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论坛：中国债券市场开放2.0

主持人：

Ricco Zhang  国际资本市场协会亚太区总监

发言嘉宾：

Sophia Chung  汇丰银行证券服务中国区总监

竹下大介  三菱日联银行（中国）有限公司人民币国际化业务推进室室长

Eric Jan  霸菱投资管理（上海）有限公司中国区投资总监

Eric Ching  彭博电子交易解决方案团队销售主管

Ricco Zhang：汇丰银行是最早参与中国债券市场的外资银行，请谈一谈最近几年汇丰银行在中国债券市场的发展情况。

Sophia Chung：在中国债券市场不断开放的进程中，汇丰银行非常自豪地见证并且深度参与了这一历程。从全球通（即直接投资）模式来看，汇丰银行所服务的境外机构已超过100家，机构类型越来越多样化。多个全球主流指数纳入了中国市场的资产，越来越多的境外资管公司因此加快了进入中国资本市场的步伐。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跨境资金流动规模出现倍增。另外，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将境外投资者的交易结算周期进一步放宽到T+3日。对于部分境外投资机构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2019年8月，汇丰银行帮助一家日本机构完成了银行间债券市场第一笔T+3的结算。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实践和我们的呼吁来推动市场开放，让更多境外机构参与到中国市场中。

Ricco Zhang：目前中国债券市场已经是全球第二大债券市场，在此之前，日本债券市场一直是全球第二大并保持了多年。三菱日联银行作为日本的重要银行之一，请分析一下日本投资者参与中国市场的潜力。

竹下大介：根据日本央行早些时候的数据，日本流入中国市场的资金有1.2万亿日元，差不多相当于人民币800亿元。这两年，资金流入规模一直在增长，仅一家日本资管公司2018年的资金流入就已经超过600亿日元。在日本，我们看到与投资中国市场相关的产品销售业绩都非常好。

另一方面，根据日本财政部的数据，日本在境外市场的总投资额约为270万亿日元，而对中国的投资只占0.4%。虽然从现状来看占比较低，但是我有信心，随着中国市场的逐步开放，这里将成为日本投资者主要的投资目的地。

中国债券市场的参与机构与基础设施现在都有意识地通过会议、培训、论坛等方式来扩大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的全球影响力，日本投资者也会慢慢了解中国的市场现状。目前中国债券市场的收益水平，比如10年期国债收益率约为3%，这对于日本投资者而言非常有吸引力。之前对日本投资者的调研显示，20位投资者中有18位对投资中国市场是有经验或者有兴趣的。同时，被纳入国际指数也将进一步增加中国债券市场对于日本投资者的吸引力。

Ricco Zhang：霸菱资管作为固定收益领域的大机构深度介入了债券市场，并且在中国建立了自己的外商独资公司（WOFE），表现出贵公司对中国市场的关注。霸菱在当前时点进入中国市场是基于哪些考虑？

Eric Jan：2016年9月，美国万通（霸菱的母公司）决定将当时旗下四家资产管理公司（Babson， Baring， Cornerstone， Wood Creek）合并。在四家公司之中，Babson有相当丰富的固定收益产品投资经验，但在亚洲市场没有参与太多。而原霸菱（Baring）的资管业务以股票投资为主，对亚洲市场参与较多，在中国香港、韩国、日本等地均设有办事处。所以四家公司的资产管理业务在合并之后，就产生了协同效应。现在，霸菱在固定收益领域有优势，在亚洲市场也有优势，这就是我们要制定中国战略的原因。我们实施中国战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建立WOFE。之后我们申请了合格境内有限合伙人（QDLP）额度，并且充分使用了这一额度。2019年，我们申请到私募基金管理人牌照，2020年将发行第一个固定收益产品。上述一切工作都是根据我们的战略在一步步开展。从个人角度来讲，我没有办法预测霸菱在中国市场到底会不会成功，但是目前不进入这个市场的话，我们十年之后一定会后悔。因为这是一个重要的机会。

Ricco Zhang：请评价一下中国债券市场的开放历程，在开放过程中，您觉得最大的亮点和看点是什么？

Eric Ching：我想分享一下我们看到的挑战：境外投资者不够了解中国债券市场的特色。一直以来，我们致力于把中国债券市场的特色融合到境外机构现有的工作流程中，让它们可以比较好地对比、体验到中国的投资机会。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们很早就把中债收益率曲线及估值放在彭博金融终端上，让境外机构可以通过国际债的功能去查询中国所有债券的相关分析和相对估值。另外，我们在推广方面也下了很多的工夫。我们今年在全球不同国家，举办了10场大型活动来推介中国债券市场。很多时候，这些活动是与中国的做市商一起合作举办的，中央国债登记结算有限责任公司也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从业务推广到系统功能，我们都希望可以更好地帮助境外机构去了解中国市场，让它们更放心地投资中国市场。

Ricco Zhang：年会组织方精心准备了问题，请大家投票。这个问题是：进入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有可能遇到的困难有哪些？选项包括中国的宏观经济、监管政策、不确定性、资本项目管制、市场进入的方便程度、人民币汇率走势、税收政策、多样化的对冲工具、流动性等。讓我们来看一看在座各位的选择是什么。

（编辑注：此处配相关图片）

从投票结果看还是比较多元化的。确实，因为大家来自不同机构，考虑的方面是不一样的，这也符合国际资本市场协会之前对广大机构投资者，特别是境外投资者进行访谈时得到的反馈意见。

请各位发言嘉宾来选择及点评一下这个投票选项。

Eric Jan：我会选流动性。霸菱作为资产管理方，积极进行投资组合的管理，因此流动性对于我们而言非常关键。至于其他选项，我认为市场进入的便利性也很重要。WOFE目前不能进入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这会限制我们在初期的投资范围。

Eric Ching：我和Eric Jan一样，对没有人投流动性感到比较诧异。对于境外投资者来说，流动性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大家没选流动性，可能是因为大部分境外投资者现在只投资了流动性比较好的国债。其实中国债券市场不只有国债、政策性银行债，真正的宝藏在一些现在流动性可能没那么好的债券品种中，希望大家能多加关注。

Ricco Zhang：所有投资者参与新兴市场都是从风险较低的产品开始。目前境外机构在中国债券市场中的持有比例只有百分之二点几，但是持有主权债券的比例已经超过百分之八。这表明境外投资者在初级阶段会从低风险债券入手，而其本身对中国市场的发展、更加开放和透明，都非常有信心。

汇丰银行可以说是目前国内最大的服务于国际投资者的外资银行。汇丰一般用什么服务来减少境外投资者的担忧，从而鼓励其进入中国市场？

Sophia Chung：刚才的投票结果和我们日常与客户交流时得到的反馈基本是

一致的。我们每年在全球做路演时，境外机构都表示中国债券市场是它们下一步想要投资的标的。但是对中国的法律法规，以及全球通、债券通等相关政策，它们都缺乏了解。通过我们不断将自身经验与它们进行分享，它们才会逐步建立起信心，选择通过哪个渠道进行投资。

中国的监管层为减少跨境投资的限制做了很多努力。近两年，全球通模式已经大幅简化了对入市材料的要求，缩短了备案时间。目前境外机构仍然需要签署结算代理协议，这平均需要1～2个月的时间。我们在与中国境外投资者特别是长期投资者，包括主权基金、财富基金客户进行沟通时发现，机构可能只有1～2名法务人员，要负责全球市场相关业务。而中国市场有特殊的结算代理协议，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比较大的压力，所以建议以授权书方式来替代现有协议方式。

我想提出的另一个建议是关于交易便利性的。现在彭博系统与中国外汇交易中心系统进行了直联，但还是有一个再确认的过程，即通过结算代理人再次确认这笔交易。这对交易效率有很大的影响。如果这个环节能够更加便利，我相信境外机构在中国使用彭博或其他平台进行交易的速度会更快。

最后我想提出的是，希望回购市场可以尽快向境外机构开放，我预计这是债券市场2.0发展的下一步推进方向。

Ricco Zhang：三菱日联银行是如何服務日本客户进入中国债券市场的？

竹下大介：在中国市场，日本投资者目前处在交易初期阶段，主要关注以下两点。

第一，投资的便利化。这方面相对而言比较困难，既面临语言障碍，又面对中国债券市场的独特性，如结算代理人的独特流程，这对于日本投资者而言难以理解。作为一家日资银行，我们会更多向日本客户进行相关解读。

第二，在资产管理方面，我们去年开放了人民币托管业务。未来，日本投资者可以更多地投资中国市场。目前如果购买日本国债，资产将会贬值。因此，中国债券市场对于日本投资者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投资领域。

Ricco Zhang：霸菱具有非常多元化的全球资产组合，我觉得中国市场及人民币市场肯定是不能忽略的。能否分享一下对中国债券市场机遇和挑战的看法？

Eric Jan：我刚才提到了目前所面临的一些挑战，还有一点没提到的是法律框架。近期我们看到中国债券市场出现越来越多的违约。我希望监管层能够建立完善关于违约处理的法律框架，这对于投资者而言非常重要。

就机遇而言，中国市场有很多的机遇和优势。前面有一点没有提及的是资产证券化业务。从我们的角度而言，资产证券化产品如能受到市场欢迎，可以有效帮助改善底层资产的流动性。以美国贷款担保抵押债券（CLO）为例，其繁荣极大地促进了过去几年间美国高收益贷款市场的发展。通过协作创新，资产证券化业务也可以在中国不断发展，帮助提升中国市场的流动性。

Ricco Zhang：看到中国市场有这么多的机会，彭博本身有没有前瞻性的布局，以更好地将国际投资者接入中国市场？

Eric Ching：彭博这个月正式推出了服务2.0版本。这代表着几乎所有全球通模式的境外投资者在确定的交易流程中都可以与境外接轨。我们已经在与客户一起做测试，第一个上线的客户是一家结算代理行。我们希望通过简化整个交易流程来促进全球通模式的交易。

责任编辑：陈鸣麒  陈哲钰  刘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