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新材料作文导写
2019-01-10邱冬梅姜有荣
□ 邱冬梅 姜有荣
【写作指导】
“涟漪”一词的本义是指水面上细小的波纹,亦可喻指人们细微的心理活动以及某一事件在社会上所造成的影响。在具体写作过程中,一般不会用其本义,而是取其比喻义、引申义。所以,“化实为虚”应当是本文立意和构思的关键。
题干中的“引语”作用有二:一是诠释了“涟漪”的意义和涵盖的范围,二是交代了“涟漪”可能产生的结果。它提示我们,本文写作的重心不在于写那枚投进水中的“石子”,而在于写那枚“石子”激起的“涟漪”,以及“涟漪”所产生的最终结果或意义。只有把准写作重心,才不至于详略失当,轻重倒置。
从写作内容来看,心海有涟漪,人生长河有涟漪,历史长河、社会汪洋亦有涟漪。只有选择好恰当的范围,明确好喻体,涟漪才能得到落实。中学生的生活空间相对狭窄,需要开阔视野,将目光延伸到更为宽广的外部世界,思考某一与己关联的社会事件、社会现象在人性深处激起的涟漪。
【佳作show1】
豆腐西施
汪雨环
“卖——豆腐啊——”每天清晨,总能听到“豆腐西施”低沉的叫卖声。
“豆腐西施”其实并不是“西施”,他是个男人,只因为长得细皮嫩肉,性格又内向,是村里唯一一家做豆腐的,便被人叫成这个绰号了。村里的长辈又叫他“小嘉子”,其实他的嗓音倒蛮浑厚的。
西施的生活波澜不惊,似乎从来就不曾有半点涟漪,每天都是做豆腐,卖豆腐,固定的劳作,固定的节奏,固定的线路,固定的收入……
西施刚承父业的时候,我还小,他也不过三十出头,村里人不太瞧得起他,都觉得这年轻人恐怕要坏了他父亲的名声。他父亲的豆腐可称得上这十里八乡最好的:盐卤豆腐,细腻白嫩,到了冬天放在外边一冻,全是孔……村西头的一位妇女,看见他时总要教导几句,他也从来不恼,总是笑着点头。
有一年年底,正是做豆腐最忙的时候,家家泡着一盆金黄的豆子,豆子泡得胖胖的,原本皱褶的豆皮也舒展开来了,颜色也由金黄变成了白嫩,一捏就成了乳脑状。妈妈提着一捅豆腐回来说:“小嘉子那吵起来了。”我很好奇,这么个老好人,没脾气,平静的生活也会有涟漪?
我挤到加工豆腐的人群前面,只见西施满脸涨得通红,西头那家前来加工豆腐的妇女正吵着:“一两斤豆腐,你要的话,就明说,送给你,一个村的人手脚怎么这么不干净? ”一位大爷站在旁边,不平地说:“小嘉子是什么人,我们大家都知道,不会短你豆腐的,他前两天还送给我一只鸽子呢。”西施也竭力争辩说,明明是你家亲戚拎走的……而那个妇女则认为,要是亲戚,肯定会先招呼的,急得西施赌咒发誓。我从来没看过,这老实人今天竟如此动怒。老半天,那拎走豆腐的亲戚才晃晃悠悠从镇上回来,解了围。
我再大些,他也就再老了些,日子还是那么平淡、波澜不惊。只是,西施已经成了做豆腐的老手了。很多经营豆腐的人家都改用机器操作做石膏豆腐了,西施却不赶那个时髦。
豆子上磨磨浆,浆连着渣上“晃儿”——纱布兜子,吊在梁上,一人晃浆,一人水冲。晃完了,一捅浆,一捅渣。水要不多不少,晃要不急不缓,一人烧火,然后一人舀浆看锅,火要不大不小,舀浆要恰逢其时。最有趣的是“点卤”,庄稼汉的糙手,一手端着盐卤,一手拿着勺,一点一点地往热豆浆中滴,用勺子挥洒均匀。卤滴在浆中荡起圈圈的涟漪,又慢慢消失,渐渐的,浆变得稠厚,渐渐的,有豆腐脑显露出来。这过程来不得一点马虎,卤不足,豆腐产得少,多了,则易沉,会苦。一人专心点卤,一人则准备压制的工具。这一切全靠西施夫妻俩默契配合。
有一年署假,我回家,老远就看到西施家门前有人戴孝,听到哀痛的哭声。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他妻子在田里晒中署了,竟然没救得过来。我到他家时,他正趴在灵柩上哭,那个和他争吵过的妇女也红着眼睛站在门外。
又一年署假,我回村,他来串门问候。他是笑着的,端着碗白嫩嫩、热腾腾的豆腐。一问旁人,才知道,他没再娶,年纪轻轻的,说者言语里都是慨叹。
生活就像一片汪洋,委屈、坎坷激起的涟漪总会慢慢消失。生活总要继续,它就像那豆浆,在滴滴盐卤的作用下,留下涟漪,也坚实了内涵。
亮点品味
人生是一条长河,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就是圈圈涟漪。即便是普通平凡的人的生活,也不是始终平静的。作者选取一位做豆腐的匠人的人生故事,表现其人生的幸福和悲哀,以及对视之如命的品质的捍卫。在故事的展开过程中,正面描写人物的生存状态与侧面烘托有机结合,次要人物“村西头的妇女”态度的前后变化,使故事真实可信、具体可感。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作者通过对“点卤”工艺的详细描写,自然地生发出人生的感悟,颇具匠心。
(姜有荣)
【佳作show2】
父亲“老”了
顾真羽
我所能感受到的是来自父亲的那失落而又迷茫的眼神……而这一切全是因为一场球赛给父亲平静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
父亲是一名体育老师,多年来,他带领的实小篮球队总以强悍闻名于县。父亲的一双大长腿,在大大小小的篮球场上纵横驰骋了许多年,虽然上面落下了许多“印记”,但战果辉煌。
这一次,神话竟然被打破了!体力不支?战术落后?总之惨败……一向百发百中的父亲在最关键的时刻发球竟失误了,球队最终以30:32 败给了实小南队这支新生力量! 就是这次发球险些使父亲丧失了对自己篮球能力的信心……看着实小南队朝气蓬勃的小将们,父亲再也没有以鼓励的语气说“后生可畏”“前途无量”;没有潇洒地挥挥手,用安慰别人的口气说“没事,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嘛”。些许失落甚至怀疑清楚地写在他的眉宇之间。
很显然,父亲这次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豁达。
“老了,老了!”失败后的父亲口中总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这两个字就像两颗坚硬的小石子,在我心中也荡起了圈圈涟漪:如此苍老的两个字,竟出自一向不服输的父亲口中。我向他望去,他一脸沮丧地坐在凳子上,曾几何时,父亲的两鬓竟悄悄爬出些许白发,而我每天坐在他车后上学、放学,竟全然不知……父亲真的老了么?我关心过他么?我悄悄地背过脸去擦掉眼角的泪水,故作轻松地拍了拍父亲宽阔而厚实的肩膀,羡慕地说:“老爸,我怎样才能练出你这样的胸肌呢?”父亲终于现出了得意的神情,双臂收缩了一下发达的肌肉,似乎领会了我的用意,“嗨嗨”地笑了两声。
饭桌上,父亲还是沉默不语,他好像在失落中低头,在犹豫中徘徊,在迷茫中寻找……我和妈妈欲言又止。
下晚自习时,父亲开车来接我。“我给你买了一杯柚子茶! ”“我不是说过我不喜欢喝的嘛?”刚刚从题海中走出来的我,烦躁地打断了父亲的关怀,发起牢骚来,竟忘记了他内心的郁闷……
父亲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那因失眠而充满血丝的双眼流露出一丝不快,但很快消失了,他将方向盘猛地一打,汽车竟硬生生地撞上了停车柱。“砰!”车门狠狠地扎向柱子,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车内刹那间一片寂静……
“你先上楼写作业吧,我来找人修。”父亲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向对面的一个角落默默地走去。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狭长的身影今晚竟是如此地矮小,而头上的白发更加扎眼,我的泪水禁不住又一次流了出来……此时,一圈圈涟漪又在我心中荡起,我怎能这么不懂事? 本就心情不好的他却受了我……我也是家庭的一员,有义务帮他跨过这道坎……
从那以后,父亲似乎变得更不自信了,只要和篮球有关的宴请,比如裁判、教练、领队,他都会一一婉言谢绝。
看着父亲一天天地消沉下去,我心急如焚。我开始与父亲谈论球赛,交流心得,让他做我的篮球教练……我用尽内心深处真挚的情感,让他感觉到“老爸,你没老,在我心中,你的球永远是打得最棒的,无人可以替代”!
渐渐地,父亲又频繁地出现在全县各大篮球赛场上,或做教练,或当裁判……忙得不亦乐乎。
父亲终于又恢复了元气,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着说:“心态好比什么都重要! 荣誉嘛,得之欣然,失之坦然……”
金色的阳光洒在篮球场上,也洒在父亲的脸上……父亲,你真年轻!
亮点品味
本文的最大看点是双线结构,作者用真情为生命本身的悲剧感添上了一抹暖色。一方面,时光在流逝,人不服老不行,它所衍生出的立身行事的沧桑感,在“老爸”的心湖中激起了圈圈涟漪;另一方面,“我”不“听天命”,而“尽人事”,采取了一系列的行动,终于让父亲重拾对生活的信心。我们平素读得比较多的是父亲教育儿子的故事,而本文却讲了一个儿子开导父亲的故事,反转的情节让文章带上了一份别样的温馨。
(邱冬梅)
【佳作show3】
太奶奶走了
郭苏娴
在这个寒冷的冬季,一把火烧倒了那座破旧的砖瓦小屋,而我的太奶奶,在这个冬夜,闭了眼睛,走了。
这场火在许多认识我太奶奶的人心中激起了圈圈涟漪。
奶奶似乎很哀痛,接到这个消息后,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已经是傍晚,她还想去磕个头,了却这份心思。但天寒地冻的,我劝她明天去。她一向很执拗,不过这次答应了,可能是中间还隔了一层纸罢。
这个太奶奶与我的奶奶并没有血缘关系,故而很难十分亲近。太奶奶初来时,没有人待见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尤其是在太爷爷去世之后,她名义上的子女各奔东西了,由她自生自灭。
“人心冷漠啊”,每每说到这,奶奶总要叹息这么一句。每当这时,我便立即打断话题,止住这村里的无聊的故事。
人们也不知道这一把火是从何而起的,恐怕是因为生火取暖的吧。那间小破屋,连个像样的物件都没有。那位太奶奶,总是一个人,孤独地睡去,孤独地醒来。
我对她的记忆很模糊,不仅是我,奶奶也不怎么记得清了。她经常说,在我小的时候,太奶奶对我不知有多好,可我现在已经什么也记不得了。
第二天,我还是陪着奶奶去了。
太奶奶的葬礼与其说是简约,倒不如说是草草了事。她的名义上的子女,只是做了些表面功夫,并不是真正地哀悼,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人哀悼,在人们的心中,只是那条废渠边上,又多了一座坟而已。
奶奶站在那儿,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她打发我出去走一走,我犹豫着点了点头。一路上,不少人在议论此事,其中大部分是老人,他们不知道自己身后会怎样,是不是也是如此简约、草率?他们中的很多人曾每年去村头等子女,一年又一年,直到不能走了,却很难看到子女的影子,他们担忧,却不曾有办法。
我忽然想到奶奶的哀戚,好像并不是为了太奶奶,而是为了她自己,她也忧虑着那些老人的忧虑吗? 我不敢想,也不想问,我不愿触及她的内心,不想使她太难过。
我陪奶奶又在村里住了两天,两天一过,激烈发酵的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没人再管了,涟漪只能归于寂灭。但类似的新闻,不时还有,令人触目惊心而又无可奈何。
清明节给祖宗上坟时,人们已经把太奶奶忘得一干二净了,那座低矮的坟冢前满是枯草,枯草中又夹杂了许多的嫩叶,不知名的野花阴阴地在风中瑟缩着,没有人圆坟,也没有人祭莫。我轻轻地走过去用柳条和野花编了个花环,放在坟上,算是尽一点心意吧。
时间,人心,总会让人忘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就像石子激起涟漪,来时凶猛,一会就没有了。而我,会选择追怀,用我的方式。
亮点品味
千古风流人物,尚且被历史的大浪淘尽,何况普通平凡之人。一个生命的消失,于他人,于人类,于社会,于历史,影响微不足道。本文小作者敏感地捕捉住了这一点,以一种冷峻的叙述,表达出对生命的思考。文章用典型化的手法,赋予太奶奶遭遇以一定的普遍性:奶奶也好,村人也好,其实都有着相似的忧虑。可贵的是作者并没有对农村“空巢老人”的生存状态完全绝望,而是用“我”编花环的行动,暗示卑微的生命还是有其价值和意义的,给作品增添了一丝亮色。
(邱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