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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区补选失利折射马来西亚执政联盟困境

2019-01-10傅聪聪

世界知识 2019年24期
关键词:马哈蒂尔族群选民

傅聪聪

2019年11月16日,马哈蒂尔领导的希望联盟在柔佛州丹绒比艾议会议席补选中,惨败于前执政联盟国民阵线,似乎映射出人们对希盟执政能力和马哈蒂尔政治能力的疑虑。丹绒比艾补选及其结果在2019年的马来西亚政治中有着特别的意义,对反对党国民阵线而言,这是“国家和谐联盟”,即马来民族统一机构(巫统)和伊斯兰党两大在野党正式结盟(巫伊合作)后的第一次“大考”。而对希盟来说,“兵败丹绒比艾”不仅是在议会减少一个议席,更是自2018年全国大选后举行的九场补选中的第四次败绩,此前希盟在金马伦高原、士毛月、晏斗三次补选中均告失利。

希盟为何会在此次补选中惨败?马哈蒂尔面临怎样的处境?马来西亚补选会引发什么样的连带效应?这是人们普遍关注的问题。当评论家们急于探究补选背后的因素,诟病新政府执政弊端,畅谈华社反风及下任总理一职花落谁家时,我们要注意当前马来西亚政党政治格局正在悄然分化重组,马来族群政党的结构分裂还在加深。

国阵选举策略奏效

丹绒比艾位于马来西亚半岛柔佛州的西海岸,是亚欧大陆的最南端。这个族群相对混合的选区有54000名登记选民,其中约57%为马来人,42%为华人,还有1%的印度人。2018年以前,这里是国民阵线成员党马华公会的“传统据点”,2008年前由马华总会长黄家定担任议员,随后由其“政治徒弟”黄日升接掌。然而,在2018年5月的全国大选中,希望联盟成员党“马来西亚土著团结党”候选人穆罕默德·法里德·拉菲克接替以往民主行动党的候选人出战,以524票的微弱优势获胜,实现选区议员轮换。

43岁的法里德于2019年9月21日突发心脏病离世。根据联邦宪法,议席空缺后,选举委员会需在60天内举行补选。各大政党联盟厉兵秣马,在提名之日就形成“六角战”的激烈局面。其中,最具竞争力的包括国阵候选人、马华公会黄日升,希盟候选人卡敏。其他候选人包括民政党全国副总秘书温蒂、伊斯兰阵线主席巴鲁希山,以及两位独立候选人笨珍商人洪俊禄和“蓝色德士”公司代表法丽达。16日,黄日升赢下25466票,以15086张选票的巨大优势完胜希盟候选人。

相比此前议席补选,本次选举折射出几个不同的特点。首先,希望联盟在数据上完败国民阵线。相比上届大选中11个投票点告捷,此次补选希盟在选区内27个投票点均负于国阵。同时,本次补选投票率下跌到74.5%,希盟僅得到26.74%的选票,而国阵囊括了65.61%的选票。第二,马来选民难以吸引,华人铁票大幅流失,希盟遭遇严重打击。选举数据显示,希盟在超过80%的马来人选区支持率下跌2~12%不等,而在超过80%的华人选民投票区,则流失了高达27~38%的选票。相较过去三次补选,国阵的马来人支持率显著提升,而华人选票变动不大。第三,补选结果预测失败。选前本地智库灵感中心指出黄日升有75%的选民支持,而雪兰莪政府智库达鲁益山研究所民调显示53%的选民支持希盟,二者预测大相径庭。“兵败丹绒比艾”可能是历史上执政党表现最差的一次补选。

从微观上看,这场补选结果本身折射出三点原因,一是国阵候选人黄日升辛勤友善、服务人民的形象有口皆碑;二是“巫伊结盟”在吸引马来人选票方面效应明显;三是在改革力度、服务效率方面,选民有了新的选择。从宏观上看,补选结果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马哈蒂尔政府支持率下降。

马哈蒂尔面临的困境

尽管希望联盟政府执政一年多来在政治改革、经济发展、族群关系、生活成本等方面困难重重,然而相比之下,政权交替和权力斗争已让这个新的政党联盟步入困境。

第一,希盟面临外患“国家和谐联盟”。2019年9月14日,巫统和伊斯兰党签定《全国共识合作宪章》,缔结政治联盟。丹绒比艾补选已反映了政党联盟合作的显著效应,不但执政党惨败,以民政党为代表的第三势力也难以在选举中抗衡。未来如何应对既有执政经验、又有政治资源的在野党两大联盟挑战,将是希盟政府的一大难题。

第二,作为议会最大党和希盟成员党,人民公正党内部两大派系斗争已经公开化,72岁的党主席、“候任总理”安瓦尔与署理主席阿兹敏斗争愈演愈烈。有传言称,阿兹敏试图联合巫统内的一个派系推翻希盟政府。观察员们普遍认为阿兹敏在挑战安瓦尔的党主席一职,成为总理继任者。一旦派系斗争激化,希盟政府将面临分裂的危机。

2019年9月14日,马来西亚巫统与伊斯兰两大党签定《全国共识合作宪章》,缔结政治联盟。

第三,如何安抚马来人与华人不满情绪,维护基本盘。丹绒比艾补选失利发出了两个清晰信号:一方面,“巫伊结盟”在马来人选区对希盟形成压制,它们比希盟内马来人政党形象更亲善,更懂得如何贴近选民;另一方面,华人对希盟产生强烈不满,这可能是由于行动党执政经验匮乏、效率低下。面对“国家和谐联盟”更加精准、敏感的选举策略,希盟政府急需思考如何吸引马来人选民并维护华人基本盘。

第四,如何应对领导力的不确定性。社会不满情绪和希盟成员党内讧与马哈蒂尔在权力交接上的暧昧态度有着直接联系,丹绒比艾补选将马哈蒂尔的领导权问题推到了前面。败选后第五天,安瓦尔拜会马哈蒂尔的举动亦被一些媒体作出了“逼宫”解读。

族群政治与新马来西亚

跨族群、代际和性别的选民们用选票抗议马哈蒂尔及其政党和联合政府的伙伴领导,由此引发了一系列政治连带效应,这将把2020年的大马政治格局带向三种不同的方向。

一是内阁改组,实现权力重新分配,继续推动政治改革与经济发展。尽管撤换部分部长呼声很高,部长职务重新洗牌似乎有利于马哈蒂尔重新巩固在希盟的地位,希盟领袖们也不反对,但马哈蒂尔仍然态度谨慎,还在反复斟酌。

二是平稳有序,按期实现权力过渡,将总理一职交给安瓦尔。按照2018年大选前达成的协议,马哈蒂尔出任总理两年后即2020年5月应移交政权。当前马哈蒂尔面对为败选负责、明确政权移交时间表的巨大压力。

三是如未能实现权力按期有序交接,希盟将面对内部权力争斗和政党分裂激化的风险。目前,公正党内部派系剑拔弩张,希盟内部成员党凝聚力较差,执政联盟存在瓦解的风险,可能会带来新一轮的政党间分化重组。同时,团结党、巫统等马来人政党,均有可能和阿兹敏派系缔盟,不同族群政党间、东西马政党间也将根据实力与格局变化,谋划新的政治联盟。

丹绒比艾补选或许预设了希盟的结局,也或许是新征程的开始。一方面新政府必须对严峻形势作出评估和应对,另一方面随着年度各党代表大会的举行,马来西亚“政治嘉年华”已拉开序幕。马来人政治支配地位近年随着族群分裂而减弱,加剧了自身的危机感,背后有一股力量在驱动族群政党结构的进一步分化,马来西亚的政治格局或在2020年迎来新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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