，1970—2016）和彼得·诺贝尔-奥列伊尼科夫（Peter Nobel-Oleinikoff，1937—），他们都是路德维格·诺贝尔的第3代后裔。NCT创始主席是迈克尔·诺贝尔-奥列伊尼科夫，2010年起的继任者是古斯塔夫·诺贝尔。需要注意，不要将彼得·诺贝尔（生于1931年）和彼得·诺贝尔-奥列伊尼科夫（生于1937年）混为一谈，他俩系同辈远房表兄弟关系，即他俩的奶奶是亲姐妹，前者与NCT沒有关系。

2007年8—9月，迈克尔·诺贝尔-奥列伊尼科夫等人准备依托诺贝尔慈善信托基金会和诺贝尔家族慈善协会（Nobel Family Benevolent Society），在美国得克萨斯州达拉斯市创设有关环境保护和可持续发展方面的迈克尔·诺贝尔博士奖（The Dr. Michael Nobel Award）或迈克尔·诺贝尔能源奖（The Michael Nobel Energy Award），原计划翌年颁发4个奖项（单项奖金额是2.5万美元）：1个颁发给政府（governments），1个颁发给科学家们（scientists），1个颁发给产业（industry），另1个则颁发给推动可替代再生能源事业的“名人们”（celebrities）。消息甫出，即遭到诺贝尔基金会执行主任（任期：1992—2010年）迈克尔·索尔曼和诺贝尔家族协会会长托马斯·提登的强烈反对，并扬言将诉诸法律，故此设想不得不流产。[23]

搞笑诺贝尔奖（Ig Nobel Prize，始颁于1991年）是对诺奖的有趣模仿，由美国科学幽默杂志《不可能研究实录》（Annals of Improbable Research）主办，颁奖领域比传统的诺奖更为广泛，其目的是要评选出那些“乍看之下令人发笑，之后发人深省”的另类研究成果，颁奖地点设在哈佛大学桑德斯剧场（Sanders Theater），哈佛大学物理学家格劳伯（1925—2018，2005PH31）曾担任过多年的搞笑诺贝尔奖颁奖后的“扫地僧”。盖姆（2010PH21）和英格兰布里斯托尔大学数学物理学家迈克尔·贝里爵士（Sir Michael Victor Berry，FRS，1941.03.14—）因用磁铁将1只青蛙悬浮在空中而分享2000年搞笑诺贝尔物理学奖。因搞笑诺贝尔奖是以娱乐性见长且兼顾科学性，人们容易识别，这样奖项不能算做是对诺贝尔品牌的侵权。

7 早期历史上的诺贝尔奖

1889年帝俄技术协会IRTS（Imperial Russian Technological Society，1866年成立于圣彼得堡）在主办纪念路德维格·诺贝尔逝世1周年的大会上宣布，决定创设路德维格·诺贝尔奖（Ludvig Nobel Prize），以表彰“在冶金或石油工业方面的最佳作品或研究以及对应用在这些行业中设备的杰出发明或改进，同时需考虑到它们在俄罗斯发展中的最大实际应用效果。”（the best composition or research on the metallurgical or oil industry（in general or in part） or for outstanding inventions or improvements to the equipment used in these industries， bearing in mind their greatest practical application to development in Russia.）1891年1月18日IRTS理事会批准在圣彼得堡（1712—1918年为俄国首都）创设路德维格·诺贝尔奖及其颁奖规则，该奖由诺贝尔兄弟石油公司（Branobel，1879年重组成功，总部设在圣彼得堡，生产基地则是巴库油田）赞助，IRTS负责颁奖，奖品包括金质奖章和奖金（1200卢布），专项基金的利润提成作为奖金来源。历史上只颁奖过3次：1896年3月、1898年3月和1905年5月，获奖者均是俄国人。首届路德维格·诺贝尔奖被授予物理化学家（称“工艺工程师”不妥）斯捷潘诺夫（Alexey Ivanovich Stepanov，1866—1937），其获奖成果是“灯泡理论的基础”（The fundamentals of lamp theory）。[24]有人曾试图在圣彼得堡恢复颁发路德维格·诺贝尔奖（此时已无奖金），旨在褒奖那些亲身致力于俄罗斯发展的名人，闻讯2008年4月21日“决定”将当年该奖颁发给俄罗斯即将卸任总统转而担任总理的普京以后，诺贝尔家族协会通过瑞典在莫斯科的大使馆和俄罗斯在斯德哥尔摩的大使馆明确表达反对意见，迫使普京和主办方不得不放弃。

1876年路德维格·諾贝尔与其朋友、俄国化学家和发明家门捷列夫（Dmitri Ivanovich Mendeleev，1834.02.08—1907.02.02）一起加入IRTS石油工业委员会。1880年代诺贝尔兄弟石油公司因开拓海上输油“北线通道”而主宰了俄国的石油贸易，因此当时路德维格·诺贝尔被誉为“巴库石油大王”和“俄罗斯石油工业之父”。门捷列夫是一位激进的民族主义者，他极力反对垄断资本，作为石油工业委员会的中心人物，他曾力主否决Branobel想继续垄断巴库油田的输油方案。尽管1869年3月1日（旧俄历2月17日）门捷列夫就取得过率先发现化学元素周期律的巨大成就，但他却终生未能获得诺化奖，鉴此后来有人把他未能获诺奖的原因归结于早年他与诺贝尔兄弟在俄国石油工业领域里的过节。[25]笔者认为，此说有些牵强。门捷列夫获得的诺化奖提名情况是9=3/4/2，3=1905～07，也就是说，在这3个年度内（当时并未禁止给已知亡者追授诺奖），门捷列夫都有机会问鼎诺奖，但都因物理化学家阿伦尼乌斯（1901LVA704，1903CH，1900—1927年任物诺委委员）和化学家克拉松（Johan Peter Klason，1848—1937，1889LVA658，1900—1925年任化诺委委员）[26]等人的强力杯葛而未果。文献[27]P19对门捷列夫与诺奖关系的描述实有不当。

1904年11月俄国在阿塞拜疆以设立巴库伊曼纽尔·诺贝尔奖（The Baku Emmanuel Nobel Prize）的形式来纪念伊曼纽尔·诺贝尔为巴库发展（尤其是巴库石油事业的发展）所作出的杰出贡献，为当时尚健在者专门设立一种纪念奖项，实属少见。这是一个石油工业发展奖，表彰最佳作品或发明，授奖对象包括专家学者、经营管理者以及其他重要贡献者。饶有意趣的是，该奖由Branobel在巴库的主要竞争对手罗斯柴尔德家族旗下重油公司（Mazut company）提供1万卢布的创始资金，IRTS巴库分会（成立于1879年3月24日）负责颁奖，此奖可授予外国公民，原设想每年颁奖1次，奖品包括金质奖章和奖金（1000卢布）。历史上只颁奖过4次：1909年、1910年、1911年和1914年。首届巴库伊曼纽尔·诺贝尔奖被授予俄国籍德国裔石油有机化学家维克多·赫尔（Viktor Fedorovich Herr，1875—1940），他因改良原油炼油工艺流程而获奖。

在迈克尔·诺贝尔-奥列伊尼科夫会长的促动和推进下，2004年巴库诺贝尔遗产基金（The Baku Nobel Heritage Fund）成立，旨在恢复诺贝尔家族在阿塞拜疆的遗产、遗物和遗址。在废弃遗址上重建，以石油大公馆（Villa Petrolea，原诺贝尔兄弟石油公司在巴库的庄园）为主建筑的诺贝尔家族博物馆于2008年4月25日在巴库正式建成开放，包括迈克尔·诺贝尔-奥列伊尼科夫和托马斯·提登会长在内的25名诺贝尔家族成员参加了开幕式。巴库诺贝尔遗产基金将恢复颁发石油工业伊曼纽尔·诺贝尔奖（Emmanuel Nobel Prize for the Oil Industry）列入其远期目标，授奖对象是科学家和技术专家，并言称已获诺贝尔家族协会支持，诺贝尔基金会谅解这是在恢复一个历史奖项而不是在创设一个新的奖项。显然，此处是指恢复巴库伊曼纽尔·诺贝尔奖而非路德维格·诺贝尔奖。

8 结束语

文献[28]标题中将美国籍加拿大裔左翼（政治）经济学家和自由思想家加尔布雷思（John Kenneth Galbraith，OC，1908—2006，1937年入籍，1961—1963年任美国驻印度大使）误为诺奖得主。文献[29]P14中将美国经济学家阿瑟·奥肯（Arthur Melvin“Art”Okun，1928—1980）误为诺奖得主。文献[30]（作者朱海就系浙江工商大学教授）中将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经济学教授德姆塞茨（Harold Demsetz，1930—2019）误为诺奖得主。文献[31]全篇文章立意错误，文中还将美国哈佛大学宏观经济学家曼昆（Nicholas Gregory Mankiw，1958—）讹传为诺经奖得主，他是著名教科书《经济学原理》（Principles of Economics，1998）的作者。美国女政治学家裴宜理（Elizabeth J. Perry，FBA，1948上海—）是哈佛大学罗索夫斯基政府学讲席教授（Henry Rosovsky Professor of Government）和哈佛燕京学社社长，早在2012年，著名左派、中央民族大学教员张宏良就在网络上宣称裴宜理是诺经奖得主。实际上上述5人均从未得过诺奖。

英国左翼经济学家罗宾逊夫人（Joan Violet Robinson，née Maurice，FBA，1903—1983）是很有影响力的“垄断竞争理论”[以美国经济学家爱德华·张伯伦（Edward Hastings Chamberlin，1899—1967）的学术专著《垄断竞争理论——价值论的重新定位》（The Theory of Monopolistic Competition：A Re-orientation of the Theory of Value，1933）和罗宾逊夫人的学术专著《不完全竞争经济学》（The Economics of Imperfect Competition，1933）为代表]的合作提出者，新剑桥学派（又称凯恩斯左派）和后凯恩斯主义经济学的核心人物。1970年代中期在考虑给她授奖时，她已变得非常异端，不仅否认自己最著名的经济理论贡献，与自由市场思想相悖，而且公开支持学生激进分子，并以欣赏和崇拜的笔调评述中国毛泽东和朝鲜金日成。据时任经诺委主席林德贝克后来透露，因为担心她拒绝受奖，更糟糕的是怕脾气暴躁的她利用诺经奖得主的头衔来攻击主流经济学家，故不予授奖给她。[32]美国女社会学家、政治学家（政治经济学）和公共管理学家（行政学家）埃莉诺·奥斯特罗姆（自取中文名欧玲，2009ES21）是迄今诺经奖得主中唯一的女性。[33]

澳大利亚籍华裔经济学杨小凯（原名杨曦光，Xiaokai Yang，1948—2004）英年早逝后不久，布坎南（1986ES）专门撰写文章纪念，并在文中透露2002—2003年他曾连续2年提名杨小凯为诺经奖候选人，由此可见布坎南对杨小凯及其新兴古典经济学理论与超边际新分析框架理论的欣赏和支持。[34]杨小凯是有关制度层面“后发劣势论”（2002年）的首倡者，林毅夫则持相反的“后发优势论”;美国籍乌克兰裔经济思想家和经济史学家格申克龙（Alexander Gerschenkron，1904—1978，1938年移居美国）则是有关技术层面“后发优势论”（1962年）的首倡者。

瑞典国家银行捐资设立的经济学奖“克隆”自诺奖，其目的是试图利用诺贝尔品牌的光环来提升央行的权威和市场友好型经济理论的威望，并以此来影响瑞典和其他发达国家经济发展的实践。诺经奖的问世，让真正的诺奖得主和被排除在诺奖之外学科的科学家们普遍感到烦恼。每年给经济学家颁发诺经奖，学究气十足的頒奖典礼仍掩盖不了他们的理论和政策在实践中造成的某些灾难性后果。“只要教会鹦鹉讲供给和需求，鹦鹉也会变成经济学家。”（萨缪尔森在其王牌教科书《经济学》中引用过这句俏皮话）这句嘲讽经济学家的名言至今尚没能让某些经济学家警醒。过分追捧或肆意贬低诺经奖都是不可取的，毕竟它还是一个严肃的国际性奖项，注重理论创新和规律发现，人们应当理性务实地对待它。

谨以此文献给瑞典国家银行纪念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经济学奖颁发50周年（1969—2019年）！

最后自查自纠1个遗漏：已获诺奖（均是诺和奖）的美国国务卿是5位而不是4位，[35-36]现补充1位如下：共和党人鲁特（Elihu Root，1845.02.15—1937.02.07，1912PE*）：1905.07.19—1909.01.27任美国第38任国务卿，因发起和促使24项双边仲裁协定的签订，对世界和平作出重大贡献而独享1912年度诺和奖。诺和奖是挪威最著名的国际品牌和知名国宝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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