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武侠文学的电子游戏化之旅：“当我把小说变成游戏”

郑仲岚

金庸送给智冠科技的题字“利用科技，发展智能”

金庸的武侠文学，不只被改编成为电视剧、电影还有舞台剧，更被制作电子游戏影响20世纪90年代年轻人。武侠游戏可以说是华人世界里独有的娱乐形式，因为这个类别绝无仅有，没有深厚的中国历史与文化素养，基本上是难以刻画出武侠世界的奥妙，更遑论用程式码将其转化为萤幕前的电子游戏。

根据中国音数协游戏工委统计，2017年中国大陆的游戏市场已达到2036.1亿人民币。2018年也有近10款武侠游戏在中国大陆上市受到关注，被游戏工委称之为“武侠游戏大年”。

至今，武侠游戏依旧在华人游戏市场占有很大的地位。而追本溯源，中国式武侠游戏的起点，可以从1990年大宇公司的“轩辕剑”开始，到了1993年，中国台湾的智冠科技公司以金庸的笑傲江湖为范本推出游戏，正式让一代武侠小说宗师的作品变为玩家亲自体验。

但回想当年，要说服金庸这位大师，亲自去相信自己的作品可以成为电子游戏，确实让智冠公司煞费不少苦心。

说服金庸相信

“你怎么把我的作品改编成游戏？”1991年时，当时智冠科技的董事长王俊博，透过出版社介绍，在书展与金庸见了一面后，金庸这样问他。王俊博跟BBC中文记者回忆：“看到金庸本人当下，就是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带着厚重眼镜，讲话很慢、很斯文、活脱是大文豪的感觉。”

20世纪90年代初期，当时中国香港翻拍的金庸电视剧，也在中国台湾播映。当时创立智冠公司没几年的王俊博认为，金庸武侠的作品，既然可以拍成电视剧与电影，那未来变成电子游戏也是指日可待，因此拿了份企划书，便斗胆跟金庸直接商量。

王俊博说，金庸当时对于电子游戏没有很大概念，他便跟金庸解释：“游戏跟电视剧最大不同在于，游戏可以自己扮演，自己去接触故事里的人事物、学武功，甚至可以跟女主角谈恋爱。”

王俊博跟金庸分析，电视剧是第三人称，但只有电子游戏，可以把金庸的作品变成第一人称。“当玩家本身可以自己体验所谓爱恨情仇，这就是跟电影、电视截然不同的表现方式”。

“先试一套看看”

金庸愣了愣，还是不太了解。王俊博再跟他说：“从今后是电子游戏的世代，年轻人如果能从故事中了解您作品的精髓，更能寓教于乐。”

1996年上市的金庸群侠传，风靡两岸三地，少说共卖出 万套

金庸群侠传在线游戏，至今仍是两岸三地的线上武侠游戏经典

25年前，王俊博是金庸武侠小说电子游戏化的推手

金庸思索半刻后，留了句“回去研究看看再回答你”后，便回到中国香港。想不到回到中国香港后，金庸就音讯全无，着急的王俊博就直接跑去中国香港，还带了套智冠公司的游戏，亲自玩给他看。

再试玩后，王俊博跟金庸说：“不如您先让我试做一套看看？让我把您作品发扬光大。”想不到再思索后，金庸居然点头笑回“那就先试试看吧”，同意先以《笑傲江湖》为双方合作的初始，经过一年多的开发后，笑傲江湖游戏正式在1993年3月发行。

当初会挑笑傲江湖作为首发，纯粹也只是搭上同名中国香港电影的风潮，当时人人都能哼上中国香港艺人黄霑的“沧海一声笑”。想不到游戏开卖后，竟然在台港两地获得不俗成绩，卖了10几万套。

原先不太玩游戏的金庸，看到游戏中的战斗画面是3D模式，加上自己当主角去游玩的方式相当新颖。本来担心游戏会对其作品造成坏影响的金庸，至此也放下心，决定授权其他小说给智冠公司。

新风格的诞生

当时的中国历史题材游戏，多半被日本游戏公司给改编，从三国历史、水浒英雄到山海经等，都是日式风貌呈现。直到武侠游戏出现后，才真的有一种类别与风格，真正由华人自己来创造。

随着各式金庸小说作品相继被改编成游戏，金庸武侠游戏也碰到难题。因为金庸文学的结局通常书迷都已知道，玩到最后都是一如继往的铺陈，但是擅自改动作品情节，恐怕会招来书迷反感。

最终，王俊博想出一个点子，就是将金庸所有作品的人物一起集结起来，一同做一个群侠游戏，他认为这样才能让金庸小说可以发扬到淋漓尽致，“不是拘泥在一部小说中，而是穿梭在各小说的剧情中，才是最刺激的”，他说。

但是要做成群侠，金庸本人未必同意。王俊博说，金庸本身很考究历史，每个小说年代不一，如果要做在一款游戏内，势必要抽离所有历史。为此王俊博再跑了一趟中国香港，金庸起初仍不置可否，但经过长时间的游说，金庸本人亲自同意，并确认游戏名为“金庸群侠传”，开发一年后在1996年上市。

至此，金庸群侠传成为华人武侠游戏中的经典作品，也是华人开放世界游戏先河。伴随着中国大陆游戏市场，在20世纪90年代末兴起。

金庸游戏中国热

王俊博同时注意到中国大陆的市场的兴起，才赶紧在当地发行金庸群侠传的Window 98版本，但当时盗版防不胜防，要面对这样的困境，他让游戏在中国台湾与中国大陆同时上市。

怎奈当2000年《三国演义III》游戏发售时，他亲自到重庆的太平洋百货督军，结果蜂拥而至的群众，让现场陷入瘫痪。

进入2000年后，网路游戏开始成为主流，王俊博的智冠也在2002年进军中国大陆，于北京设立分公司。随后智冠再以《金庸群侠传Online》在中国大陆打响名号，至今仍是许多中国大陆玩家的青春回忆。

一直到现在，王俊博去中国大陆参加网络游戏年会时，都会被年轻企业家抓着夸说：“我以前就玩你们的金庸群侠传”。

王俊博笑说，就好像近年很红的漫威系列一样，每部作品的主角拉出来，就可以串成不同的新故事跟新电影。当年的金庸群侠传，无疑在“英雄互斗”的概念走在比漫威系列之前，意外给了年轻人留下新的经典。■